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醉風河上少年郎
古韻凌波十里，畫舫含煙羞情。槳聲燈影，金粉佳麗，醉生乎尋夢，夢死乎癡迷。百里尋得胭脂香，千里但聞酒如神。酥手怯迎，朱唇點蜜，笑把釵頭弄。何必一朝飛丞相？但醉風流不夜天。
尋歡作樂，縱情縱欲，自古以來便是人的欲求。而醉風河上的夜晚，便是為了滿足一切旖旎遐想。即便是奉承“非禮勿視”的書生們，在巧笑嫣然的回眸中，也會失神片刻，滿臉羞紅。
“那就是回春樓的頭牌秦淮鳶？哎喲，風怎么沒把那面紗吹起來？”
“我看還不如嫣紅姑娘?！?p> “嗐，你就酸吧，秦淮鳶好歹冰清玉潔，那嫣紅……嘿嘿嘿?！?p> 人群一陣喧嘩，谷單單往那一瞧，兩人對打了起來，嘖嘖嘖，果然紅顏禍水，一個出場就引起大亂，她跟在秦淮鳶身后，小胖和瘦猴則跟在她身后，從剛開始就一直在交頭接耳，嘀嘀咕咕，都不知道他倆在說些什么。而月奴，今日倒是不見蹤影。
“秦姑娘后頭跟著的紅衣小娃是誰？跟瓷娃娃一樣，可愛得緊?！?p> 紅衣小娃說的便是谷單單，她今日被月奴抓去好生打扮，將頭發(fā)梳起，用紅緞裝飾，點綴了幾個白色小毛球，顯得可愛卻不幼稚。一身紅衣，襯得肌膚白了些。聽到路人這么一句話，也有些羞赧，本欲報以一笑，卻不想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哭笑不得。
“誒，你懂什么？跟在秦姑娘身后，那必定是接班人。我原以為是月奴姑娘呢！”
看客們都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讓幾人暢通無阻地前行，谷單單感慨，現(xiàn)代要是能這樣，那得有多少保安大哥要失業(yè)??？總之，一行人順利來到醉風河畔，河上已有難以計數(shù)的畫舫，而她們要去往的，則是河中央最大的那一艘，名為醉鳶。
聽說是仰慕秦淮鳶的某個二世祖為博美人一笑，花重金請工匠在一個月內(nèi)完工的畫舫，三層樓高，雕欄畫柱，還掛上了許多寫有名人雅士題詞的紙鳶。平日里不外租人，也少有人租得起。只是這二世祖前幾日恰好心血來潮，拎著專用的金制碗筷去路邊吃飯，被受驚的馬兒一腳踹飛，現(xiàn)在只能躺在家中療傷，谷單單點評：不愧是含著金湯匙出事。
雖說二世祖動彈不得，但也沒想著把畫舫租借，聽聞有人要租畫舫，還放言“皇帝老子來了也甭想借”。而這光臨息風城的貴客登門拜訪后，沒幾日就將畫舫租了過來。二世祖的門房只說是兩人相見恨晚，所以二世祖才反悔當小人。
其中真相如何，谷單單不想猜，只是看著前來接人的小船，莫名頭疼。畢竟有過一次落水的經(jīng)歷，這次雖然有泳技傍身，但還是心有戚戚。退怯之心剛起，她就在小胖和瘦猴的推搡之下，上了小船。
行至河畔與醉鳶之間，一道身影自醉鳶上飛出，落在小船頭，船身顛簸了幾下才平穩(wěn)，谷單單穩(wěn)住身形后，立刻瞪著來人。
“敢問是回春樓的秦淮鳶秦姑娘？”那人一身勁裝，抱拳問道，看似恭敬，卻在“回春樓”三字上加了重音，十分無禮。
“正是?！鼻鼗带S施施然回禮道，也不知聽出畫外音沒。
“在下十七，我家少爺讓我來與秦姑娘做個游戲，贏了，登船，輸了……那請姑娘回河畔吧?！蹦侨颂肿尨蛲Ｏ?，小船就這樣在河中央止步不前。
秦淮鳶默然不語。
“無恥?！惫葐螁稳滩蛔⌒÷暳R道，小胖和瘦猴聽到后也附和罵了一句。
那名喚十七的家仆只是瞥了一眼，又收回視線看向秦淮鳶，“秦姑娘意下如何？”
“淮鳶但聽十七公子吩咐?！鼻鼗带S垂眸淡淡道。
“游戲很簡單，答對題即可，題目是……”十七拖長尾音，“息風城里最不該見到的是什么？”
這是什么鬼題目，谷單單腹誹，瞥了一眼秦淮鳶，她的笑容淺淡疏離，眼底寒意卻一閃而過。這是知道答案？還很生氣？
息風城，息風，息風……難道說是……
“紙鳶？”谷單單不自覺脫口而出，引來眾人的目光，她趕忙捂住自己的嘴，連聲道：“我什么都沒說?！?p> 秦淮鳶卻只是笑開來，“十七公子，單兒這答案，對么？”
谷單單對那未曾謀面的少爺沒了好感，這題目擺明就是來消遣秦淮鳶的，這答了，就是說她秦淮鳶不該出現(xiàn)在息風城，別想依風高起？這不答，秦淮鳶只得返程，豈不是讓河畔那些看客們笑話？當然，最該管住的還是自己這嘴，沒事抖什么機靈……
“……這位小姑娘的答案，是對的?！?p> 十七未曾想她們真會答上，只得放行。但谷單單卻沒了興致，這般沒半點風度的人，最近怎么經(jīng)常遇見。
小船很快與畫舫接上，眾人總算是登上了船，小胖松了口氣，想來是怕水，一路上都沒怎么鬧騰。
“秦姑娘？十七……”慵懶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遮不住的笑意中又帶了一絲質(zhì)問，“還不快請上來？”
“是，秦姑娘，這邊請。”十七收起了先前無禮的模樣，低眉斂目，乖巧萬分。
谷單單忍不住吐槽：哎喲喂，這小十七還有兩幅面孔呢哈。
畫舫二層，需穿過掛滿層層珠簾的廊道，方能來到觀景臺，四周僅有朱紅漆柱，視野開闊，遠望去可見河畔上的幢幢人影變?yōu)槎苟〈蟮暮邳c，燈火闌珊，盡收眼底。
一道人影立于船帷邊上，玄衣烏發(fā)，金絲鑲繡，身姿筆挺，隱隱透著威嚴，正背對著他們望向河面，手中似乎端著酒杯，只是輕搖，未曾飲下。
“秦姑娘，久仰大名?！蹦侨寺氏乳_口道，谷單單聽著莫名耳熟，心底涌起不好的預感。
“民女秦淮鳶見過云公子?！?p> 谷單單拼命壓下自己猛烈跳動的心臟，身體止不住顫抖，直到云公子轉(zhuǎn)過身來，一顆心已吊到了嗓子眼，定睛一瞧，這人雖然口吻輕佻，卻長著一副乖巧無害的面孔，但令谷單單更為震驚的是，這位云公子，竟然與席可修長得一般無二。
“席可修”略過秦淮鳶，看向一旁發(fā)抖的谷單單，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還沒等谷單單從震驚中緩過來，“席可修”又拋出了另一句足以讓谷單單暈倒過去的話。
“這……便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