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請安的日子。
因著大皇子落水一事,冬棗現(xiàn)在對永河這都有些陰影,走到這附近都恨不得身上裝八雙眼睛,四處打量,于是鐘容兒果斷的帶了秋橘出來,讓冬棗在殿里準(zhǔn)備些做酒的東西,前幾日采的菊花,早已經(jīng)洗凈晾好了,等回去的時候就開始做酒。
今日鄭皇后神采飛揚,聽聞大皇子已經(jīng)好全了,如今身邊伺候的足足有十人,可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秦司衡難得的今日也在,是來看望大皇子順便陪著用膳的,若說起來,秦司衡絕對是個完美的帝王,他勤政愛民;若是論父子關(guān)系,他也是個好父親,幾個皇子他是時常見的,有時命人帶去潛龍殿,有時會去幾個生育了皇子的妃嬪處用個早膳或是午膳。
可若是從后宮女子來看,他很顯然并不是個好夫君了,因他極少進后宮,也極少要人侍寢,有的甚至只伺候過一回??勺罱?,這位皇上卻似乎是開竅了,除了寵幸容貴人,連魏常在和許貴人都得了青眼。
這就讓今日的請安有些變了意味了。
比如有幾個答應(yīng)邊瞧著如今受寵的許貴人,帶著些討好的笑容。
也有的是看著魏常在的,畢竟魏常在也得寵了不少日子,可她趾高氣揚的不大好相與。
相比之下,許貴人就溫和許多了,她生的花容月貌,模樣是一等一的好,性子也是個溫柔似水的,倒把一身媚骨的魏常在比下去了。其實魏常在這樣的放在一個昏君身邊,那定然能變成褒姒妲己一類的寵妃,冠絕后宮,但可惜了,秦司衡并不是個昏君。
鄭皇后笑吟吟的點了兩人,“許貴人,魏常在,近來伺候皇上辛苦了,本宮新得了兩匹上好的云錦,你二人走的時候便帶上吧,做身鮮亮的衣裳?!?p> 兩人立即上前福了福身子,“謝娘娘賞賜?!?p> 魏常在袖中手捏的緊緊的,伺候的好,真諷刺啊。旁人不知道,皇后難道不知?這彤史上可并未新添她侍寢的記錄。
落座的時候,魏常在不甘的盯著鐘容兒,腦海里不禁想到那日在潛龍殿皇上抱著他,喊了一聲小容兒,那聲音里帶這些纏綿的思念,竟還有些寵溺的意味。
她面上維持著笑意,笑的無害又嫵媚,“容姐姐,這云錦極好,不如妹妹便贈與你吧,你前些時候伺候皇上也極是辛苦呢。”
這話便是在刻薄鐘容兒了,暗示她已經(jīng)失寵了。魏常在極清楚這宮里的女子,素來都是要攀比的,一匹云錦一句暗示也足以讓人難受了。
秦司衡略皺了眉,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潛龍殿的事來,那日在潛龍殿,他不知怎么竟有些恍惚,抱住這女人險些就....還好他湊近欲吻她脖頸的時候,問到一股濃烈的脂粉味道,立刻察覺到不對,一把推開了她。
小容兒素來不喜歡這種東西,她身上只有淡淡的山茶花香胰子的味道,等他離了這女子,進了內(nèi)殿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清醒許多,后來也曾讓沈敬之探過脈,查過熏香,倒并沒有中了什么的痕跡,倒也是有些奇怪。
可惜鐘容兒面上并無表情,只淡淡道,“魏常在,我父親只生了我哥哥和我二人,從未聽聞有什么妹妹。”
言下之意,不要姐姐妹妹的叫,我和你并不熟,謝謝。
魏常在微微一噎,倒也不生氣,笑意更深,“貴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好,大家一同伺候皇上,又何必這么生分呢?!?p> 這句一同伺候深深的惡心到了鐘容兒,她不由得有些皺眉,也沒給什么好臉色,“魏常在當(dāng)著皇后娘娘的面借花獻佛,可有半點敬重之意?”
魏常在大驚,該死,竟忘了這點,立即行禮請罪,“娘娘贖罪,妾并非故意的,只是想著與容貴人分享罷了?!?p> 鄭皇后臉色也沒有適才好看,可依舊大度的擺手,“無妨,坐吧。”
鐘容兒心中一陣惡寒,端了手邊的茶盞喝了兩口,這才壓了下去。
秦司衡沒有錯過那一抹皺眉,他眸光閃過幽光,眼底意味不明。
他淡默開口,“許貴人進宮許久了,溫柔可人,晉嬪位吧。容貴人救大皇子有功,也晉嬪位吧。”
此言一出,便是連鄭皇后都有些驚訝,這事用早膳時怎么未曾聽皇上提過。
鐘容兒不免看了他一眼,可他的眼神卻落在手邊的茶盞上,并不能看清這意味。
尤以魏常在最為難看,她面上死死維持著笑容,可一張臉卻依舊有些扭曲的變了形,皇上這是故意下她的臉面嗎,封了這兩人,唯獨跳過了她。
麗妃想的倒不是這層,皇上先提了許貴人,卻沒有提魏常在,又提了容貴人救大皇子有功,看著倒像是在抬舉皇后,難道大皇子落水一事,皇上心中到底還是疑了她,這才封了這兩人。
淑妃坐在麗妃的對面,她喝著茶,余光卻沒有錯過麗妃的每一分表情,她就著喝茶的間隙,將一抹表情隱在茶盞后。
柳嬪倒是面上依舊溫溫和和的,笑著對鐘容兒頷首以示恭喜。
倒是許貴人頗為奇怪,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兩眼鐘容兒,然后便喝著茶似乎毫不在意。
許貴人自然是笑著起身謝恩,鐘容兒也跟著起身,兩人一同謝恩,“謝皇上,謝皇后?!?p> “起吧?!鼻厮竞馕⑽⒍⒅娙輧喊l(fā)梢的愣神,隨即就移開了目光望著殿外。
鄭皇后心里倒是有些計較,但面上倒是半分不顯,笑著看著二人,“恭喜兩位妹妹了,嬪位晉封是大喜之事?!庇窒肫饋?,這才偏頭問道,“不知皇上以為選那日行冊封禮為好?”
秦司衡似乎并不太在意,“皇后定吧?!?p> 鄭皇后點點頭,約莫盤算了下,“不如就定在月底二十八那日吧?!?p> 許貴人與鐘容兒互看一看,這才答道,“但憑娘娘做主。”
等出了正和宮,許貴人的宮女玉芬這才笑著說道,“恭喜主子了,這么多年可算熬出頭了,若是再有個封號可就更好了。”
宮里四妃柳嬪才可以上皇家玉碟,到了嬪位才算是真正的主子,可稱本宮,亦可稱臣妾。
許貴人倒是并不在意,只偏頭淺笑看著玉芬著道,“你主子我這個嬪位可是多虧了容貴人,皇上要封她是真,至于我嘛,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她都沒有封號,皇上怎么會讓我越過了她去呢。”
若說起來,容其實并不能算是封號,在大雲(yún),若是進了宮,不是以姓氏就是選名字中的一個字來稱號的。
“這怎么會?皇上明明是先提了主子,容貴人才是順便封的吧?!?p> 許貴人步伐倒沒停下,只是出言解釋道,“你懂什么,今日魏常在出言挑釁在先,皇上這是給她出氣呢?!?p> 玉芬不解,有些看不明白,“皇上不是好些日子沒去看容貴人了嗎,都是魏常在伺候的?!?p> 許貴人笑著提點她,“那你說,魏常在扮的那副樣子是照著誰的?”
玉芬頗有些醍醐灌頂,震驚道,“主子這么說,奴婢倒是想起來了,這才多少時日,她就已經(jīng)從常在變成容嬪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她運氣好,得了太后青眼,可依著我看,她是入了皇上的眼了。”許貴人看著并不生氣,頓了頓,“不過,咱們也算得了實在的好處,便不要拆穿了罷。”
玉芬看著自家主子半分不生氣,倒有些頹然,“主子,您還是那般不在意,您還是放不下.....”
許貴人立即頓了腳步,面色也沉下來,眼里閃過一絲痛楚,“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