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論賬冊

　　翌日，清晨。

　　其實以李曉的家世，也不擔憂家里人找不到，順天府拘人之后就立馬派人去報了信，免得漢王府以為世孫是遭了什么不測，搞得滿城風雨。

　　看著不遠處正在和梅子彧說話的李慈，李曉大感頭痛，看來回家一頓板子是免不了了。

　　正在此時小德子湊到李曉身前：

　　“少爺，您可嚇壞小的了，您怎么和那群丘八打起來了，不合身份??！”

　　李曉沒好氣地用紙扇打了小德子一下：“你懂什么，少爺我自有算計?！?p>　　“可是少爺，王爺為了撈您出來連夜進了宮，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李曉聞言驚慌道：“你說什么？老爺子進宮了？現(xiàn)在還沒出來？”

　　小德子不是很理解李曉的驚慌，但還是如實回道：

　　“是的，王爺聽了您的事之后，便去見了老祖宗一面，隨后就擺駕進宮了，跟他老人家一道去的還有王主官?！?p>　　老頭子走的這一步棋可大大出乎李曉的意外，這種時候帶著王主官入宮，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李曉一時搞不清楚老頭子的打算，這就使李曉很多的打算變得被動起來了。

　　原本還有些計較的李曉暗暗給了不遠處的成昆一個眼神之后，便自顧自陷入沉思之中。

　　而在另一邊和梅子彧打了幾句機鋒之后，李慈便一臉嚴肅地上了官轎，臨了還掃了李曉一眼。

　　李曉無奈之下只能跟著上了后面的一架官轎。

　　只不過沒人注意到和李曉一道被關(guān)進順天府的家丁，卻是隨著成昆等人離去。

　　不過多時，李曉眾人便已回到了漢王府中。

　　只見李慈剛一下了轎子，便怒喝道：

　　“來人！給我把這逆子綁到書房去！老夫今日不打死這個畜生，便是對不起太祖，對不起陛下！”

　　李慈言罷，自有幾個小廝磨磨蹭蹭地作勢要去抓綁李曉。

　　李曉見狀給了小德子一個眼神之后，便怪叫著往后院跑去：

　　“奶奶救命??！我爹要打死我了！”

　　李慈見李曉如此混鬧的樣子，更是生氣，立馬擼起袖子親自追趕捉打。

　　“混賬東西！你是我生養(yǎng)的，便是打死你，也沒人能說什么不是！”

　　看著這對父子追逃的樣子，幾個小廝都是松了一口氣，慶幸不用自己去抓綁世孫。

　　李曉深知李慈的脾性，若是今日真的到處亂逃不讓對方抓到，那對方反而會真的著惱，所以跑了幾步之后，賣了個乖，便蹲在地上準備挨打。

　　而李慈見狀，氣急敗壞地沖到李曉身前，隨手折了根樹枝便是抽打，李曉也是配合地高喊疼痛。

　　“修玉奶奶，修玉奶奶，大事不好了！”

　　小德子手腳并用地跑進了李曉的院子中，對著屋內(nèi)高喊著。

　　不過多時，只見秀修玉頂著一雙血紅的雙眼從屋內(nèi)快步走出：

　　“那誰！可是殿下有了什么消息？什么大事不好了？”

　　小德子慌張地擦著腦門上的汗，急聲道：

　　“世子將少爺領回來之后，剛一進門便揚言要在書房打死少爺，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打上了！”

　　修玉聞言哪還顧得上再問其他，立馬抬腳就往后院跑去。

　　不過幾步，修玉便跑到了漢王妃的院門前，哭訴道：

　　“青梔姐姐，快去稟告王妃奶奶，就說少爺回來了，但是被世子殿下拘在書房教訓，已經(jīng)打了有一會兒了，再打怕是要出事了！”

　　青梔自是知道李曉的事，知道對方昨夜被拘在了順天府，王妃晚上休息前都還念叨了好幾遍自己的乖孫。

　　今兒個一大早更是打發(fā)了人讓世子早些將李曉接回來，此時一聽，李曉已經(jīng)快被打得不行了，心中也是一驚。

　　看著修玉此時哭得不成的樣子，心中更是非常擔心，當即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稟報去了。

　　不多時，只見漢王妃拄著拐杖在四五個大丫鬟的攙扶下，快步往前院行去，只不過身邊這些丫鬟的步伐似乎比老太太還著急。

　　反觀書房這邊，李慈除了起先幾下氣不過抽的重了點，之后便已消了氣，手上的動作更是輕了許多，更多的像是裝樣子罷了。

　　“你這逆子！原先看你功課學業(yè)還算可以，只道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竟學外邊那些紈绔，吃花酒，打群架，你這球囊的，老子瞎了眼，今天不好好管教你，就是對不起你死去的娘！”

　　“你可知因為你這逆子，害得你爺爺大半夜還要進宮請罪，你知道這里面的厲害么！”

　　“成天就知道胡鬧的東西！”

　　被李慈教訓著的李曉，原本只打算當個悶聲葫蘆，聽到李慈這話心中也是一動，看來自己這個便宜老爹也不單是個榆木腦袋，卻也懂得其中道理的。

　　李曉迎著木條的抽打，艱難地抬頭問道：“父親可知爺爺進宮的緣由？”

　　要知道，以漢王府如今的立場，其實最好的應對措施就是什么都不做，但是老頭子的進宮，卻好像把自己手中最重要的牌蓋了起來，讓人不知這張牌還能不能繼續(xù)打。

　　李慈聞言一滯，其實他也很疑惑老爺子的進宮，但是一想到是眼前這個逆子害得，心中又生了一股怒氣，手中動作再次重了幾分。

　　就在此時漢王妃終于趕到，看到李慈果然如此毫不留情地抽打著自己的愛孫，心中大感焦急。

　　只見漢王妃將手中的拐杖一丟，生氣地跺腳喊道：

　　“你便是要打死他，那便連我這老太婆也打死吧！”

　　“他便是再不肖也是你的親兒子！你打他教他罵他，我都不說，可你要打死他，便是要了我老太婆的命啊！”

　　看著自己親生母親老淚縱橫的模樣，還有身后幾個丫鬟哭哭啼啼的聲音，李慈心中更是氣急，怒道：

　　“母親可知這逆子在外間做了什么好事？尋花問柳不說，還為一個妓子做了首詩：他年我若為青帝?！?p>　　說著李慈反問李曉道：

　　“這是你能做的詩么？你要做青帝，那你把當今陛下當什么了？”

　　“現(xiàn)在這句反詩已經(jīng)滿城皆知了！你世孫殿下好威風??！好好的學問不做，偏生去學壞，還學人家聚眾斗毆！”

　　“你爺爺如今為了你，進了宮中，不知還要遭什么罪！”

　　李曉見自己的靠山到了，自然不愿繼續(xù)挨打，一溜煙地便跑到了漢王妃身后，喊道：

　　“父親，賬冊啊！”

　　對于李曉沒頭腦的突然一句，李慈一時怔在了原地，顯然也是意識到了什么。

　　看著李慈如此模樣，李曉心中的猜測已經(jīng)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老爺子在幾天前便讓自己去查礦物鋪子赤字的事，而在那天王主官的院門口也正巧碰見了李慈。

　　這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巧合，要知道李慈平時一直都是自詡清流的，不愿意和這些宦官過多交際。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李曉又對著漢王妃問道：

　　“奶奶，我聽那誰說，爺爺進宮前特意和您交代了幾句？”

　　漢王妃雖然對場中發(fā)生的事不太了解，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你爺爺交代我說：趁此機會，也要好好清查一番家里的產(chǎn)業(yè)?！?p>　　漢王妃話音剛落，李曉和李慈同時變了臉色，趁此機會，清查一番？什么機會？

　　王主官被帶到宮里的機會？

　　李慈扔下手中的木條，嚴肅地對李曉道：“你隨我來書房，我有話問你！”

　　李曉見此心中確定了一些事情，也知道老爺子其實是對這些事情已經(jīng)有了安排。

　　此時只需要搞清楚這賬冊之中到底藏著什么貓膩就可以破局！

　　漢王妃見家中這兩個男人都神色嚴肅的樣子，也知道接下去是要談大事了，當即便帶著丫鬟們轉(zhuǎn)回了后院。

　　獨留下修玉和青梔在書房門口守著，一是怕李曉繼續(xù)挨打，二是談完事情后盡快給李曉治傷。

　　進了書房之后，李慈也不理李曉，自顧自地坐到書案前：

　　“你爺爺讓你查礦物鋪子的事，你查的怎么樣了？”

　　李曉老實答道：“我查到了王主官那邊線索便斷了，剛剛小德子和我說，唯一的證人已經(jīng)服毒自殺了?！?p>　　李慈聞言挑了挑眉頭，輕輕拿起手邊的茶盅抿了一口，似乎在想什么。

　　李曉謹慎地問道：“爺爺讓父親查的是什么賬目？”

　　李慈嘴中輕輕吐出兩個字：“糧米！”

　　礦物和糧米！這兩個單獨拿出來都還好，可放在一起，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在李曉心中掀起！

　　礦物可以冶煉兵器，糧米可以聚兵招將！

　　難道老爺子準備起兵造反？

　　李曉第一時間便否認了這個可能性，如果真的要造反，不可能瞞著他們兩個，更何況世子還是王府獨子！

　　而且老爺子是讓他們兩個徹查賬冊，說明封地的這兩項產(chǎn)物是在被虧空的！

　　有人在假借漢王府的手招兵買馬？

　　但是賬目問題全部都匯總到王主官那里出錯的，而王主官卻是宮里的代表，不可能宮里要造自己的反吧？

　　李慈放下手中的茶盅，沉聲道：“難道宮里要對我們動手？”

　　李曉聞言搖了搖頭，他知道李慈的意思，王主官是宮里的人，對方在這兩項上面動手腳，很容易讓賬冊看起來是王府的人在偷偷招兵買馬，伺機造反，這樣看起來好似是宮里在栽贓王府一般。

　　但是李曉深知這種可能性極低，且不論如今天啟帝沒有子嗣，如果不想他們這一房斷絕的話，就只能捏著鼻子傳給老爺子。

　　就算是天啟帝對漢王府一脈動了殺心，隨便找個由頭圈禁了就是，沒必要用這種方法大費周章。

　　排除所有可能之后，李曉看著李慈嚴肅地回道：

　　“父親，我認為，應該是宮里在收集這些東西，補虧空！”

　　李慈皺眉問道：“你什么意思？”

　　李曉不答反而看向北方，沉聲道：“看來北方幾個省份，遠不止受了災這么簡單，怕是已經(jīng)...”

　　李慈聞言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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