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聚餐

　　來人是柳熙雨。

　　這是樊海在被對方直接架著手臂拖出學(xué)校，甚至終于在包間內(nèi)被落座后，才終于想起來的事情。

　　不過，稍顯意料，這并非是兩人間的約會。

　　倒不如說，來的人反倒稍顯多了些。

　　當然，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此時在圓盤面上落座的大多是年輕女性，彼此聚在一處，三三兩兩地小聲討論著什么。而除卻少數(shù)兩人外，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其余幾名男生，則大都在抵達不久后，便忙不迭地尋了借口，逃出門去。

　　剩余的位置則大多空缺。

　　興許是還有人要來，又許是沒有。

　　坐在稍近門口的位置上，同望見自己后興高采烈地揮手招呼，想要湊上前來卻又被同伴拖走的閆昶點頭示意，樊海環(huán)視著眼前這間不算太小的包間，盡管對于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感到疑惑，但在望見了其中幾人后，倒也稍有了些底。

　　或者說，他對于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圓桌面上的幾人的共同點有了幾分猜測。

　　自己班的閆昶、駱蔓蔓，以及大抵像是偷偷摸摸跑過來的伊織，先前因為偶然見過一面的靜怡，和她身邊一臉警惕地盯著這邊的時雨，還有緊挨著自己坐下的柳熙雨……再加上那幾個估摸著也是同年級，但大抵不是同?；蛘咄嗟耐瑢W(xué)，以及不遠處身著職業(yè)裝，看起來頗有精英干練氣勢的年輕女子……

　　“這是安全局內(nèi)部為了迎接新鮮血液而提前召開的迎新聚會？”

　　樊海湊近了柳熙雨的耳邊，同她悄聲低語。

　　訝然的光在柳熙雨的眼底一閃而逝，但她顯然也對樊海會很快就掌握現(xiàn)狀這個情況有所預(yù)料，因而也并未在面上顯露出太多的驚訝，只是輕輕點頭。

　　有些了然又有些疑惑，樊海指點向自己：“可我的意向并非是安全局，日后選擇的就業(yè)方向或許也會相差十萬八千里。帶我來這種場合，難道沒問題嗎？”

　　“沒事的?！绷跤険u頭道，“我事先同人問過，因為不是正式的內(nèi)部會議，只是為了提前拉攏關(guān)系的一次小小聚餐，只帶上一名可信賴的隨行者的話，完全是可行的?！?p>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我聽說你的至交也會抽空趕來。有著兩人作為擔保，再加上你本身也不是那些會亂來的人，想必大家也不會太過介意?！?p>　　怎么可能不介意啊，你沒看到對面姑娘就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想要立馬把我從這個屋子里驅(qū)逐出去的神情嗎？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但這也不像是能直說的樣子，總不能因為就對方的眼神太過銳利就擔心會被圖謀不軌。

　　無言頷首，旋即，樊海又將目光移向包廂稍顯陰暗的角落：“那她怎么也來了？”

　　在距離所有人都稍遠的角落里，身著制式小套裝的秘書兀自靠著一旁的小桌，持握著小巧的郁金香杯，淺抿著，沒有望向在場的任何一處，目光疏離而又遙遠，也不知將思緒放在了何處。

　　柳熙雨眉頭略微皺起：“秘書？我不清楚，只知道過去每次有這種聚會的時候，他們都會派一個人來，不參加，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她思索了兩秒，搖頭，“大概也只是例行公事吧。”

　　樊海還想再問點什么。

　　而恰在此時，本就一直有人進出的包間門口又一次打開了，將兩人間的對話打斷。

　　只見七八個先前各種找借口溜出門的男生都彼此推搡著，烏泱泱地涌進了屋里，除卻少數(shù)被招呼著挨著屋內(nèi)的女生坐下后，剩余的彼此對視了一眼，也默契地占了沒幾人坐的半邊。

　　一時間，偌大的圓桌便已然湊夠了大半的人數(shù)，少數(shù)也快二十有幾了。

　　少有的還有幾個位置空余著，不過卻也不在多。許是那些人被某些事耽擱了，因而沒能及時趕來。

　　“到點了，別等那幾個沒來的了，我們先開始吧?！?p>　　最后進門的是一名英氣十足的單馬尾女性，小馬甲長筒褲，配上那細長的腰腿和銳利的眼眉，卻是沒多少尋常女子柔弱的氣質(zhì)，只是往那一站，便將原本有些嘈雜的場面震了下來。

　　她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似乎是在確認他們的面孔，目光在經(jīng)過時與樊海的身上頓了頓，又抬眼瞥向無聲矗立在角落的秘書，沒多說什么，很快便又移到下一人身上。

　　待到確認過每個人之后，她又瞟了眼腕間的終端，開口兀自將結(jié)論定下。

　　“那是安全局后勤部門的部長，孫筱翊，可以說，除卻安全局的老大之外，幾乎就屬她最大了。

　　“這次的聚餐也是她發(fā)起的?！?p>　　柳熙雨小聲地解釋了一聲，很快又噤聲不言。

　　眼見屋內(nèi)的眾人都馴服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孫筱翊滿意地點了點頭，舉起雙手輕擊，于是便有一隊久候的侍從自門外魚貫而入，將推著的小餐車上的各種事物依次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

　　布置餐巾，整理餐具，傾倒酒水，呈上冷盤……

　　很快，隨著這一撥人再次離去，桌面上已然不復(fù)方才空空蕩蕩的模樣，各種色香味俱全的餐食被合理地布局在可以被輕松夠著的位置上，引得一眾人等紛紛下意識地吸了口氣，這才堪堪止住將要落下的口水。

　　沒有人提前動筷。就連頗為猴急的閆昶，剛將手伸向碗筷就被身旁的人打落下去，只能頗為委屈地頹坐原地，呆望著眼前的那盤醬牛肉，反復(fù)將嘴角擦拭。

　　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已然步行至主位上的孫筱翊，對方似乎頗為享受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也不見半點扭捏與客套，落落大方地站在位上，同著在場的所有人道：“既然大家都承了我這次邀請，想必心中也應(yīng)該有所猜測。

　　“是的，很快就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yè)季了。在坐的不是已然在我局工作了一段時間的前輩，就是這一學(xué)年最為優(yōu)秀的精英學(xué)員，少數(shù)也已然跟著我們實習了一段時日，做出了不少貢獻。

　　“我可以毫不客氣地告訴大家，我之所以每年都會這么召集大家來聚餐，為的就是想同你們拉近關(guān)系，同時也是希望，諸位精英學(xué)員們在之后的選擇中，你們能夠?qū)⒙殬I(yè)意向選定為安全局，為這個城市的未來能夠更加和平穩(wěn)定，更加繁榮富裕出一份力?！?p>　　她說著，率先舉起桌上的酒杯，爽利地一口灌完，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滑落的晶瑩液體：“先敬諸位一杯，你們隨意?！?p>　　待到大部分人都悉悉索索地作勢抿了一下，重新恢復(fù)安靜之后，孫筱翊原本略帶笑意的眼眸又轉(zhuǎn)為銳利的陰沉，尖銳地試圖洞穿每個人的心防：“當然，我也希望在座的所有人知道，安全局是個只需要能夠做事的人的地方。我們允許你們在一些小事上有所失誤，但我們不會容忍任何一個閑人，乃至任何一個在關(guān)鍵問題上會犯錯誤的人的存在！

　　“所以要是有誰在日后摸魚偷閑被我發(fā)現(xiàn)了，即便是你能夠找來局長為你求情，也只能卷鋪蓋滾蛋。聽見了沒有！”

　　沒有人敢于出聲。

　　樊海注意到，就連那幾個看起來頗為老練的前輩也略顯尷尬地移開雙眼，不敢同她對視。

　　孫筱翊環(huán)顧著每個人嚴肅的表情，顯然對于現(xiàn)狀很滿意。

　　短暫而又漫長的沉默。

　　“行了，看來大家心里都明白了，那我們就開飯吧?！?p>　　放松了逼人的氣勢，坐回靠椅上，在四起的諸多私語中，孫筱翊搖響了傳菜鈴。

　　很快，房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不過來的并非是預(yù)想中傳菜的侍從。

　　有清風撞進了屋內(nèi)，帶著一絲焦躁。

　　“抱歉，路上有事耽擱了。我來晚了?！?p>　　是云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