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蘇尋將案卷徐徐展開。
只是簡單掃了一眼,他的眉頭就不禁蹙起。
“青州城外李家村,全村絕戶。現(xiàn)已封村,交由西域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協(xié)同查辦。”
“村民死狀怪異,經(jīng)仵作查證,沒有任何外傷和內傷。死者仍然保持生前狀態(tài)正常活動,除卻沒有呼吸和心跳,其他與常人無異?!?p> “已經(jīng)成為一具尸體,卻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死亡的事實。隨著時間推移,會產(chǎn)生尸變的一切正常特征?!?p> “詭禍評級:乙級,詭異日行,影響范圍為一村,目前未表現(xiàn)出擴大和攻擊傾向?!?p> 合上卷宗,蘇尋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劉虎臣還真看得起他啊,一上來就安排這么危險的案卷。
蘇尋也不知道這老頭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接下來幾天,
他又去藏書樓選了一本功法,《十二相拳法》,這是一本仿效十二種動物的拳法,類似他前世聽過的形意拳。
一連練了三天,十二相拳法終于初窺門徑。
“系統(tǒng),推演?!?p> 透明面板驟然浮現(xiàn)在蘇尋眼前。
……
“十二相拳法巔峰,500/500”
……
“眾相拳法巔峰,500/500”
……
“無相拳法巔峰,500/500”
轟!
蘇尋一拳轟出,身后驟然浮現(xiàn)出成百上千種動物的虛影,這些動物虛影又相互融合,直到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動物,最終凝聚成一頭看不清五官、身影參天的恐怖虛影,
他控制著力道,讓這一拳凝而不發(fā),觀察了片刻,才散去拳力。
“這就是無相?”
蘇尋心中隱隱感覺,這頭恐怖虛影仿佛有著自我意識一般,想要掙脫他的控制。
時間又過去兩日,
第三天傍晚,他背著鬼頭刀,騎著馬,走出都護府,一直行到青州城外四五十里地的時候,才在官道旁的一座茶肆遇見三個人。
三人都是二十多歲年紀,兩名女子,一名男子,都穿著北庭都護府的官服。
“可是西域都護府派來協(xié)同查案的蘇尋蘇公子?”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女子,提著一柄火紅長劍,見蘇尋下馬,便上前問道。
“正是,三位是北庭都護府,淵月,趙沖和周勝影?”
蘇尋抱拳回禮。
“不錯,蘇公子既然來了,我們便啟程去李家村吧?!?p> 年紀稍長的淵月,聲音清冷脆亮,宛如寒冬臘月冰凌交擊。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都護府特制的滾金邊黑服,將她姣好的身段,凸顯得凹凸有致。
“那便一起上路吧?!?p> 蘇尋跨上馬背,雙腳一夾馬腹,棗紅健馬奮蹄長嘶一聲,率先沖進了官道。
“這蘇尋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呢,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
年歲稍小,身材也玲瓏嬌小的周勝影,不滿的埋怨了一句。
“勝影!”
淵月斜了周勝影一眼,后者立刻吐了吐舌頭,一副害怕被教訓的模樣,匆匆跨上馬匹,隨之沖出。
“走吧?!?p> 淵月隨后上馬,和趙沖二人在后慢慢跟著前方的蘇尋和周勝影。
“趙沖,你看蘇尋此人,實力如何?”
淵月冷冷問道,即便是對自己人,她的口吻依然冷冽無比,生人勿近。
“我聽聞這件案卷,是交到了西域都護府劉虎臣觀察使手中,劉虎臣實力很強??墒沁@蘇尋,似乎并不怎么樣。”
“淵觀察使,還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四大都護府中藏龍臥虎,誰也不知道誰是真的厲害,誰真的就不厲害。不到關鍵時刻,一些人根本不屑于暴露本身實力。正如淵觀察使,今年也不過二十而已。外人以為你是觀察使,可是你早已步入御神使之境,合道都完成了一半……”
趙沖臉色平靜,淡淡笑道。
“我隱藏的這么好,你居然還能看出?”
淵月冰如寒霜的臉上,終于起了一絲絲的變化。
“淵觀察使高看趙某了,猜的,猜的而已……”
被淵月盯著,趙沖感覺壓力山大,不得已打著哈哈干笑起來。
四人都是練武之人,策馬狂奔不久,便趕到了李家村。
……
李家村,
一截半人高的土砌圍墻,圍住了三間茅草屋。
從破爛的木門之后,延伸出一條鋪著大塊青石的小道,一直通到主屋。
小道兩旁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菜畦,種著農家常見的幾種蔬菜。
傍晚,
通紅的火燒云,將小院都染成了一片濃稠的血色。
“爹娘,我回來了。”
一名年約十歲上下的小女孩,扎著雙馬尾,挎著布包,興高采烈的推開破爛木門,沿著凹凸不平的青石小徑,沖進了主屋。
女孩名叫青青,她剛剛從書塾放學歸來。
因為奔跑的太急太快,她的臉頰紅暈明顯,胸脯不斷起伏,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爹?”
主屋大門半開著,她推開其中的一扇門板,走了進去。
“娘!”
也不在?
青青疑惑了一下,
她感覺又渴又餓,便離開主屋,朝主屋左側的廚房走去。
吱呀!
廚房的破門,發(fā)出令人一聲牙酸的開門聲。
“咦?都不在家。難道是田里的農活沒有忙完?”
青青并沒有在意,平時爹娘也有晚回來的時候。
她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生水,揚起脖子咕嘟嘟的喝了起來。
“誰!”
突然,她的眼角不經(jīng)意間瞥到身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砰!
她猛地停下喝水,將匏瓜水瓢砰的一下砸進水缸,濺起一大片水漬。
“娘!”
被嚇得朝身后連退了好幾步,她才轉身望去,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中年婦人表情僵硬的盯著青青,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
青青被盯得頭皮開始發(fā)麻,
“爹呢,爹回來了嗎?”
婦人依舊愣愣的站著不回答。
“娘,我餓了?!?p> 青青有些發(fā)怵的朝婦人遠離了點,走到土灶邊,準備揭開鍋蓋。
“青青餓了啊,娘這就去燒飯,你先回主屋吧,這里臟。”
婦人忽然尖銳說道。
“屋里桌上有做好的,鍋里的還沒好!”
婦人猛地沖到土灶邊,打開青青準備揭鍋蓋的手。
“疼!”
青青抽回手,拼命的揉著,她感覺手都快被這一下打腫了。
她奇怪的看著娘,眼淚在眼眶不斷打轉,小心的離開廚房回到主屋。
“爹還沒回來?”
屋里的飯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紗布菜罩,青青心里暖了一下,走過去揭開,發(fā)現(xiàn)里面是四盤菜,都是葷菜。
“肘子,肺片,豬肝湯,”
“還有這道菜是熊掌嗎?”
以前青青只是聽村里的獵戶說熊掌有多美味,可是從來沒吃過,
“難道是爹在山里獵到了灰熊?”
咕嘟,
青青忍不住咽下一大口唾液,
“還是等爹娘一起吃吧?!?p> 她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四盤菜,靜靜地等待著。
不久后,婦人從廚房斷過來一大盤油光紅潤的紅燒肉。
“青青,吃飯吧?!?p> 婦人慈愛的望著女孩道。
“我要等爹一起吃?!?p> “青青吃飯吧?!?p> 婦人仿佛沒有聽見女孩的話,依舊重復道。
“爹什么時候回來?”
青青繼續(xù)問道。平時她們一家,都是一起吃飯的。
“青青吃飯吧?!?p> 婦人直勾勾的盯著她。
“娘,你能不盯著我嗎?”
青青感覺心里有些發(fā)怵,瑟瑟的道。
“青青吃飯吧。”
婦人仿佛沒有聽見,仍舊一臉慈愛的望著她。
“娘……”
青青的心底有些害怕起來,她感覺娘有點變了,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青青吃飯吧?!?p> 婦人繼續(xù)說道。
“我吃……”
青青害怕的急忙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里。
嘔!
只是剛咀嚼了幾下,她就吐了出來。
“青青多吃點?!?p> 婦人微笑著,一邊給女孩又夾了一塊紅燒肉,一邊自己也吃了一塊。
嘔!
婦人也只是咀嚼了幾下,就嘔吐了出來。
“娘,你……”
青青剛想詢問,就看見婦人又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里,咀嚼幾下后,再次嘔吐出來。
她怔怔的望著婦人,幾次都想再問,可是她感覺嘴唇發(fā)顫,怎么都問不出口。
接下來,她就坐在桌邊,眼睜睜的看著婦人吃了吐,吐了再吃,不斷的重復著。
她感覺渾身冰冷,整個人都恐懼的顫抖起來。
“青青吃飽了嗎?天黑了,去睡覺吧。”
終于,婦人吃完了這頓飯,冰冷的說道。
呼!
青青長舒一口氣,再也忍不住,推開板凳,渾身顫抖的跑去了自己的臥室。
砰!
她猛地關上門。
背對著房門胸脯劇烈起伏,
牙齒緊咬下唇,肩膀激烈顫抖,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來。
“爹不見了,娘也好像生病了,我該怎么辦?”
她蜷縮在門后,抱著肩膀,埋頭小聲的哭泣著。
接下來一連幾天,青青都是這么度過的。
爹失蹤了,
娘卻每日大魚大肉,吃了吐,吐了再吃。
奇怪的是,她自己也是吃一口吐,
這么多天來,她只喝過生水,卻根本沒有感到饑餓。
“青青吃飯吧。”
又是一日的傍晚,婦人端上來一桌的葷菜。
“娘,我不餓?!?p> 青青小聲的說道。
“青青吃飯吧?!?p> “娘……”
聲音忽然被敲門聲打斷!
咚咚咚!
院墻外的木門上,傳進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借宿的!”
門外有人朝內高聲喊道。
“娘,外面有人!”
青青仿佛遇到了救星,激動之下就準備起身去開門。
“青青吃飯吧?!?p> 婦人看見女孩想要離開,眼神忽然變的詭異深邃起來,
青青感覺毛骨悚然,
“娘!你到底怎么了?”
她開始崩潰,哭著大聲問道。
“我不餓,我不想吃!”
“不吃飯就會餓死,青青需要吃飯才能活下去!”
婦人緩緩站起,朝青青走過去,她抓起一大塊紅燒肉,慢慢塞進青青的嘴里。
“娘!”
青青劇烈掙扎,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婦人的另一只手早已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吃!”
“救命?。【让?!”
……
院外,
蘇尋和淵月四人敲了一會門,靜靜的等待著門內的反應。
忽然,
“你們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蘇尋抬起頭,朝院內望去,
可是院內的房屋,黑漆漆的,在入夜的晚間,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里面根本沒有人!”
周勝影聽見蘇尋發(fā)問,不由嗤笑一聲。
“我們一連進了好幾家,屋里都空空蕩蕩,這里也是一樣的?!?p> 蘇尋轉頭看了一眼周勝影,凝眉不語。
“你真的聽見了聲音?”
淵月冷冷問道。
“不然呢?”
蘇尋淡淡回道。
隨后一腳踢開破爛院門,走了進去。
嘩!
濃稠的黑暗如影隨形,仿佛深水一般,靜靜的包裹著他。
呼!
剛剛呼出的氣息,瞬間就被黑暗吸附消融。
“咦?”
蘇尋聽見背后傳來一聲輕咦,轉頭后,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淵月三人,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