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療傷
月奴回來時,秦淮鳶正一人躺在貴妃椅上閉眼假寐。
“小姐,如何?她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月奴乖巧地站在一旁,用手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幫其放松。
“或許是,或許不是……”秦淮鳶懶懶道,睜開雙眼,眸底一片愁色。
“可她必須是。”月奴話中帶著三分笑意,剩余的卻是徹骨冷意。
“她說考慮考慮,”秦淮鳶頓了頓,“她什么都不記得了,真是可憐……”
“小姐這是心軟了?”月奴嘆道,“若她不是,那我們會更可憐,那位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而且,我覺得她其實沒有那么天真單純,我瞧公子對她也挺關(guān)心?!?p> 秦淮鳶轉(zhuǎn)而問道:“他到哪里了?”
月奴知她不再猶豫,喜道:“在醉風(fēng)河上,聽說包了一整只畫舫,可真是闊氣?!?p> 話說另一頭,谷單單揣著藥瓶回到笑春風(fēng),心頭一片混亂。但見到小胖和瘦猴回來,而秦朔昭還躺在床上,任由大夫把脈的時候,郁悶一掃而光。
不顧小胖和瘦猴驚訝的目光,谷單單湊到大夫邊上,見秦朔昭還未醒,便問道:“大夫,他沒事吧?”
“沒事,他修養(yǎng)幾天就行了?!贝蠓蝥Q發(fā)童顏,捋著不曾存在的胡須,回答得有些隨意。
谷單單看著秦朔昭發(fā)白的嘴唇,有些不滿,“怎么可能沒事?他可都中毒了!”
“中毒?”大夫茫然,不過被黃毛丫頭質(zhì)疑醫(yī)術(shù),有些掉面子,怒道:“老夫行醫(yī)多年,怎會瞧不出脈象?我說他沒事,他就沒事。”
“脾氣這么暴躁……肝火旺啊肝火旺。”谷單單喃喃道。
“哼,老夫昨夜出診,早晨好不容易趕回來能補個覺,就被這兩小子拖拽著過來,能不肝火旺?”大夫指著眼底的青色怒道。
“哎,關(guān)老頭,人命關(guān)天??!不是救人一命勝造七只母雞嗎?”小胖插嘴。
“是勝造七級浮屠。”谷單單和猴子兩人齊聲反駁。
“哈哈哈哈,七只母雞,也是這秦小子就值七只母雞?!贝蠓蜷_懷笑道。
谷單單一聽,心情本就不爽,此時直接化成口中利劍:“你才七只母雞,你全家都是母雞,我大哥怎么都是公雞,公雞中的戰(zhàn)斗機!”
“哎喲喲,秦小子哪里找來的童養(yǎng)媳?這般伶牙俐齒?!贝蠓蛞膊粣?,看向不知何時醒來的秦朔昭,努嘴道。
“……”秦朔昭是被吵到頭疼才醒的,面對關(guān)行鶴的調(diào)侃,有些無語,“多謝關(guān)大夫?!?p> “嗐,這木頭真沒意思,”大夫撇嘴,“你們誰跟我回去取藥?!?p> “你不是說沒事嗎,怎么還喝藥?”谷單單滿臉寫著“看,你就是庸醫(yī)”。
“是藥三分毒,我就是要看看這木頭中毒能不能長蘑菇行不行?”關(guān)行鶴覺得這丫頭有意思,“看你曉些醫(yī)理,不如跟老夫?qū)W醫(yī)?”
“不了……”谷單單依舊是懷疑的神情。
“也罷,走走走,小胖子跟我來?!标P(guān)行鶴拍了拍衣服,提起藥箱往外走,小胖不情不愿跟上去,瘦猴則永遠(yuǎn)追隨老大,也跟了上去。
房間里只剩下秦朔昭和谷單單兩人。
“你這身衣服……”秦朔昭先開口,打破沉默。
“是秦姐姐送的,”谷單單拿出藥膏遞給他,“這是百草清露膏?!?p> “嗯?!鼻厮氛褯]有接,只是垂下眼眸,“怎么不扔?”
“?。俊惫葐螁尾惶靼?,但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衣服上,便有所悟,“不扔,這衣服就是有些臟了,洗洗就好,而且這是大哥送我的?!?p> 秦朔昭靜靜看著她,谷單單有些不自在,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讓我、我、看、看看你的傷口?!?p> 說罷,便托起他的手,細(xì)細(xì)瞧起來,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顯得猙獰可怖,先前的黑氣已消失無蹤,哪里有半點中毒的跡象?
“奇怪,之前明明……”谷單單抬起頭,露出疑惑的神色,卻見秦朔昭頭上冒出飄字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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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又埋下頭,拿出藥膏,邊用手挖出一塊,邊說道:“秦姐姐說,這藥膏專治外傷,而且冰涼涼的,不會不舒服?!?p> 谷單單將藥膏輕輕涂抹在傷口上,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的心一揪。她本就不喜歡麻煩別人,何況是別人因她受傷呢?
一時間,愧疚、感激、后悔,種種負(fù)面情緒攪和在一起,谷單單緊緊咬著牙關(guān),她每次想哭的時候就會這么做,總覺得這樣可以控制開關(guān),不讓嗚咽聲偷溜出來。
秦朔昭見她低頭為自己上藥,那認(rèn)真的模樣,第一次覺得受傷挺好,以前不覺得,只是因為沒所謂罷了。
只是這會兒,手上除了藥膏和她手指傳來的溫度外,還有什么在不停滴落,滴到手上后又滑向床被。
秦朔昭有些意外,印象中,她挺堅強的。初始,他以為她是男兒身,就任由她和小胖去街頭行乞,畢竟人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沒想到,她竟有那么多鬼點子,竟在街頭擺起了攤,還賺了不少錢。雖然被關(guān)到牢里幾天,但出來后也沒有大哭大鬧……更沒想到,她竟會是個姑娘。
她從不哭,而如今,卻為了他這種人落淚。
谷單單拼命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但微微顫抖的肩膀卻躲不過秦朔昭的眼睛,他想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頭,但又想到自己這只手沾染了太多鮮血,實在不適合,臟了她。
于是,兩人便這樣僵持了許久,直到谷單單終于平靜了下來,她抬起頭,被滌凈后的雙眼更顯明亮。
“好了?!惫葐螁屋p快道,笑得如三月春櫻,不見悲色?!梆I不餓?我去給你下碗面吃?”
本欲拒絕的秦朔昭遲疑地點了點頭。
谷單單收起藥膏,起身先端了杯水塞到他的手中,這才轉(zhuǎn)身出去,留下秦朔昭一人看著茶水出神。
說是要煮面,但谷單單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方小苗圃上的些許新鮮青菜,這要煮起來,那就是清湯掛面,索然無味了。
“不知道有沒有咸菜包子,咸菜的話,總有點味道吧?!惫葐螁巫匝宰哉Z道,“去廚房看看吧!”
笑春風(fēng)的廚房較為簡陋,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是蒙上了許多灰,推開門時揚起的塵土讓谷單單不禁咳嗽起來。
“咳咳咳……”她邊揮手散開灰塵,邊打量著廚房環(huán)境,眼角瞥到角落里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在,心里狐疑,那是什么?
廚房內(nèi)的光線昏暗,她瞇眼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名頭,卻見那黑團突然動了一下!谷單單雖被嚇到,但覺著這是自個兒的地盤,又大著膽子繼續(xù)向前。
下一刻,她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谷單單的臉一下白了,哆哆嗦嗦道:“你好,鬼兄臺,打擾了,我是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請問是直接暈倒嗎?”
大哥,救命??!
不過秦朔昭沒能聽到她的呼喊,他冷眼看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手中的茶杯幾乎要被他握碎。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