劉三走后,李煥在呂兵的床邊坐下來,壓低嗓子道:“他們在研究我們的‘天火’和‘天雷’,領頭的喚“韓志銘”,軍中職務是掌書記,主要負責謄抄公文,但此人原是個道士,煉制過丹藥,又頗通機巧之術,我擔心……”
呂兵已經(jīng)從楊輕那里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很平靜地回道:“沒事,讓他們?nèi)パ兄瓢??!?p> 李煥卻不像呂兵那樣放心,但見呂兵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他信任呂兵,所以也沒再說下去。
他只是向呂兵保證道:“我現(xiàn)在軍中沒有編隊,宋推官和掌書記見我是讀書人,經(jīng)常來和我親近,我也常跟他們一道行事。但呂兄放心,我跟著他們只是學習他們制造器械的機巧,以便將來發(fā)揮用處,但絕不會泄露呂兄制藥的法門?!?p> 呂兵原想回即便你泄露了,他們也煉不出來真正的黑火藥的,但又考慮到李煥的感受,便回道:“我相信你。”
李煥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表示他一定不會辜負呂兵的信任。
“你對這支軍隊有什么看法?”既然暫時要待在這支軍隊中,呂兵想多了解一下這支軍隊,便拿來問李煥。
李煥坐在床邊想了片刻,回道:“除去閬州留有一隊人馬,軍中現(xiàn)有將士共八百七十三人,除卻伙夫和守輜重的,真正能行軍打仗的有近七百人。這五天來,我觀察他們的行事作風,不劫掠、不擾民、不豪取、不濫殺,倒也算得上一支仁義之師,只是他們平日里說話粗魯,喜聚眾喧鬧,營內(nèi)賭博成風,還保有以前為匪的習氣。有正副都頭兩位,俱姓楊,聽說是叔侄關系……尤其是那位楊都頭,憑著女子之身擔任都將之職,著實奇怪,在大唐的史書上也從未有過先例,更奇怪的是她在軍中的威望似乎還不低,至少我從未聽到有士卒發(fā)出對楊都頭不滿的言論……”
“你說的那位叫‘都頭’,‘楊都頭’指的是楊副都將?!眳伪m正道。
“原來你也聽說了這事啊?!崩顭ㄆ娴溃皸罡倍紝⒚麠钸h爯,接受高都帥的招安后,大伙一并喚他‘都頭’,楊遠爯卻覺得不妥,堅持讓大家稱他‘副都頭’,大伙也不敢真這么稱呼,好在兩位都將都姓‘楊’,便稱他做‘楊都頭’,稱楊都將時便只喚作‘都頭’,以示區(qū)分。久而久之,也就形成慣例了?!?p>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趣聞。
李煥又道:“我實在沒想明白一名年輕女子何以能夠統(tǒng)帥群匪,還做了他們的‘都頭’?私下里我也曾悄悄打聽過,但一般士卒也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委,知道的幾個人卻對這事隱晦極深,閉口不談。”
呂兵向來就不太有好奇心,所以對這事并不關心,沒有接著問下去。
兩人又閑聊了半晌,一起用過晚餐后,李煥囑咐呂兵好生休養(yǎng),然后才離開。
呂兵第二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接下來幾日他就在軍中閑逛,反正他在這支軍隊中一沒職務,二沒差事,只要不出營,也不會有人來限制他在軍中的自由。
有時呂兵甚至覺得自己在這里是個多余的人。
不過憑著長年軍旅生涯練就的感知危險的直覺,他早留意到暗中有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盯著他。
他并不知道那些眼睛的主人是誰,也不會傻到去查詢他們的身份。在這座軍營里,他終究只是個外人,既然有人盯上了他,他只需要安心等待就是,那些人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不過在他們找上門來之前,呂兵有大把的時間在軍營中參觀,順便對比一下古今軍營的差距。但說實話,并沒有太多可對比的點,便如古代戰(zhàn)爭同現(xiàn)代戰(zhàn)爭的差距一般,古代軍營和現(xiàn)代軍營完全就是不同時代的兩種產(chǎn)物。
更多的時間,他都選擇和李煥一道,去掌書記韓志銘的器械坊內(nèi)“參觀學習”。
不是他更樂意和軍中文職人員相處,而不愿意和那些武夫來往。而是韓志銘等文職人員相對空閑,常年待在軍營內(nèi)不外出,倒和他這個大閑人撞到一處了。像劉三跟隨的唐宗漢等武將,幾乎每天都會出營去尋集糧草。
呂兵觀察過,歸義都的軍營共分作三處,他現(xiàn)在身處主營,位于最前方,身后兩里地是堆放糧草器械的輜重營地,再往后三里地又駐扎著一支小分隊營地,充作后備之用。
雖然隔著兩里地,但呂兵仍是能看到居中的輜重營地規(guī)模甚大,幾乎和主營占地面積一般大小,可見這支部隊糧草充足無虞。
既然如此,干嘛還要每天不厭其煩地派人去四下征集糧草呢?
這大概也是做慣了土匪,留下的特征之一吧。
呂兵只能做如此猜想。
還余下的時間,呂兵都花在了兩樣事情上。
第一是練習騎馬。
呂兵會騎馬,但他的騎馬本領和這個時代的人不能比,尤其是長途騎馬的能力。他并不指望能練就高超的騎術,他這副身體的年齡已過了十七歲,也錯過習馬的最佳年齡,但多掌握點這個時代唯一的交通工具的駕馭本領總是沒錯的。
軍營中自有跑馬的地方,呂兵每天都會騎馬跑上一個時辰,努力讓他的身體、尤其是臀部和脊椎適應馬背上的顛簸。
在古代軍隊中,馬,無疑是最寶貴的資源,別說一般士卒了,就算是普通將領,也絕沒有在非戰(zhàn)時跑馬的權利。
但呂兵有。
肯定是軍中的某個大人物,極有可能就是“都頭”楊輕給他開的綠燈。
第二件事并不是練習射術。
因為這支軍隊中專事弓箭的只有四十七人,配備的都是一石力有余的長弓,呂兵的這具身體力量有限,尤其是臂力,還沒有練習這種長弓的資本。
倒是有一些力量稍弱的稍弓,但他練習這種稍弓的意義何在呢?
練習準度嗎?
呂兵并不需要。
況且他壓根就沒打算練箭。
如何在這個時代打造一支常勝之師,呂兵已有了一些想法,僅從武器上來說,燧發(fā)槍和滑膛炮才是他著力的方向。當然研制槍炮肯定需要很長一段的時間,中間也會遇到許多他現(xiàn)在還想不到的困難,但這個過渡期應當去改進弩弓,而不是沿用弓箭這種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