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呂兵除了尋找渝州城墻體上剝落失修最嚴重的地方,便是在尋找這些結(jié)合部位,爭取找到一處結(jié)合部位又恰好嚴重破損的地方。
這幾日無事時他都會舉著望遠鏡對準城墻再三確認,仍覺得不夠放心,又帶了名熟知筑墻工藝的士卒夜里再次去城墻下勘察,二人經(jīng)過商議后,最終確定了這個地點。
畢竟他手頭上只有兩百來斤黑火藥,必須得一擊成功。
爆破地點是選定了,可考慮到地點的重要性,而傳統(tǒng)挖地道工藝又不怎么讓人放心,呂兵可不敢只相信黃四的一面之詞。
但要怎么確認黃四的地道準確地挖到那個地點了呢?
看著黃四干癟的臉上掛滿諂媚的奸笑,呂兵更覺得有確定的必要性。
可他手頭上沒有現(xiàn)代測量儀器,即便他自己鉆進地道去,恐怕還沒有黃四有方位感,更別說確認位置了……
正當呂兵愁眉不展時,楊輕恰在這時走了過來,問清了呂兵的顧慮后,只略一轉(zhuǎn)動眼珠,就問向黃四:“你掘的地道長度多少?”
長度……
呂兵猛然醒悟:對??!可以從地道長度上來判斷。
地道入口設(shè)在城河對岸矮堤處,用一輛云梯車來做掩護,因為云梯底部空間夠大,只需將底部的四輪床車稍稍移一下,天然的便是一個掩護口子。
而云梯下端四面鍋有牛皮護甲,可以防范城樓上射下來的弓箭,掩護挖地道的人順利出入。
唯一的問題在于龐大的云梯太顯眼了,又尤其是一架停在城河邊的云梯,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
呂兵也曾有此顧慮,但楊輕卻不以為然地道:呂二哥只管放心,城上的守軍不會派出人來破壞的。
后來果然如楊輕所料,在挖掘地道的七天里,城上的守軍從未來破壞過這架云梯,甚至還有意地避開了朝云梯處的攻擊。
呂兵想不通其中關(guān)節(jié),問楊輕是何緣由,哪知楊輕屢次在呂兵那里吃了閉門羹,這次好不容易輪到呂兵向她請教問題,她也故作高深,笑而不答。
不過后來她還是告訴呂兵了,因為守軍以為我們是要掘地道進城,所以在城內(nèi)守株待兔,無需出城來干預地道進度。
“原來如此?!眳伪勓曰腥?。
“不過他們失算了。其實也不是他們笨,換作任何人,也不可能知道呂二哥掘地道并非是要進城,而是要……毀掉城墻?!?p> 楊輕說完,還感慨了一句:“他們與呂二哥對面為敵,真是不幸啊?!?p> 從云梯處的地道入口,到選定的爆破地點,地面上的直線距離為130米,如果地道挖得沒差,其長度自然也應(yīng)在130米左右才對。
面對楊輕的詢問,黃四的回答有些猶豫:“長度約四丈有余……”
他顯然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呂兵對于這個回答很不滿意:“究竟是多少,我要準確的數(shù)據(jù)!”
“小的也沒測量過……但小的絕對算好了方位,按照郎君圖紙示意挖的……”
“既然沒測量好,還不趕緊去測!”楊輕下令道。
“是是……”
黃四立即跑過城河去,半個時辰后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報都頭、郎君,小的量好了,四丈五尺三?!?p> 四丈五尺三,換算過來約140米,減去從地面入地道的垂直距離,與130米的數(shù)值極為接近。
呂兵放心了,拍了拍黃四的肩膀:“四哥此番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小的……不敢當!”黃四嘴上說著,臉上卻是樂開了花。
呂兵這才回頭來朝楊輕道:“一切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破城?!?p> “好,好,我這就去與高都帥商議時辰?!?p> 楊輕終于能松出一口氣來,朝著呂兵抱拳后,轉(zhuǎn)身便朝高仁厚的大帳走去。走出兩步后,又朝著呂兵回頭嫣然一笑:“謝謝呂二哥?!?p> …………
攻城定在后日下午申時。
楊輕顯然是一位能言善辯的說客,居然說服了高仁厚集全軍之力來配合呂兵的爆破行動。
具體的攻城方案為,從后日午時起,高仁厚將遣本部一千精銳,集齊所有攻城器械,對渝州城正面發(fā)動至開戰(zhàn)以來最猛烈的攻勢,爭取將所有守軍吸引到通遠門城樓附近,同時集齊高部剩余人馬、黃頭軍、青衛(wèi)營和歸義都全部兵力沿河待命,只待呂兵爆破城墻成功后,大軍從斷墻口殺進城去。
所有行動的關(guān)鍵都在于呂兵能否成功炸掉城墻上。
關(guān)鍵還在于除了楊輕和楊遠爯二人,沒人知道呂兵挖掘地道的真實意圖,當然也包括高仁厚,在這種情況下,楊輕居然能說服他……
呂兵并不太關(guān)心其中的緣由,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確保炸藥一定能轟垮墻體。
他將兩百多斤黑火藥分別封裝在三個大箱子內(nèi),與之相應(yīng),他早安排黃四等人在城墻下安放炸藥的洞室里挖出了三個坑。
最初他只是想把城墻下的地基掏得越空越好,故而留下這三個坑立起支撐的木棍,防止挖掘過程中地面坍塌,后來便干脆把炸藥分做三份,置于這三個點位上,同時引爆。
因為三角形狀具有穩(wěn)定性,形成三角形的三處炸藥同時引爆,也能最大化爆炸所產(chǎn)生的能量和沖擊波。
同時他還讓黃四等人挖好引線的細溝,并在細溝內(nèi)先塞上棉花以保持干燥,又令他們備好封閉洞室的黏土、木板和米漿等。
總之,反復確認好每一處細節(jié)。
后日午時,高部如約開始攻城,除了投石車,所有云梯和沖車都被運過了城河,開始對渝州城發(fā)動猛烈攻擊。
一時之間,漫天箭矢和石頭亂飛,沸水熱砂從天而降,士卒們的沖殺聲和慘叫聲混成一片,更有無數(shù)士卒從城頭或半空中跌落,幾乎沒有斷絕過……
呂兵抬頭看了看古代攻城的慘烈景象,回頭朝楊輕辭行:“都頭,我去了?!?p> “好!我們在城內(nèi)匯合?!?p> 楊輕的回答信心十足。
以至于呂兵都有了疑問,她為什么對自己那么有信心?
“跟我上?!?p> 呂兵大手一招,帶著身后的黃四等二十幾人抬著炸藥等物,貓著腰踏上了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