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對景悅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后一句。
因為他知道,一個處于彌留之際的人,為了等他的到來需要多么大的毅力。
她在堅持,一分一秒的堅持,直到他來了,他把酒喝了,他點頭承認她很棒了,她才安心的走了。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帶著她對愛情的憧憬,匆匆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是很喜歡沈辰的,但她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愛情,或許是,或許不是,但她卻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笑起來很陽光的醫(yī)生。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想再最后看一眼沈辰。
這也正應了那句老話,男人最不能招惹也最不應該招惹的就是單純脫俗,還比自己小的女孩。
正是因為單純,所以她們才會容易對一個人產(chǎn)生好感,而且還特別深刻。
沈辰雖然沒有招惹她,但卻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她帶來了生的勇氣。
他在一個特殊的時間,不知不覺的走進了一個小女孩的心里。
一個不知不覺,一個懵懵懂懂,沒有表白,但卻實則存在,實屬諷刺。
沈沉對這個女孩并沒有多深的感情,對他來說景悅只是個陌生人,但不知道為啥,當他聽到心電監(jiān)測儀發(fā)出的警報聲時,他的心臟猛的一抽搐,仿佛一根針深深的扎了進來。
酒瓶還未放下,人卻已經(jīng)走了,這種上一秒還在和你說話,下一秒就陰陽兩隔的情況,迄今為止他已經(jīng)是第二次遇到了,上一次是他爺爺去世的時候。
此時病房內(nèi),所有的醫(yī)護人員全部低頭默哀,只有景悅父母哭泣的聲音。
看著趴在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夫妻,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嗎,中年喪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這是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
而此時沈沉也看向了沒有了呼吸的景悅,小臉煞白,但依舊可以看出五官十分精致。
嘴角帶笑,仿佛是睡著了一般,正做著美夢。
是啊,人生一場,虛度十七載,恍如一場大夢,此時,夢醒了而已。
隨后,屋里的醫(yī)護人員都慢慢的撤出來,給他們最后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而沈沉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景悅的臉上,直到王彤將他拉了出來。
“你沒事吧?”看他這幅表情,王彤詢問道。
不是她不傷心,而是作為醫(yī)護人員,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她見的多了。
本身就比沈沉大上兩歲,加上她參加工作的早,比起沈沉這種剛出來工作的人多了一分成熟。
聽到這話,沈沉沒有回復,只是拎著酒瓶獨自來到樓梯口,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一口氣將這瓶紅酒喝掉半瓶。
他本想全部喝完著,但想了想,還是留給主人格吧。
封口,點了一根香煙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難受,好在這種情緒他太熟悉了,倒不至于接受不了。
本就充滿了負面情緒,也不差這一點。
“其實她走了也算是解脫了,至少以后不會再疼了!”
“當初多好看的一個小丫頭,短短一年就給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哎!”
“沈辰,你說真的頭天堂嗎?”王彤問道。
聽到這話,沈沉想了想低聲道:“有的,一定會有的!”
“所有人死后都會去天堂,無一例外!”
對此,王彤反駁道:
“怎么可能,就沒有地獄嗎?有些壞人去天堂太便宜他們了!”
見此,沈沉轉(zhuǎn)過身,十分認真的回應道:
“這兒不就是地獄嗎?”
對于沈沉來說,人間才是地獄,六道輪回,在這個世界里全都能看得到。
在這個世界,大部分都是在艱難的活著,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能享受生活,人間疾苦,但又有幾個人能看得到呢?
而王彤也被他這番言論給弄的一愣,隨即馬上釋然。
是啊,有些人,生前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反倒是死了才有了難得的休息,沒有疾病,沒有痛苦,沒有還不完的房貸車貸,沒有加不完的班,沒有了一切煩惱。
猛的吸了一口香煙,感受著肺里傳來的刺激,使得他清醒了不少,隨手將香煙按在一旁的煙灰缸里他不禁陷入了沉默。
可能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好,王彤并沒有打擾他,只是輕聲道:
“我先回去值班了,要真是難受就來我科室找我!”
對此沈沉點了點頭。
過了好一會,沈沉終于緩了過來,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小沈醫(yī)生,等等!”
沈沉回頭,發(fā)現(xiàn)說話正是景悅的父親,旁邊還有不停抽泣的景悅媽媽。
見他轉(zhuǎn)身,景悅父親十分鄭重且認真的說道:
“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們家景悅的開導,最后的這段時間,她很開心!”
說著,兩人齊齊彎腰,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畢竟,沈辰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遠遠超出一個普通醫(yī)生的范疇了。
見此,沈沉心里不禁一頓,剛想上前攙扶,但卻被景悅夫親阻止。
沈沉認為自己沒資格接受人家的感謝,畢竟他不是主人格,而對面兩人,卻十分感謝這個讓自己女兒在最后一段時光里幸福快樂的醫(yī)生。
“我們...先回去了!”
看著這對中年夫妻那顫顫巍巍的步伐,沈沉的心里受到了特別大的沖擊。
到現(xiàn)在他還記得,他和主人格第一次見面時,他怒罵主人格不爭氣,懈怠,沒有壓力,去不努力,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工作也許賺不了多少錢,但卻比自己有意義得多。
至少他能讓一個女孩,安心的離開,這已是功德無量了。
轉(zhuǎn)身,下樓。
此時唐柔也趕了過來,三人正在樓下等著,見他下來,趕緊上前詢問:
“二沈,怎么樣了?”
“姐夫,你哭啦?”
聽到這話,沈沉不禁一愣,他沒有任何想哭的情緒,但不知為何卻濕了眼眶。
隨即他順手擦了一下,唐雅見此,不禁輕聲問道:
“那個人...”
沈沉:“已經(jīng)走了,笑著走的!”
“笑著離開的人,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不是嗎?”唐雅道。
沈沉:“是啊!”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毀滅,而是換個地方繼續(xù)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