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身來到武英廣場，武英廣場已亂做一團(tuán)?？磁飪A倒，擂臺殘缺，地上橫尸血流。求新裹著紫光無差別攻擊廣場上奔走的人，他們或衣衫染血，或肢體殘缺，血水外涌如泉，慘不忍睹。
有幾個門主不顧狼狽和安危，欲聯(lián)手制服失控的求新?？上а剑?dāng)初求新一劍破魂陣，天族悉數(shù)重傷隕落。他們微薄之力，怎能撼動求新！
在廝殺拼搏的人群中，我看到一個熟悉的紫色身影。她蹲在地上，為一個斷腿的門人倉促包扎。這時，求新似感應(yīng)到她疏于防范，便劍風(fēng)凌厲的刺向趙瑾。趙瑾也似感應(yīng)到危險，轉(zhuǎn)身橫劍抵擋。
求新劍尖抵住復(fù)興劍身的剎那，復(fù)興登時裂碎兩半，求新長驅(qū)直入刺向趙瑾眉心，趙瑾震驚的當(dāng)場僵住。求新刺破趙瑾的眉心，便沒再繼續(xù)向前。因?yàn)樗膭ι泶丝瘫晃椅罩业难樦鴦ι淼温?，紫光也隨之變?nèi)酢?p> 我知道，求新認(rèn)出了我，它在恢復(fù)平靜?？扇绻笮聦ξ腋┦滋业纳矸輨荼乇┞?。在我盤算如何收場時，求新忽然從我手中抽出。原來是不憶施法，迫使求新歸鞘。
趙瑾回過神，急忙握住我流血的手，急切的問：“你還好嗎？”
我強(qiáng)顏歡笑，故作輕松道：“殘不了?！?p> 趙瑾轉(zhuǎn)向廣場一片狼藉，眸中沉痛悲憫。她劫后余生的慶幸：“還好，結(jié)束了?！?p> 我心里苦笑。
這哪里是結(jié)束？分明才開始。
議事閣里，父親、不憶、趙啟平及一些門主分等級落座。我和趙瑾、辰之淵分別站在各自家主身側(cè)。
幸存的門主或殘或傷，身上無一血跡斑斑。他們狼狽恐懼，如同驚弓之鳥。
“我想，求新失控應(yīng)是感應(yīng)到它的主人。換句話說，夜遲君就混在我們當(dāng)中?！辈恢欠裎艺驹谮w啟平對面的緣故，我有種被他針對的感覺。
眾門主一陣驚慌，紛紛審查的看向各自左右。
父親和不憶面無表情。
趙瑾看向我，眸色復(fù)雜。
“誰？誰是夜遲君？”一個吊著胳膊的門主起身質(zhì)問眾人。
眾門主無辜的面面相覷。
趙啟平胸有成竹道：“一試便知?！?p> 父親冷眼問：“如何試？”
眾人眼巴巴的盯著趙啟平，像望著救世主一般。趙啟平像拿到父親把柄的自信，道：“求新有靈認(rèn)主，非劍主不可拔。”
“這么說，誰拔出求新，誰就是夜遲君？”那門主觸類旁通。
父親不悅道：“這么多人一一拔，輪到夜遲君他早跑了?！?p> “那就清點(diǎn)人數(shù)，少了誰，誰便是夜遲君?！壁w啟平步步緊逼。
“上月君此舉不怕冤枉無辜嗎？”父親掙扎道。
趙啟平微微沉目，反將道：“聽長白君之意，似不大愿意揪出夜遲君?！?p> 那門主見僵持不前，急道：“管不管用，試了再說。光猜能解決什么問題，我先來?！蹦情T主說著走到不憶桌前，拿起桌上的求新。因一只胳膊不便，欲讓不憶幫他，但見不憶目光冷然，他便轉(zhuǎn)向趙啟平。“上月君，幫張某一下。”
張門主握劍柄，趙啟平握劍鞘下半身。兩人反方向用力，求新鎖在鞘中紋絲不動。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不一會兒，門主們一一試過。
“現(xiàn)在只剩我們峰主和這幾個小輩。”趙啟平以身作則，起身試劍，之后向眾人展示結(jié)果。“趙某已證清白。瑾兒?！壁w啟平說著，將劍扔給趙瑾，趙瑾接住試拔。
趙瑾拔劍無果后，遲疑一下，走過來把劍遞給我。
我望著劍，越發(fā)收緊握緊的手。
父親、不憶、辰之淵見狀坐立不安。
趙瑾依舊堅持，等待我接劍。
“我來?！备赣H和不憶異口同聲。
眾人驚異。
這時，辰之淵搶過劍。
“不裝了，我是。”辰之淵說著拔出求新。
眾人見狀驚駭，急忙作出攻勢。
辰之淵不屑的笑一下，“你們累不累？我若想殺你們，你們誰能活？”辰之淵說著，旁若無人的坐下，以劍柱地。他又轉(zhuǎn)向不憶，反咬道：“我敬愛的上神，多謝你替我隱瞞這么久?！?p> 他如此，無非是想撇清不憶。我也不想不憶受他牽連，再添無辜。我暫按捺諸多疑問，配合道：“不謝我嗎？”
“對對對，把你給忘了，咱倆關(guān)系最好?！背街疁Y說著，又轉(zhuǎn)向一個門主：“還有你兒子、呃…你姑娘、你家兒子，噢，還有你家千金，我們經(jīng)常一起喝酒?！?p> “胡說！”被點(diǎn)名的門主斥道。
另一門主為子女開脫道：“他這是臨死想拉墊背的！”
“……”
“墊背？哈哈~，我會死嗎？你們當(dāng)中，誰能殺得了我？”
“你想如何？”不憶終于開口道。
辰之淵似如愿道：“我想讓你身敗名裂，以償百年前你背叛我。只要你把真相公布于眾，我便束手就擒。”
眾人詫異的轉(zhuǎn)向不憶。
“什、什么真相？”有人詫異道。
又有人懇求道：“上神，有什么隱情你就說吧，別讓我們做無謂的犧牲?！?p> “對啊上神，你就答應(yīng)他吧。”
“……”
不憶抬起頭，緩聲道：“好，我說。百年前，夜遲君向我抱怨三界制度不公，唯一根除之法只有滅世重塑。我害怕，害怕他毀滅蒼生，誤入歧途。我便向天族求援，想讓他們收服夜遲君教化?？晌液雎粤?，天族對夜遲君積怨已久。他們名為收服，實(shí)則誅滅。逐陰之戰(zhàn)后，夜遲君魂飛魄散，天族重創(chuàng)。我恨天族欺騙我，便屠盡天族遺脈?！?p> 眾人騷動。
辰之淵看著我，嘴角微微噙笑?！拔揖椭?，我是冤枉的?！?p> “真相已明，你束手就擒吧。”一門主怕辰之淵反悔道。
“急什么，等我交代完后事?！背街疁Y輕蔑的瞥了那門主一眼，隨后轉(zhuǎn)向我道：“我死后，求新無主。此等靈劍埋沒可惜。這些天，我與你關(guān)系最好，求新便贈與你?！?p> 辰之淵說著將劍遞給我。
我接過劍，心中五味雜陳，萬千情緒起伏，卻只能隱忍?！岸嘀x?！?p> 我似乎知道辰之淵的來歷了。
百年前，我偶然得到一塊紫石，發(fā)現(xiàn)它能蠱惑人心。我便把它制作成塤，以樂法輔奏，竟能馭鳥獸飛禽。我繼續(xù)研究樂法，開發(fā)紫塤的靈力，最后竟能以樂馭仙。我以樂馭仙之事傳到天帝那里，他威逼利誘，欲讓我交出樂法和紫塤。
天帝心術(shù)不正，紫塤又易蠱惑人心，我怕他被紫塤控制釀成災(zāi)禍。于是，我當(dāng)著他的面，將紫塤毀如齏粉。
后來，他宣召將馭靈術(shù)列為禁術(shù)，卻不提紫塤被毀。他這么做無非是想報復(fù)，讓我淪為眾矢之的，被仙門修士忌憚。
我相信，在這百年間，一定還有人尋找紫塤的下落。
地牢里，辰之淵靠在墻角，墻上無窗，只有一盞壁燈。
“我知道你是誰了。”
辰之淵低著頭。片刻，他轉(zhuǎn)向我，略帶期盼的問：“你后悔過嗎？毀掉我?！?p> 我低下頭，不忍回答。
辰之淵苦笑，“其實(shí)，你大可不必。除了你，我于別人，不過是普通的樂器。”說完，他頓了頓，祈求道：“待我正法后，你可以把我?guī)г谏磉厗幔俊?p> “你不會死的?！蔽覐纳砩险页鲨€匙欲開鎖。
辰之淵按住我的手，苦笑道：“我若想逃，一把鎖豈能擋住我?！?p> “等到了法場，我就護(hù)不了你了！”我急道。
辰之淵笑道：“我就沒打算活。我只想當(dāng)眾伏法，讓上尊再無所累?！?p> “你錯了。即便你當(dāng)眾伏法，我的處境也不會被改變。只要我男扮女裝被識破，他們還會懷疑我，你的死毫無意義?！?p> 辰之淵怔愣，無言以對。
我打開牢門，拽著辰之淵出去。
“慕少君。”突然有人道。
我驚詫轉(zhuǎn)頭，見趙啟平站在昏暗狹窄的甬道中。
“上月君？您怎么來了？”我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笑問。
趙啟平卻不跟我兜圈子，單刀直入道：“慕少君是想私放夜遲君嗎？”
“我受上神之命，傳喚夜遲君。倒是上月君孤身到此，意欲何為呀？”我逼視著他問。
趙啟平倚老賣老道：“我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質(zhì)問?！?p> “既然上月君不愿答，那我便斗膽猜一下。紫塤?！?p> 趙啟平臉色微振。
“如果上月君是為紫塤而來，不妨跟我一起向上神復(fù)命，上神正好也詢問此事?！?p> 趙啟平略略沉吟，“也好，夜遲君陰險狡詐，法力高強(qiáng)，我便同你走一趟?！?p> 不就是想當(dāng)面拆穿我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岸嘀x。”
辰之淵怕亂我分寸，不敢擅自行事，一路安安靜靜的聽我眼色行事。
我料定不憶此刻在飛泉潭，因?yàn)橐挥写笫掳l(fā)生，他都會在飛泉潭沉靜思考。到了飛泉潭，不憶果然站在泉邊沉思。
“上神，夜遲君帶到?！蔽覐?fù)命道。
不憶微怔，很快配合道：“我讓你一人傳喚，怎還勞動上月君了？”
“是趙某偶遇，怕慕少君一人有所閃失，便陪同過來?！壁w啟平搶先回復(fù)道。
我一是打臉趙啟平，二是給不憶提示，道：“上月君不是也想知道紫塤的下落嗎？”
趙啟平臉色難堪。
“也好。他日若有傳言，上月君也好為本尊作證?！辈粦浗o趙啟平一個臺階下，隨后問辰之淵，“世人懼怕你，無非是你的修為和靈器。你若交出紫塤，自毀修為，三峰二十七門還是能容你的。”
“那我必死無疑了?！背街疁Y冷笑。
不憶問：“何出此言？”
“我被誅魂陣毀去肉身，魂魄依附紫塤幸存。你讓我自毀修為，交出紫塤，那跟殺我有何不同？”
突然，我想到一個保全辰之淵的辦法。趙啟平野心昭然若揭，即便他主張殺了辰之淵，設(shè)法強(qiáng)取紫塤，沒有馭靈術(shù)樂法，他頂多得到一個上好的樂器。
“樂法呢？”我追問。
辰之淵頓了一下，轉(zhuǎn)而冷笑，“你當(dāng)我傻嗎？如果我告訴你們，那我真就必死無疑了?！?p> “馭靈術(shù)傳世，也只會引起動蕩。上神，不如殺了他，以絕后患?！蔽医ㄗh道。
不憶怔了怔，配合道：“也好?！?p> 趙啟平看似不語，但眸中掩飾不了他在盤算。
“那何時正法呢？”我問。
不憶想了想，“這個，還需三峰商議后再定?！?p> “那又如何關(guān)押呢？”我又問。
不憶看著我，似想得到我的提示。我怕過多暗示讓趙啟平看出端倪，便以建議道：“飛淵以為，上神對夜遲君或仇或情都應(yīng)避嫌，應(yīng)由上月峰和長白峰共同羈押?！?p> “這……”不憶看向趙啟平。
“不如將夜遲君關(guān)押在牟山，由三峰二十七門共同看守?！壁w啟平建議道。
牟山？據(jù)說是承天帝君長眠之地。那里設(shè)有結(jié)界，在結(jié)界范圍內(nèi)，無法施展靈力。這的確是個妥善之地。
不憶看向我，我微微頷首。
“甚好?！辈粦浀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