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了許久,驚覺元凌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都御靈拍了拍他的臉:“喂,別睡,等著,我去找找出口,再不濟,你也有我替你收尸,我自個都不知道誰來幫我收呢。”
元凌。。。
都御靈起身時,不小心又踩到了老太婆的手,老太婆活著的時候就不太好看了,死了臉色青白,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顯得更加恐怖,都御靈一身雞皮疙瘩,隨手將旁邊的碎石塊推倒,嘩啦啦蓋住了老太婆的尸體,至少眼不見為凈,好歹也算埋了。
正準(zhǔn)備再走一圈時,余光掃到剛剛被推倒的碎石堆后露出了小半個洞?!拔胰?,敢情剛剛是這個老太婆堵在了出口?”
都御靈徒手搬開了碎石堆,一個半人高的洞露了出來,也不知里面是什么,總好過待在這個死胡同里等死。她轉(zhuǎn)頭朝元凌喊道:“你待在這等我,要是能救你,自然會來找你,要是沒來找你,那就是我也死了。不用等太久,用不了三天,咱倆都得餓死?!?p> 元凌勉強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她,不知是不是錯覺,都御靈居然感覺他眼里好像有一絲笑意,都御靈甩甩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元凌一眼,心里不敢去想,是不是待在這兒,一塊等死比較省力氣,她怕一想,自己還真就不干了。
出了洞,印入眼簾的是長長的甬道,倆側(cè)的石墻,零星地掛著長明燈,只是長明燈也滅了。比起害怕,都御靈首先考慮的是向左還是向右,這個洞好巧不巧在中間,倆邊幾乎長得一樣,黑黢黢的甬道,她總覺得甬道盡頭會走來僵尸,都御靈已經(jīng)快哭了。要不就到這兒吧。。。她回頭看了看身后那個小小的洞口,依稀能聽到元凌的微弱的呼吸聲,她對著洞口喊道:“元凌,你還在么?給點動靜啊?!?p> 等了一會,沒什么反應(yīng),都御靈正準(zhǔn)備抬腳,身后就傳來咔咔石頭擊打的聲音,她舒了口氣,還有活人這個事實,讓她稍微有些安慰。
“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左邊?!倍加`賭左邊,便朝著左邊,摸黑走去,不知元凌敲的哪,咔咔的聲音一直能傳來,空曠的甬道有了回音,間接的能感受到甬道上什么也沒有,這讓她能拋開胡思亂想,繼續(xù)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都御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咔咔聲聽不見了,對黑暗的恐懼又漸漸地浮了上來,沒等胡思亂想,腳下便踩了空,“啊?。。 迸?,都御靈摔了一個大馬趴,牙齒還磕到了石子,鼻子也撞到了,一股血腥氣充斥著鼻腔,耳邊是啊啊啊的回聲,“他大爺?shù)?。等等,回聲,不對,還有水聲?”都御靈猛地抬起頭,好家伙,是山洞,還有水坑,不對,有光,整個山洞居然能看得分明,外頭應(yīng)該是黑夜了,所以一絲月光從縫隙里穿過,落在水坑中央的大石塊上,加上她一直處于黑暗之中,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反而能將整個山洞看得更清楚了。
她賭對了,身后的洞口,似乎是天然形成的,不像是人工鑿的,她運氣可真好,閉著眼瞎走也能走對。走了一圈山洞,找到了一根拐杖大小的樹枝,勉強湊合用用吧。隨即進了來時的洞口,原路返了回去,這次她有勇氣仔細(xì)看了看周圍,才發(fā)現(xiàn),她剛剛經(jīng)過的是個很窄的口子,原本的甬道在那個窄口子旁,好像塌了,走不通,還好走不通,不然也不會進那個山洞了。又摸黑走了很久,終于能聽到咔咔聲了,不過好像越來越微弱了。都御靈加快腳步,終于找到了最開始出來的那個洞,鉆了進去,一把抱住元凌,“元凌,元凌,天無絕人之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我找到了山洞,有光,應(yīng)該能通向外面。元凌?”
她搖了搖元凌,元凌勉強睜開眼,便看到眼前的人掛著鼻血,嘴巴也磕破了,心中忽的燃起了一股求生的本能,手緩緩摸上左腿,都御靈見他居然能動了,“你要干嘛?”
只聽咔的一聲,伴隨著悶哼聲,元凌自己把腿接了回去,都御靈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胃里一陣翻涌,奈何腹中空空,根本吐不出什么東西。
都御靈猶豫道:“你,能跟著我出去么?我只找到一根木頭,你能撐著走到山洞么?”
元凌輕輕眨了眨眼,扶著石墻慢慢站了起來,冷汗直冒,沙啞地道:“走。”
都御靈將他的手接過,搭在自己肩上,“扶著我?!?p> 大概花了一個時辰,倆人才挪到了山洞,為了防止再次摔個狗吃屎,都御靈過了窄口之后,一直用那根樹枝探路。一直挪到水坑邊,才坐下來,喘氣。
元凌用舌尖沾沾水,分辨了一下,才點點頭示意她這水能用。
都御靈將收拾干凈,洗了洗手,又喝了一小口水,這才有功夫再找一些小樹枝,繞著元凌的左腿,用布條固定好,元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哦,見過這么治的,照貓畫虎,但愿有用。對了,先喝口水,維持一下,能見到天就有希望了。你休息吧,早點恢復(fù),我還指望你呢?!?p> 過了沒一會,
“這,怎么用?”都御靈拿著元凌身上掏出來的打火石,一臉無語。
元凌。。。不得不再次坐起來,接過打火石,因為手上無力,劃了三次才劃出火星,點燃了都御靈堆好的樹葉樹枝,火光瞬間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山洞另一頭。
都御靈站了起來,沖了過去,“我去,木板,木桌,還有書!?。∮腥俗∵@兒!”
只是這木板木桌,還是書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大概很久之前有人住在這兒,很久沒人來了?!坝腥松畹暮圹E,那說明這里能生存,附近一定還有人。只是不知道是敵是友了?!?p> 都御靈捏著手指,拾起來了那本灰比書還厚的書,撣掉了灰,這才看清上面寫著一個字:木。她拎著書走回了火堆旁,坐下翻看起來,時不時被書上的灰嗆到。
這不是書,準(zhǔn)確地說是本日記了。開頭寫著行將記事。
行將?行將就木?看來可能是遺書。
吾自滅國以來,守帝之遺志,茍活人間,未有一日不敢忘,雖家國凋零,猶有未盡之志,遺恨也罷,執(zhí)念也罷,山川天地間,不過過眼云煙,山川有崩塌之盡,天地有閉合之日,哀也,殤也,故而曰離殤谷。
中間大多都是感傷的廢話,粗粗略過,反倒看不太明白,直至?xí)撃恍行∽?,讓都御靈醍醐灌頂:衛(wèi)靈安木凌。
都御靈猛然抬頭瞪著元凌,元凌此時正盡力調(diào)息內(nèi)傷,察覺到郡主的目光,無聲的詢問。
“元凌,你們暗衛(wèi)的傳承里,有沒有提到過離殤谷?”
元凌搖頭。
“那木凌呢?”
元凌疑惑,緩緩開口:“暗衛(wèi)單名為凌,姓氏則保留自己的,所以木凌有過好幾個。一般同姓者以祖籍為前綴?!?p> 都御靈挑眉,祖籍為前綴,這倒是第一次聽說:“那你前綴是哪?”
“歸河。”
“靈安木凌,聽過沒?”
元凌有些恍惚,似乎在搜索,“靈安~~是前朝的?本朝開始,暗衛(wèi)里就絕不再提前朝的暗衛(wèi)?!?p> 都御靈低頭再次瀏覽了一遍這本記事,最后的這個人名,倒是能把里頭的內(nèi)容串聯(lián)起來,大致梳理一下,重點就是三個:第一:離殤谷,殤王是都家祖宗,算祖墳都不為過;第二:木凌是前朝最后一代皇衛(wèi)統(tǒng)領(lǐng),護著殤王遺腹子逃至此地隱居,奈何條件太艱難,遺腹子也沒保住,所有人的信念崩塌,有人想逃離,被木凌處死,最后只剩他一人;第三: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木凌陷入自責(zé)和瘋癲的狀態(tài),所以獨自一人住在山洞里,了卻殘生。
他沒寫那件事具體是什么事,不過都御靈掃了一眼整個山洞,沒有遺骸,木板床和木桌空空如也,要么就是木凌后來不甘寂寞自己走了,要么就是有人來收拾過,她傾向于后者,直覺,一件能讓這個心智堅定武功高強的人承受不了的事八成是女人,那個懷遺腹子的女人,大概是活著的,還生了木凌的孩子,多年后替木凌收了尸。
元凌聽到她的分析后,一臉不可置信,怎么就能腦補這么多?
都御靈看著他敢疑惑不敢問的臉,不由地玩心大起,“怎么,你那什么表情,這是自然規(guī)律好不好,一個是血氣方剛神武統(tǒng)領(lǐng),一個是嬌弱端方凄美寡婦,這孤男寡女,深山密林,朝夕相處,不受世俗煩擾,必然會一拍即合,干柴烈火,暗通款曲也~~~~”都御靈說得那是百轉(zhuǎn)千回,纏纏綿綿,聲音繾綣,將那對面的原本打算繼續(xù)閉目調(diào)息的元凌說的是面紅耳赤,眼神閃躲。都御靈抬眸掃了那呆鵝一眼,不知怎的,倆人視線交匯時,空氣仿佛都凝滯了片刻,此刻二人也是孤男寡女,元凌那紅的如同滴血的耳垂下,破了好多口子的衣服遮不住綴著幾道疤痕的鎖骨,都御靈忽的有些嗓子發(fā)干,悄悄咽了咽口水,她瞇起眼,佯裝發(fā)怒地瞪著他:“嘖嘖嘖,沒想到咱們這高冷的前暗衛(wèi)之首元凌大人,思想如此齷齪,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過幾個詞語而已,便浮想聯(lián)翩,耳朵紅成這樣~~~”
元凌:。。。。。。
都御靈見他快就地蒸發(fā)了,這才繞過他,“行了,正經(jīng)點,這附近肯定有人,八成是木凌的后人,百年時間,也能發(fā)展成村落了吧,你趕緊調(diào)息好,手腳能靈活了,咱們就出去,哎,就是我這身份和這兒略顯尷尬,也不知木凌的后人會怎么對我。在外暫且還是以小姐相稱?!?p> “是。”明明他一句話也沒說,怎么就變成他不正經(jīng)了,元凌內(nèi)心默默地?zé)o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