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陰
住在小蕓家的這一周是我這段時間里最開心的一周,我和她仿佛又回到了學生時代,白天黏在一起,晚上睡在一起,還有說不完的話。
她帶我四處玩耍,坐高級轎車,去高級餐廳,我已經不推辭了,因為我做了個決定。
我打算去找份工作,只有掙到錢了,我才能幫上他的忙。他好不容易獲得的深造機會,可不能耽誤在賺錢維持生活上。
小蕓問我怎么還不給他寫信,我沒有回答,只是告訴了她我的計劃。她沒有反對,也沒有提要給我走后門的事,她知道我這人執(zhí)拗,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雪兒,如果你決定了的話,我支持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p> ‘什么事?’
‘如果發(fā)生了什么難事你千萬不要忍著,一定要告訴我?!?p> ‘好,我答應你?!?p> ‘我家隨時歡迎你?!?p> ‘我知道,小蕓?!?p> ‘找到工作和宿舍之前必須住在我這。’
‘好?!?p> ‘行李必須我給你收拾,你不許推脫。’
‘都依你?!?p> ……
1月27日,晴
找到合適又帶單人宿舍的工作不容易,但我很幸運,找到了一家服裝廠的文書工作。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我又緊張又興奮。
不多說了,先睡了。
……
1月31日,大風
工作很順利,老板夸我上手快。宿舍也收拾完畢,我終于有了個自己的家——雖然這家也只是暫時的,但不要緊,這是我跨出的最重要的一步,以后只要步步為營,就不怕混不出名堂。
等下個月拿到第一筆工資再給他寫信吧,給他個驚喜!
好累,不寫了,睡了。
……
2月1日,雨
今天剛到廠里打完卡在座位上坐下,小蕓就急匆匆地進來,往我手里塞進一封信。
我一看寄信地址,是我連提都不想再提的地方,寄信人是‘荷花’。
她怎么知道小蕓家的住址?哦,也對,有些時候小蕓寫信到我學校,因為郵遞員知道我住在她家,所以看哪順路就送哪,她記住封面的地址與寄件人也正常。
她怎么給我寫信?她不是等十六周歲就出去打工嗎?這生日都過了啊,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嗎?
我趕緊拆開信封。
安大哥出事了。
在我離開的早晨,荷花發(fā)現我的皮箱不見了,于是全村人都知道我丟了。有腿快的,朝鎮(zhèn)子的方向跑去尋我,結果沿路連人影都沒看到一個。
因為山路閉塞,如果不是單靠腳程,肯定就只有馬車與拖拉機了。
而那天,只有安平使用過交通工具。
本來安平誰來都不松口,就連村長出面,他也沒吭一聲,直到王校長鉆進他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么,終于套出準話來,他承認是他把我送到了鎮(zhèn)上,至于去哪就不知道了。
丟了支教的老師就是丟了村里人的臉面,再加上有前面那些丑事傳揚出去,全村人把賬都記在了安平的頭上。
尤其是那三個沒得手的小混混,他們害怕我回城里引來警察去抓他們,因為找不到我,只好把滿腔的憤怒與仇恨宣泄到安平身上。
在我出走的第三天半夜,安平熟睡的時候遭遇歹人踹開家門,乒乓五四揍了一頓,周圍鄰居聽到了安平呼救的聲音,但都心知肚明,無人敢施以援手,生怕自己也遭到報復,畢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第二天白天倒是有幾個與安平交好的老伯去探望了一下,送點飯食,幫抹點跌打損傷藥。
躺了三天勉強能掙扎著下地,結果那伙人隔三差五地趁黑偷襲,他們就是看準了安平孤身一人沒個親戚,周圍的村民怕惹火上身閉口不言,這才如此肆無忌憚地攻擊。
外敷的藥本來就只能起個表面作用,身體里面的傷因為沒有及時的醫(yī)治加上三天兩頭添新傷,一開始安平還能站起來,后來干脆躺著動不了了。
村里老人說是傷了骨頭,那伙人怕事情鬧大了出了人命這才恨恨作罷。
荷花家與幾戶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湊了點錢,將安平送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一檢查,肋骨都骨折了,有些內臟也出血,因為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所以手術費用翻了幾番。
鎮(zhèn)上大夫還算任義,說先把手術做了,再讓他們去籌錢。手術很成功,但需要一段恢復時間,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可他們幾家哪有那么些錢啊,每家生活都緊緊巴巴,湊了半天也就一個零頭。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荷花想到了我。
因為不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她只能憑著印象里的地址寫了封信碰碰運氣,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我看完整封信,荷花的字歪歪扭扭的,想必寫得很著急。
安大哥是為了幫助我逃出生天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是我對不起他!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九死一生。
我得去照顧他!這是我欠他的!
我與老板說明了情況,因為不知道此一去要待多久,所以我直接辭工了,老板人很好,說如果沒招到合適的員工,等我回來歡迎我繼續(xù)過來上班。
我去宿舍收拾了全部用品,準備就此和小蕓告別。小蕓看了信的內容,也知道之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所以她也為安大哥感到擔心。
好人遭遇不測,禍害卻逍遙法外,這樣的事情任誰看來都要責備老天的不開眼。
小蕓得知我執(zhí)意要去照顧安大哥,她沒有過多地挽留,只是帶我回了趟她家,給我準備了些應急之物還從她家書房的抽屜里拿出所有的紙幣,我沒有推辭,因為安大哥那邊的情況沒法讓我執(zhí)著于自己可憐的自尊,反正這些錢我都記在賬上了,以后慢慢還就是了。
這是我在火車上寫下的日記,本來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地方,可誰知道造化弄人,兜兜轉轉一圈還是走回了老路。
本以為躲過禍事之后的人生重歸正途,誰料想……
不幸中的萬幸是在鎮(zhèn)上,那里有官員、警察,晾那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動手。
一定不能回西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