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姑爺好肉麻
周娥皇放下了這邊的帷帳，又蓮步輕移，去放下了另外一邊的。
如此一來，不透明的帷帳，便將里間和外面徹底分隔開來。
周娥皇心里頓時(shí)安全感十足。
接著，她走到臥榻前坐下，端端正正，規(guī)規(guī)矩矩，兩手放在兩腿上，又不由自主抓緊了鵝黃色的裙子布料。
由于放下了帷帳，里間的光線暗淡了一些。
但終究沒有天黑，即便那帷帳不透明，里間中的光線也還是非常明亮。
周娥皇坐在床沿，側(cè)身看了看身后的床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她心里想，干脆鉆入被窩中藏著好了，最好是將臉面也蒙住……
但隨即她就拋棄了這個(gè)想法，因?yàn)殂@入被窩中藏著，總有種躺上去等著他來的意思，不妥。
可是里間的光線好強(qiáng)，好刺眼，令她心里非常害羞！
怎么辦？
周娥皇忽然想到，若是弄一塊布，罩在腦袋上，把整個(gè)臉面都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遮擋住的話，應(yīng)該就能讓她心里好過一些。
說動就動……
過不多時(shí)。
頭頂罩了一塊綢布的周娥皇，兀自坐在床沿上默默的等待著，忽然房門被敲響，咚咚咚咚的，嚇了她一大跳。
“三娘，是我?！蔽萃鈧鱽砑t娘的聲音，帶著欣喜與一種壓抑的興奮。
“是紅娘啊，進(jìn)來吧，門沒鎖?！敝芏鸹仕闪丝跉?。
紅娘開門而進(jìn)，兩手捏著一張?jiān)姼濉?p> 不過，當(dāng)紅娘看見里間的帷帳被放下來之后，她愣了一下。
掀開帷帳步入里間，紅娘又楞了一下，因?yàn)樗匆姡芏鸹实哪X袋上竟然罩了一塊綢布！
“三娘這是怎么啦？”紅娘第一反應(yīng)就是周娥皇怕腦袋冷，所以蒙一塊布，但現(xiàn)在不冷啊。真是奇怪。
“沒什么……”周娥皇素手一楊，掀開自己頭頂?shù)木I布，一眼便看見紅娘手里捏著一張紙，因此問道：“你手里是什么？”
“哦三娘，這是姑爺為你寫的詩呢！”紅娘瞬間將疑問拋諸腦后，拿著詩稿興奮跑過來，也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將詩稿展示給周娥皇看，庫庫庫的笑道：“三娘你看，姑爺好肉麻喔！”
周娥皇接過詩稿，埋首細(xì)細(xì)研讀起來。
當(dāng)讀到“淡淡衫兒薄薄羅”這句時(shí)，周娥皇心頭猛然一震，心跳又再加劇。
周娥皇沒有忘，一個(gè)月前，在金陵城的大街上，她坐在轎子里，忽然一個(gè)人躥進(jìn)了她的轎子，那人好生無禮。
不知怎的，反正就是把她的外套給撞掉了。
露出里面的貼身襦衣。
那是一種衫。
由羅織的布料縫制而成……
所以，這句詩中的“衫”、“羅”二字，代指明顯，他描述的就是那天發(fā)生在轎子中的事。
而且，還是“淡淡衫兒”與“薄薄羅”……
這分明就是一首“艷詩”！
單單這一句，便將周娥皇的心搞得七上八下，不能自制。
“三娘那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被姑爺給看了去，庫庫庫……”紅娘在旁忽然掩嘴笑個(gè)不停。
周娥皇心里本就羞得不行，現(xiàn)在經(jīng)紅娘這么一說，她頓感無地自容……
“三娘快看下面這句?！奔t娘用手指著下面那句“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笑道：“姑爺去蜀國的一個(gè)月間，曾夜夜思念三娘呢，甚至都睡不著覺，還感嘆夜長人奈何……庫庫庫庫……姑爺好肉麻……庫庫庫庫……呃？三娘你的臉好紅啊，是方才那塊布捂出來的么？”
紅娘瞪圓了一雙大眼仔細(xì)盯著周娥皇。
……
沒過一會兒。
紅娘離開臥房，走了幾步又來到書房。
“姑爺奴回來啦！三娘很喜歡姑爺?shù)脑娔??！奔t娘小跑而來，見杜昭坐在書案之后，正埋頭握筆寫著什么。紅娘心里好奇，以為杜昭又得了新作，于是加速跑來，還叫道：“姑爺又寫了新詩嗎？奴要看，奴要看……”
然而，小跑而來的紅娘，卻見姑爺立即抄起那張“詩稿”，在書案上的蠟燭上點(diǎn)燃，然后起身，捏著“詩稿”一角，還晃了及晃，以便燃燒得更快。
一眨眼的功夫過后，那張“詩稿”便成了一堆飛灰。
紅娘大叫著跑來，連道“可惜”。
“你回來了？”杜昭假裝生氣的盯了紅娘一眼，拉開椅子坐下，用稍顯冷硬的語氣說道：“本姑爺生氣了?！?p> “姑爺莫要生氣嘛……”紅娘頓時(shí)忘了焚燒“詩稿”之事，忙殷勤的跑到杜昭身后，伸出兩只小拳頭在杜昭肩頭輕輕錘著，以討好的語氣說道：“奴錯(cuò)了，奴不該搶姑爺?shù)脑姼?，奴再也不敢了……?p> 紅娘一邊祈求，一邊給杜昭錘肩，還將腦袋偏過來，一雙眼睛睜得很大，悄悄觀察杜昭的臉色。因?yàn)樗@個(gè)動作，使她的發(fā)絲傾斜下來，撒在杜昭的脖子里面，癢絲絲的。
“夫人真的很喜歡剛才那首詩嗎？”杜昭語氣回暖，臉上的不高興之色也逐漸消失不見。
“喜歡，三娘喜歡得不得了?！币徽f到這個(gè)，紅娘就興奮起來，“三娘不僅用手捧起那份詩稿覆在臉面上，還不給奴看了，然后又將詩稿和自己的臉藏在被子里面，偷偷的看……后來，三娘嫌奴太吵，打擾到她欣賞了，于是便讓奴出去。不過奴知道，三娘其實(shí)是想吩咐奴再到姑爺這里求詩呢，所以奴就回來了！”
“哦，是嗎？”
“是的是的！”
“那好，本姑爺剛才又得了一首，你來執(zhí)筆。”
“好好！”
杜昭讓出位置，負(fù)手在書房中走來走去。
紅娘坐下執(zhí)筆，轉(zhuǎn)動腦袋追蹤著杜昭的行動軌跡。
良久之后，杜昭才緩緩念道：
長相思——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yuǎn)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fēng)月閑。
紅娘連道這是一首好詩。
并又“槍”了這份詩稿，送去給周娥皇瞧。
一會兒返回，杜昭又做了一首《玉樓春》：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笙簫吹斷水云間，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fēng)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
歸時(shí)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接著，杜昭又連續(xù)作了《浣溪沙》：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
佳人舞點(diǎn)金釵溜，酒惡時(shí)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還有《后庭花破陣子》：
玉樹后庭前，瑤草妝鏡邊。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
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以及那首膾炙人口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shí)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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