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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遇記

第十七章.空屋租房

木遇記 孤客三人 3092 2020-12-03 08:00:00

  下午,兩人還打算出門,師爺卻叫住了阿木。

  給她找的地方有著落了,讓去看一看,合適今兒就搬。

  阿木一聽,立刻拽著朱玉就往外走,后面還跟著看熱鬧的小五。

  師爺給她找的屋子不遠,院子倒挺大,朝南三間屋子,左手邊是灶房,右手還有帶兩間屋子的廂房。

  房子看起來頗為老舊,可卻是實實在在的大紅磚。

  窗戶也是正正勁勁的木框,帶著推扇,依稀能看出舊時的黑漆。只推扇上也同其他人家一樣,掛著草編的遮護。

  院子里鋪就了碎石,日頭久了,縫隙里長滿了草,靠墻邊的一片更是沒過小腿。

  整個院子空蕩蕩,只在灶房南邊倒著一個磨臺,上面的石磨早已不見,旁邊還放著個裂了大縫的水缸。

  進了堂屋,除了靠墻腳放了兩個破爛籮筐,里頭躺著幾個干癟的籮菔,空無一物。

  領(lǐng)來的人說指著西邊說,“就是這。”

  阿木點點頭,正要朝西邊走去,冷不丁那房里沖出來一物,虧得她閃得快,只見那物幾下便閃了不見。

  不光阿木,幾人都被嚇了一跳。

  小五走在最后,興奮地喊了一句,“是個黑貓,好大一只!”

  說完便過去追,待跑到院外,那貓早已跑的不見蹤影。

  阿木只好繼續(xù)向前,屋子連個門簾都沒,里頭一瞧,還是一樣,光溜溜地,什么都沒。

  阿木還沒說話,朱玉喊道,“癩頭,這就是你給找的房子???這怎么住???啊?你給我住住看?你個沒長腦子的!”

  那領(lǐng)頭的人就是朱玉口中的癩頭,小時因頭上長了癩子,有幾塊皮沒有頭發(fā),縣城里的人便都叫他癩頭。

  他是個孤兒,成日地在城里東游西逛,今天張家給口粥,明日李家施口飯,倒也磕磕碰碰地活到了三十幾。

  幾年前胡縣令出門時,馬受了驚,撞了這人,將他一條腿踩斷了,沒法子,師爺只好將他帶回衙門,請人醫(yī)治他的腿。

  誰知他腿好了之后,竟是賴上了師爺,怎么趕,怎么打,都攆不走,最后師爺沒法子,干脆讓他進來做打掃,跑跑腿之類的簡單活計。

  好在這人干活不挑,也舍得力氣,再加上他不用給米給糧,也不占官府仆役名額,只一日兩餐管飽就行,晚上有塊地可睡便足以,是以眾人也就都接受了他。

  癩頭縮縮肩膀,用袖子擦了一把鼻子,朝后面退了幾步,眼睛不敢看朱玉,“是,是師爺叫看的,李,李婆子的房子。”

  朱玉上前一步,揪著那傻癩頭的耳朵,“躲什么躲,我能吃了你不成?”

  “疼,疼。”那癩頭近四十的人,卻被二十歲朱玉揪著耳朵,彎著身子,圍著朱玉轉(zhuǎn),嘴里還嗷嗷的叫喚著,著實滑稽可笑。

  “師爺讓你來看房子,你就真只看房子了?我問你,這房子里怎的連個床都沒?原來住的人哪去了?讓他們把床,凳子,桌子都還回來!”

  “走了,走了,都走了,不在這了?!?p>  癩頭腰越彎越低,聲音里含著哭腔。

  “他耳朵都快掉啦,你快松松?!?p>  阿木有點看不過去,出聲制止。

  小五在一旁見怪不怪,“別擔(dān)心,這癩子最會裝,只要一松手,他準(zhǔn)保好了?!?p>  朱玉看了阿木一眼,倒依了她的話,松了手。

  癩頭果然立馬止住了叫喚,眼里哪里有半點眼淚,捂著耳朵立刻跑到外面去了。

  朱玉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揪耳朵的手,四下看了看,見實在沒什么東西,便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擦。

  小五在一旁偷偷笑,“癩頭不愛洗澡,身上的老油都能刮出二斤來?!?p>  阿木惡心了下,連忙離朱玉遠了一些。

  朱玉更氣了,瞪了幸災(zāi)樂禍地二人,便進了屋里四下打量起來。

  屋頂還好,沒有漏,窗戶只剩了框子,上面胡亂塞著一把稻草。

  朱玉抬抬下巴,問阿木,“如何,要不要住這?”

  阿木轉(zhuǎn)了一圈,“行,挺好的,就這了?!?p>  朱玉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不挑,什么都要。”

  阿木不理他,出了屋子。

  這院子大,房間也大,能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至于家拾什么的,日后慢慢添置便是。

  癩頭還站在院當(dāng)中,見著他們出來,連忙退到了院門口。

  阿木帶著小五在院子又轉(zhuǎn)了轉(zhuǎn),可這里就像被狂風(fēng)席卷了,除了雜草,什么都沒有。

  阿木問癩頭,“就我一人住這里?”

  癩頭似乎沒想到阿木會跟他說話,猛的一驚,抬頭看了阿木一眼,又看看朱玉,“還,還,還有李婆子,她,她,”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用手指了指正屋東邊那間房間。

  阿木想起來剛才那動屋倒是有門,只門一直關(guān)著,又一直沒有動靜,她以為那也是沒人住的,誰想那竟是主人家住的地方,且主人現(xiàn)還在那屋中。

  阿木看向朱玉,“需要去問候一聲嗎?”

  “不必,你既然定了,那就先回吧。”

  朱玉答完,便朝院外走去。

  幾人陸續(xù)出來,癩頭最后將院門掩上了。

  阿木一肚子好奇,待稍微離得遠些了,便問朱玉,“那李婆子是誰,院子里那么大動靜,怎么一點聲音都沒?莫不是在睡覺?”

  朱玉搖搖頭,小五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

  于是便急急地講起了那李婆子的事。

  那李婆子男人生前也是在衙門做衙役,人緣不錯,在世時,常將那些未成家的漢子們的衣物帶回來,給他婆娘清洗縫補。

  十多年前兒子意外掉落到黑水河里,她男人下去救,豈料一大一小都沒能上來,幾天后,才在下游的魯家村找到尸首。

  李婆子看到丈夫和兒子同日喪命,當(dāng)即暈了過去,醒來后就有點瘋癲,只要看到十多歲的男娃娃就要拉回家,害得周圍鄰居皆對她退避三舍。

  雖說后來有了好轉(zhuǎn),可還瞧著不太正常,她又沒有其他親戚家人,只一人住著三間房的院子,靠著出租其余兩間屋子勉強度日。

  衙門的衙役們看她可憐,皆都暗中照應(yīng),免得受人欺辱。

  還有人照常送些衣服給她清洗縫補,每次幾個大錢給她貼補,就這么一晃十多年。

  幾人說著話,又回到了衙門里。

  師爺已經(jīng)從先一步回來的癩頭嘴里知道了阿木定了那房子,雖說有點驚訝,可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阿木,“如何,如若不滿意,我再使人去尋一尋?!?p>  “不用,就那間吧,今晚就搬?!卑⒛鞠矚庋笱?。

  “今晚?那你睡哪?”

  師爺也不裝了,直接問道,他早知道那屋子里干凈地就只剩四面墻了。

  “師爺,那房子連根草都沒,空蕩蕩地,鬼都不樂意來!”朱玉沖著師爺?shù)馈?p>  師爺好涵養(yǎng)地沒理他,只對阿木道,“想必你也知道了,那李婆子的丈夫曾是衙門中人,是以衙門對她多有看顧,她雖偶有混沌,但不是壞人,你莫怕??傊热灰讯ǎ潜阍缛瞻崛グ??!?p>  說完,也不管他們,自己匆匆離去。

  “走,找張頭去,師爺忒不講道理,一個空屋子,竟就這么讓阿木搬進去?!?p>  朱玉也掉頭就走,小五緊隨其后。

  阿木本想說自己真不在乎,也是真的想今晚就搬過去。

  她借住在阿遠家,阿遠娘待她一日比一日熱情,也越來越周到,前幾日還送了她貼身的小衣,還教她如何穿,可真羞人啊。

  見朱玉和小五在院子中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又出了衙門大門,她急急趕了上去。

  阿木奔到了老張頭的茶鋪,還沒進去就聽見朱玉的聲音。

  “張頭,你可不知道,那屋子干凈成什么樣了,哪還能睡人啊?再說了,那李婆子還瘋癲著呢,阿木怎么能住進去?也不知師爺怎么想的,就是再幫襯李婆子,也不能坑阿木不是?”

  阿木心里一暖,這朱玉還真來找張頭了,正打算進去跟朱玉好好說說,就又聽到有人說話。

  “嘿,你還別說,那婆子年輕的時候長的那叫一個好看,不然也不會嫁給李大頭,嘖,嘖,可惜嫁了個短命鬼,白瞎了那么張漂亮的臉兒!”

  阿木進了屋,盯著說話人的那張臉看了會,笑了起來。

  那張瘦長臉,蠟黃干癟,兩只突出的眼睛,高高凸起的顴骨,一笑露出兩顆撅出去老遠的大黃牙,跟他養(yǎng)的那馬一模一樣!這人真是有意思啊!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養(yǎng)馬的老張。

  見她笑,老張不由自主地又握緊了自己的褲腰帶。

  老張管著縣衙里唯一的馬車,因著胡縣令出門不多,他平日里閑的很,侍候完那兩匹馬,便會在衙門里四處溜達,日子愜意的很。

  可自從那天在墻角撒了泡尿,他就被這新來的閻羅盯上了。

  打那天起,自己天天攥著褲腰帶不說,連睡覺都上了兩道栓。

  雖說他這么老光棍,換個別的女人,早順竿子上去了??裳矍斑@人,可是半句諢話都不敢說,一個不好,怕是命根子就沒了。

  聽說今兒一早,這閻羅就出了衙門,自己這才從出來松快松快,沒成想,才說了一句話,就把她給招來了。

  老張這會兒再也顧不上松快,利索地閉了嘴,默不作聲地挪到了后面一張桌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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