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一種很奇幻的載體,以事實為根據(jù),添油加醋甚至美化篡改,你仿佛在某些字里行間看到了自己的經(jīng)歷,又仿佛透過一個個的磚塊字窺探到了他人的生活。
說文字讓人沉溺,其實一點也不過分。雖然它只是一種媒介,或者說只是一種催化劑,能把你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與不甘激將出來,讓你幻想不同的可能。
如果真實的世界無法窮盡可能,那就自由地想象吧,至少想象,是我們能保有的最不被干擾的凈地。
安陽沉浸在莫逆一字一句筑成的文字壁壘里,那么一晃神的功夫,混淆了真實的記憶與文學(xué)創(chuàng)造的區(qū)別。不過話說回來,誰能保證記憶就是絕對真實的?就像文字一樣,誰能保證我們自己不會大刀闊斧地對其加工呢?
小悠是個作家,但“文青”氣質(zhì)并不明顯,“普普通通的碼字員”,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
她倆的感情也沒什么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雖然前期互相確認(rèn)心意花費了不少的時間,但這是每段戀愛關(guān)系確立前的必經(jīng)之路,雙方是謹(jǐn)慎了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后來的相處,也與普通情侶無甚差別。早期升溫,遭遇瓶頸,分歧爭吵,好聚好散。不過因為是第一個相互認(rèn)真交往的女友,所以在記憶中磨去了對方的棱角,只留下溫柔可人的形象。
“看完了。”
“嗯?!?p> “不問我讀后感?”
“你自然會說?!?p> “真是被你掐得死死的?!?p> “別,我的設(shè)定可是善解人意?!?p> “哈哈,現(xiàn)在改還來得及?!?p> “不了,我很適合?!?p> “你想多了?!?p> “是嗎?那禮物......”
“別,我錯了,我現(xiàn)在特別想聽您的高見,您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我吧?!?p> “嗯,態(tài)度不錯。”
“洗耳恭聽!”
“一段平淡無奇的感情被你寫得風(fēng)生水起,我琢磨著要不趁此機會用它把我記憶中的那段經(jīng)歷給替換了,以后跟大伙吹噓的時候拿出來,多有面!”
“噗哈哈,一點正形都沒有,記憶能亂改的嗎,你這叫以假亂真,大大的壞!”
“我倒是想到一個好主意?!?p> “打住,肯定不是什么好點子?!?p> “哇,這么防備我?!?p> “算了吧,誰叫我還有求于你呢,哎,英雄也要為五斗米折腰啊。”
“嗯,利害關(guān)系還是門清嘛,正所謂孺子可教也~”
“趕緊下凡吧?!?p> “那我說了。”
“聽著呢?!?p> “要不我呢,沒事給你嘮嘮我的平生,你呢,就給我寫本回憶錄吧?!?p> “合著您經(jīng)歷不少啊?!?p> “倒也湊合?!?p> “佩服,但我得好好考慮一下?!?p> “考慮啥?。坑植粫吒?。”
“哈,好了,既然你這么看得起我,那這活我接了。但你別著急,我本來碼字就慢,還得更文,下一篇什么時候拿得出來我也沒法保證。”
“不急,來日方長嘛。”
“OK!”
安陽關(guān)閉聊天對話框,仰頭靠在沙發(fā)上,從文章中掙脫出來之后,才聽見逐漸清晰的歌聲和人聲。
夜晚開始了。
年輕的時候,每談一次戀愛,安陽都會覺得自己更加充實,每一次選擇都讓她發(fā)掘出更好的自己。
只是近兩年來,她漸漸覺得有所偏離。感情不再輕而易舉地收放自如,反倒時時倦怠,力不從心。浪費?如果感情的總值可以定量的話,是的,她在生命的初期,就已經(jīng)在浪費了。
哎,果然老到要靠寫回憶錄過活了嗎?安陽苦笑了一聲。
“安姐姐,來啦~”
迎面而來的是黑子那張燦爛清秀得可以混淆年齡的臉。
“忙呢?”
“不忙,還不是看安姐姐你在忙~不好來打擾了?!?p> 擱平時安陽只要一出現(xiàn)黑子必定第一時間上來招待,這就是貴客的待遇。
被別的事情纏身不說,還能用安陽一直在看手機的事實巧舌如簧地圓回來,柳老板親手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安陽并不是一個計較的人,這些話也就聽個樂呵。
“安姐姐,給你續(xù)上?!?p> 黑子彎下腰,把桌上見底的酒杯給替換了。
不用多說,“而空”的人都知道,安陽過來只喝純飲威士忌,而且只喝三杯,從來沒有過特例。
“謝謝?!?p> “安姐姐就不要客氣啦,我們都盼著安姐姐多來坐坐呢?!?p> “就你嘴甜?!?p> “那也分什么人~”
會說話的人,總是能打開不一般的局面。
好聽的話,總是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