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不安寧的夜

　　“李安?！倍耪阎敝倍⒅?p>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公子終于又恢復了，老天保佑……”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公子你說?！崩畎惭蹨I狂飆，哭得可真是“梨花帶雨”。

　　但杜昭見了，卻是“我見想吐”！

　　“你以后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掉眼淚？你看看你……你知道我心里現(xiàn)在在想什么嗎？”

　　“公子……”

　　“我想揍你！”

　　“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p>　　“還不松手！”

　　“哦?！?p>　　李安縮著肩膀、低著頭后退兩步。

　　他本來就跟個瘦猴似的，現(xiàn)在縮肩低頭后退，看起來很有幾分猥瑣的氣息。

　　杜昭搖了搖頭。

　　接著又盯了一眼門窗。

　　從透入的光線來看，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

　　房中那盞油燈，因此顯得越發(fā)光明。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倍耪逊愿?。

　　李安答應一聲。

　　然后立即“解除”縮肩、低頭的姿勢。

　　接著，李安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邊話癆著，一邊整理床鋪。

　　最后杜昭睡了床，李安打了個地鋪。

　　不一時。

　　那盞油燈也被吹滅，房中頓時暗了下來。

　　此時正值冬春之交，不僅天黑得早，夜晚的天空中，也沒有星星和月亮。僅只有房外走廊上的那幾盞燈籠，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透過門窗傳入房間后，光線就更弱了。

　　這座山莊，孤零零的處在群山之中，沒有鄰居，除了莊子內(nèi)的人，方圓數(shù)里之內(nèi)都是荒無人煙。

　　因此山莊的夜晚就顯得格外寧靜。

　　杜昭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睡。

　　倒不是因為這床太硬的緣故，而是因為他的思維過于活躍，或追憶前塵，或憧憬未來，思緒萬千，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在前世，杜昭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只怕不會濺起什么浪花。

　　而今生……

　　杜昭自柴房中醒來后，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在此期間，他又想起來許多事。

　　比如他的身份來歷——

　　他的爺爺名叫“杜建徽”【注1】。

　　是吳越國的“中吳軍節(jié)度使”。

　　父親走得早，但還有個母親。

　　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親人了……

　　至于更久遠的事，比如小時候，他暫時還未想起來。

　　安靜的夜晚，杜昭躺在床上，思緒萬千。

　　而打地鋪的李安，卻早已酣然入睡。

　　幸好李安沒有打鼾的不良習慣。

　　忽然，杜昭在床上側(cè)身，視線掃過酣睡的李安，再盯了眼門窗。

　　走廊上的燈籠搖曳，有絲絲光線透射進來。

　　安靜的夜，靜謐而美好。

　　杜昭重新躺好，暗道：“罷了，明天就要啟程回家了，還是早點休息吧?！?p>　　他閉上兩眼，放空身心。

　　一股疲憊逐漸上涌。

　　杜昭也慢慢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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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不知幾時。

　　杜昭忽然聽見了叫喊與喧囂之聲。

　　就跟趕集似的。

　　靜謐的夜晚也不再安寧。

　　“發(fā)生什么事了？”杜昭翻身爬起。

　　他雖然睡了過去，但并未進入深層次睡眠狀態(tài)。

　　“公子……”

　　李安迷糊坐起，打著哈欠，盯了眼明滅不定的門窗，那是火把的光線投射在上面所造成的光斑效果，迷糊說道：“估計是那伙山賊開始攻打山莊了。”

　　“你確定？”

　　“確定。公子有所不知，這幾天小的為了找你，曾冒充過山賊，混入過他們的老巢……他們將在今晚有所行動，是小的親耳聽見的，應該做不得假?！?p>　　“這樣啊……”

　　杜昭猶豫一會兒，吩咐道：“你去問問，看需不需要幫忙。”

　　“公子？”

　　“那徐夫人總歸對我有恩，我不想她落入山賊之手?！?p>　　“哦。”

　　李安翻身爬起來，打開房門。

　　誰知，房門外竟有兩個青衣壯漢把守著。

　　據(jù)說是奉了馬湘蘭的命令……

　　李安表達了想幫忙的意思。

　　但人家不領(lǐng)情，還要求李安立即回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砰！

　　李安進屋，隨手關(guān)上房門。

　　“公子你看？”

　　“行了，我都聽見了。她們不領(lǐng)情就算了吧，睡覺！”

　　杜昭重新躺好，心里略郁悶。

　　若不是因為徐夫人還算善良【長得好看】，他才不會節(jié)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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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徐夫人房中。

　　燈火通明。

　　徐夫人也未曾卸妝，她依舊光彩照人，光線照射在她那高聳如云鬢的發(fā)髻上，反射出陣陣光芒。

　　她坐在床邊，眉頭緊蹙在一起。

　　顯得憂愁和心事重重。

　　“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可以保護你的！”

　　馬湘蘭也在房中，她拉著徐夫人的手，一臉認真，“我已經(jīng)設(shè)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要那伙賊人敢來，定教他們有來無回！”

　　“好，好?！毙旆蛉俗旖菙D出一絲笑容，拍著馬湘蘭的手，說道：“我相信你的?！?p>　　“姑姑，你就在房中安生待著，哪兒也不要去。無論外面如何響動，你也不要慌亂，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成功的?！?p>　　“嗯?！?p>　　“姑姑，那我這就去做最后的準備了?！?p>　　“去吧。”

　　馬湘蘭前腳剛走。

　　丫鬟采兒后腳就走進房間。

　　她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盞茶，恭敬說道：“夫人，這是奴烹煮的安神茶，夫人請趁熱飲用?！?p>　　徐夫人心里正慌。

　　心說喝一杯安神茶也好。

　　于是沖采兒點了點頭，素手一楊，端起茶盞。

　　不疾不徐抿了一口。

　　采兒侍立一旁，兩手緊緊捏著托盤，手指都發(fā)紅了。她盯著喝茶的徐夫人，呼吸剎那緊促，眼中閃過一抹復雜而堅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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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山莊大門正對著的位置，一里開外。

　　某個山坡之后。

　　一伙人正聚集在此。

　　粗略看去，這伙人竟有兩千之多！

　　他們舉著火把，火把熊熊燃燒，幾乎將天空都照亮。

　　當先一人，是這伙山賊的大當家。此人十分魁梧，狀得像頭牛，身上披著鎧甲，肩上還掛著一條猩紅披風，看起來，竟是軍中將軍的裝扮。但令人稍稍違和的是，此人頭上光禿禿，沒有帽子，也沒有頭發(fā)，是個光頭！

　　上千只火把發(fā)出的光芒，映照得大當家光頭锃亮。

　　“賤人！你以為入了宮，做了慧妃，就能抹殺你曾為歌伎的事實嗎？”大當家一只腳橫踏巨石，面目兇狠殘忍，“賤人，十年前你騙了我，現(xiàn)在正是償還的時候！若我不能得到你，其他人也休想得到?！?p>　　大當家手里還杵著一柄大刀。

　　刀刃在火把的照耀下明晃晃一片。

　　而他所逼視的方向，正是群山中孤零零的那座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