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與碧和出了荒山進了市集，兩個人在市集上閑逛。
“我們?nèi)ツ睦锬?？”莫言問碧和?p> “反正西南方是不行嘍，赤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通緝我。先去萬土庭找萬子昂吧，看看他有沒有赤魂珠的消息?！?p> “可就算我們找到赤魂珠也沒辦法洗脫嫌疑啊?！?p> “我干嘛要洗脫嫌疑？赤城王不是需要靠赤魂珠療傷嘛，沒了赤魂珠修為會越來越低，等他一層一層降境的時候，那才是折磨?！?p> “好恐怖啊，可不能得罪女人?！蹦约傺b打了一下冷戰(zhàn)。
莫言與碧和在街上閑逛，便見幾個人圍在一起談論碧水臺。
“碧水臺這么大一世家，說滅就滅了？”
“不可嘛，聽說碧水臺弟子夜殺了赤城王小女兒，那慘狀，赤城王一怒揮師東上滅了碧水臺?！?p> “碧水臺不是也有很多高境界的弟子嗎？”
“誰知道呢，聽說碧水臺臺主受傷一直在閉關中，沒人主事啊?！北毯吐牭奖娙嗽谀亲h論，頓時腦袋炸了一般，忙走過去，抓住一人衣領兇神惡煞地追問。
“碧水臺被滅門，從哪聽來的？”
“姑娘姑娘，這赤城滅了碧水臺都已經(jīng)傳開了啊?！?p> “不可能?！北毯湍X袋一陣轟鳴，意識恍惚，整個人都開始不由地晃動。
“我騙你干嘛，姑娘，我知道的都說了，這拉著我也沒用啊?！蹦砸姳毯鸵呀?jīng)沒什么意識了，就上前把碧和的手拿開，路人撒腿就跑。
“碧和，碧和?！蹦該鷳n地喚了幾聲。
“不可能，大師兄和二師姐都在，怎么會？”碧和難以接受，豆大的淚珠低落，轉身盯著莫言自言自語，身體后傾昏厥過去。
碧和緩緩睜開眼，莫言的臉越來越清晰。
“你醒了?！蹦暂p輕扶碧和起身。
“我，我要回去?！北毯陀袣鉄o力地說。
“好?！蹦苑霰毯拖碌刈叱龇块T，左手扶著碧和，右手喚出御行劍，帶碧和御行上空。
碧和走到碧水臺的大門，看到碧水臺的牌匾已歪斜，碧和推開大門，血腥撲鼻，水池斑紅，磚石血漬，室外一片狼藉，早已看不到最初的模樣。
碧和踉踉蹌蹌下了臺階，走進大堂。
斷折的庭柱，打翻的桌臺，滿地的凌亂。
碧和蹲下來撿起了一塊碧水臺的腰，雙手擦拭上面的血漬，淚水不停滴落。
“碧水臺內(nèi)門弟子，碧千軒。”碧和輕聲念完將身牌擁抱在懷中，放聲大哭。
莫言看著碧和傷心的樣子心碎不已，眼圈已紅。
忽然一劍向碧和刺來，莫言用劍將來者的劍打了出去，用劍抵住襲擊者的脖頸。
“你是誰？”莫言擋在碧和身前問襲擊者。
碧和轉頭，淚眼婆娑。
“小師叔。”襲擊者看到莫言身后的碧和，興奮地大喊。
碧和也看清了來人，是碧琴門下碧千凡。
“千凡?！北毯蛦境?。
“小師叔。”碧千凡雙手抱拳單膝下跪，碧和扶起碧千凡。
“小師叔，我們可算等到你回來了?！北糖Х部匆姳毯捅阒共蛔∥?，身后陸續(xù)又出來了幾名碧水臺弟子。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會如此這般？”碧和心中疑惑太多，抓著碧千凡雙臂不停追問。
“半月前，碧凡師叔和我?guī)煾祹е食綆熓寤氐奖趟_，師公傷勢未愈只得一再閉關。就在五日前，赤城忽然率領大批弟子攻上了碧水臺，說小師叔殺了赤鈺桑，還盜走了赤魂珠，非要碧凡師叔交出小師叔才肯撤去。碧凡師叔已經(jīng)說小師叔不在碧水臺，可他們就是不信，到處搜捕，最后搜到清修臺?！北糖Х渤槠?p> “碧凡師叔和我?guī)煾挡辉试S他們進入擾亂師公閉關，就與赤城在清修臺打了起來，最后師公被迫中途出關傷勢過重，無法與赤城王周旋，便，便羽化了?！?p> “師傅，不會的，師傅已經(jīng)銘鼎境怎么會？”碧和不信。
“師公一直內(nèi)傷不愈，還越來越重，赤城王他們趁機擾了師公閉關?！北糖Х部薜酶訁柡?。
“小師叔，赤城欺人太甚，不僅毀我碧水臺，還要搶奪碧璽?！北套討牙^續(xù)說。
“碧璽？”
“嗯，赤城王說小師叔你偷走了赤魂珠，他無法療傷，所以要我們交出碧璽，同為法術系法器可助他療傷。碧凡師叔不交，便與赤城王激戰(zhàn)了起來。我?guī)煾当阕屛規(guī)昙o尚小的弟子進后山躲避，待我安頓好師弟師妹們返回時，后山已經(jīng)布下了結界，我們法術低微根本出不去。第二日出來時清修臺前，碧凡師叔和我?guī)煾狄呀?jīng)仙逝，師兄師姐們也都無一幸免。”碧千凡越說越傷心，止不住地哭。
聽著碧千凡描述著，這一幕幕都幻化在碧和的腦中，碧和忍不住攥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
“你，你們怎么還在這里？”碧和心疼地問碧千凡。
“碧水臺是我家，我不知道還能去哪，我相信小師叔和碧菡師叔會回來的?！?p> “二師姐不在？”碧和反問。
“聽我?guī)煾嫡f，小師叔在赤城被人擄走，碧菡師叔擔心便尋你去了?！?p> 二師姐去尋我了？碧和心里有一絲擔憂。
碧和撫摸著碧千凡的頭，憐惜之情涌上心頭，止不住濕了眼眶。
“師傅遺命，我得照顧好師弟師妹?！北糖Х簿髲姷没卮稹?p> “師兄他們的遺骸呢？”
“我們已經(jīng)把所有人都葬在后山了，也重新修葺了祠堂，把師公、碧凡師兄和我?guī)煾档呐盼环派狭?。我們都在這等小師叔和碧菡師叔帶我們?nèi)蟪稹！北糖Х惨贿叢林蹨I一邊說。
“你們都這么小怎么報仇？”碧和苦笑。
“我們不怕，我們不怕?！北毯涂粗@幾個年輕弟子，心里不是滋味，更多的是內(nèi)疚。
碧水臺又何止是她一個人的家，卻因她一人遭受滅頂之災，無人抱怨，碧和越想越有一種錐心刺骨的痛。
碧和跪在祠堂前，看著師傅、大師兄和小師姐的排位，心里疼痛的喘不上氣，眼前浮現(xiàn)過往的點點滴滴。
“師傅，我不要碧龍玨，我要樂器，什么都行，憑什么碧水臺內(nèi)門弟子都是習修音律的，就我是一條龍??？”碧和嘟著嘴不情愿地說。
“你境界太低，沒有器樂選擇你啊，最后就這條龍選了你，為師能有什么辦法。”
“這，我出去多丟人啊。我不要，師傅，師傅?！北毯筒煌u晃師傅。
“小五啊，你把為師搖的頭都疼了。你看你現(xiàn)在初上境，碧龍玨是條小龍，等你境界高了，就是一條翻云覆雨的大龍了，那時候多氣派，不比器樂有氣勢？”師傅一語擊中碧和要害。
“大龍，聽著好像是很有氣勢哈?！北毯突孟霛M天大龍的樣子，心里滿是得意。
“嗯，那我聽師傅的?！北毯屠鴰煾档男渥?，把臉靠在師傅胳膊上，師傅愛撫的摸著碧和的頭。
“小五，你怎么總捉弄你二師姐，還每次都被罰？”碧凡不解。
“誰讓二師姐那么兇了？”碧和解釋道。
“你二師姐兇，你就躲著點，怎么還往上撞?。俊北谭部粗毯屯嫘Φ卣f。
“反正大師兄會護著我的，我不怕?！北毯玩移ばδ樀乜粗谭?。
“你呀，就仗著大家寵你，你就總淘氣，以后出去可怎么辦？”碧凡一臉擔憂。
“那我就不出去，我就在碧水臺呆一輩子。”碧和看著碧凡傻笑。
“小師姐，求求你嘛，我快去快回?！北毯鸵恢睂χ糖偃鰦?。
“這要是被二師姐發(fā)現(xiàn)，又要罰你的?！北糖俸醚韵鄤?。
“不會啦，二師姐以為我們在后山修習，不會來看的，我就出去兩日，赤惜風大老遠來找我，我就想帶他逛逛我們碧水臺的廟會嘛?！?p> “可你這么出去，出點什么事怎么辦？”碧琴還是有所擔憂。
“我就在我們碧水臺的地界，怎么會出事呢。有朋自遠方來，我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是不是，讓人家傳出去還以為我們碧水臺的人都跟二師姐似的呢。”碧和一說把碧琴逗樂了。
“行吧行吧，但說好了就兩日，早點回來。要是被二師姐發(fā)現(xiàn)，我和你小師兄又得替你受罰。”碧琴掩著面一邊笑一邊說。
“嗯，為了小師姐和小師兄，我一定早去早回?！闭f完碧和就往屋外跑去，到了門口回過頭對著屋內(nèi)的碧琴喊道。
“我回來給小師姐帶你最愛吃的芙蓉糕。”說完便蹦蹦噠噠的跑掉了，碧琴看著碧和的身影一直微笑。
……
那些沒心沒肺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沒有師傅的寵愛，大師兄的袒護，小師姐的縱容。
碧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離開了祠堂，走出祠堂，陽光刺眼，碧和用手擋住陽光，卻依舊能從指縫中感受到陽光地溫暖，碧和心里忽然覺得空蕩蕩的，一切都變了，碧水臺再無往日的歡聲笑語，嬉笑追逐。
“小師叔，我們已經(jīng)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您先休息休息，晚點我再帶你去后山。”碧和還能想起碧千凡曾經(jīng)淘氣可人的模樣，追著自己粘著自己的樣子，可如今卻變得沉穩(wěn)了許多。
“不了，先去后山吧?！北毯驼f。
“可小師叔，你的臉色不大好，真的不休息一下嘛？”碧和微微一笑，徑直走去。
碧千凡只得跟在其后。
碧和到了后山，看著密密麻麻的墓碑，有種眩暈嘔吐之感。碧和一排排走過，看著這些熟悉的名字，那些天天圍在自己身邊要聽外面故事的弟子們，直到最后也沒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便長眠于此了。
碧和耳邊還環(huán)繞著大家的聲音。
“小師叔，暢學真能見到那么多高手嗎？”一群年輕弟子圍在碧和身邊聽著碧和講述暢學的經(jīng)歷，各個聽得津津有味。
“那是自然，金天閣的金一君，風度翩翩，一領眾世家之風范?！北毯万湴恋拿枋鲋?p> “那我們碧琴師叔什么時候與金公子成婚??？”
“成婚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去金天閣??？
“那碧琴師叔要是成婚是不是就得去金天閣生活了?”
......
弟子們七上八下的爭問著，碧和頭都快炸了，看著他們只能傻笑。
那些稀松平常的日子，如今卻只能在回憶中才有，碧水臺的笑聲在那一夜消失殆盡，那些拼殺聲、叫喊聲回響在碧和耳邊。
碧和走到最高處，那刺眼的兩個墓碑孤立著豎著。
“大師兄，小師姐，小五來看你們了?！北毯凸蛟谀贡啊?p> “師傅，小師叔回來了?！北糖Х矊χ糖俚哪贡缘?。
“對不起，是小五回來晚了，對不起?！北毯凸蛟诘厣希糖Х埠捅套討训热艘贿厽堃贿吜鳒I，久久無法言語。
碧和不敢相信，碧凡和碧琴已經(jīng)長眠在這冰冷的泥土中，失重感包圍著碧和，碧和覺得暈眩惡心，噴出一口鮮血。
“小師叔?！北淘玛氐热思泵ι锨胺鲎”毯汀?p> “小師叔，你怎么了？”碧玄霜一邊問一邊哭。
碧和用手擦拭了留在嘴角的鮮血，緩緩地站了起來，環(huán)看一邊周邊的墓碑。
“我，碧和，在此對各位起誓，我一定，一定會給你們報仇，我會讓赤城，血債血償?！北毯鸵蛔忠活D的說出，碧和眼中的仇恨在燃燒，碧和淚流不止，碧和仰頭，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一遍遍擦拭。起身搖搖晃晃一步步的向山下走去，碧千凡等人一直跟在碧和身后，不敢言語。碧和走著走著便昏了過去，莫言忙上前抱起了碧和跑回房間，幫碧和進行療傷。
碧和躺了許久，天微微亮起。
“你醒了。”莫言緊鎖眉頭關心不已。
“我怎么了？”碧和撐起身體，有氣無力。
“你下山就暈了，多虧千凡她們，你這心緒波動太大，靈力又再不?；謴?，正值突破階段，這樣下去我怕突破不成反而還得降境?！蹦杂悬c緊張。
“我不能降境，我還要去報仇?！?p> “如果你真想報仇，就更應該調(diào)整自己心緒，就你現(xiàn)在這樣，別說報仇了，你都無法活著到赤城。”莫言倒了杯水遞給碧和。
“你看看你把外面那些小孩嚇成什么樣子了，你不為自己想，也為他們想想啊，好不容易盼你回來了，你就想讓她們?nèi)绱耸麊?？”莫言大聲訓斥碧和，碧和聽完心里有些?nèi)疚。
“他們怎么了？”碧和愧疚的問。
“千凡他們都在外面守了你一夜了。”
碧和穿上鞋子，走到門口，拉開了門，看到大家有坐在門口睡著的，有倚著石柱睡著的。
千凡揉揉眼，見到碧和在門口，連忙起身。
“小師叔。”千凡一喊，大家也跟著醒了，所有人跑到碧和面前。
“辛苦大家了，快去歇息了?！北毯偷男睦镫m覺得暖意，但更多的是自責，這么多弟子都可以壓抑痛苦等待碧水臺重建，自己卻一直沉溺在悲痛中無法自拔，不光無法為大家指明光亮，還需要大家來照顧自己，碧和越想越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
“我們不累，小師叔，你身體好些了嗎？”碧千凡小心問道。
“沒事了。”碧和回答。
“那就好，我們還給小師叔尋了些草藥，小師叔得快些調(diào)整好身體離開這里，如果讓赤城知道定會回來的?！?p> “我走了，你們怎么辦？”
“他們的目標是小師叔，抓我們又沒用，小師叔得快些找到碧菡師叔，你們在一起才會更安全。我們都知道小師叔靈力極高，一定會達到銘鼎境的，到時候就可以為大家伙報仇了?！鼻Х舱f完，大家都跟著點頭。
這種信任讓碧和惶恐，此時的碧和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報仇，何時才能報仇，這種迷茫和無助，碧和從未有過。如今沒有了師門的庇佑，家人的愛護，碧和只能獨自面對今后的一切。
心如死灰的碧和看著千凡他們信任自己的模樣，就在那一刻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她要報仇，她要重建碧水臺，她要還給他們一世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