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晏凜向他托孤、讓他有了責任感的時候？終于找到已滿7歲的她，把她從那個冰冷漆黑的倉房那兒帶走，她在他懷里顫抖的時候？還是從她只會搖頭點頭，一直緊緊拽著他的衣擺不發(fā)一語到愿意開口跟他說話的時候？或者是，從那個打雷的夜晚，她蜷縮在他懷里，他發(fā)現(xiàn)她月經初潮，發(fā)現(xiàn)她終于長成一個女人的時候？
他參與她的成長太多，從稚子到一個長大的姑娘，她幼時噩夢連連，好多個夜晚只有他抱著她才能入眠，他們太親密，親密到早已模糊了界線，但他仍然不能跨越那條名為倫理道德的鴻溝，而他這一生的破碎殘缺，以及年少時種種的遺憾缺失，未來的不確定，也沒有任何資格去讓他碰觸這樣一個干凈的姑娘。
“窈兒，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嘛，我們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像是忘了自己不打算再同他說話，青梧有些激動地看著他道：“你不知道對不對？從我7歲見到你，你打開那道門，站在溫暖的陽光下，遞給我一顆芽糖，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了。你把我從那么黑暗的屋子里抱出來，那時我決定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不是你的一輩子，是我的一輩子，哪怕你現(xiàn)在死了，那我也陪著你，即使你將來老了，牙掉光了，走不動了，我也一直喜歡你?！?p> “窈兒，你分得清這種喜歡是什么嗎，我們是不可以這樣的?！比~少恒很痛苦，他們之間根本不應該是這樣的關系！
“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第一個抱我的人，告訴我名字的人，我永遠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感覺。以前……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從那之后，我有了你。你是我生命里唯一溫暖的存在……”
少恒清楚，這是窈兒的偏執(zhí)。只因為他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就如同初初張開眼的雛鳥，從此認定了他，依附著他，并認為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可是他自己呢？他對窈兒的愛，又算什么？是純粹的長輩對小輩的愛嗎？不是。是單純的父親對女兒的愛嗎？不是。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嗎？他還會再有這種感情嗎，他也不敢往這里想。
和窈兒在一起時會讓他心虛，像做賊，他明明知道她對他的感情不正常，他還放任下去，放任的同時，他還要心生喜悅，還要躲避，他像一個最無恥的賊，偷了一個姑娘最真摯的感情，還要向一個偽君子那樣表現(xiàn)得云淡風輕，他深深地鄙視這樣的自己。
緩緩踱到窗邊，他望著窗外，聲音自嘲而傷感：“窈兒，我們真的不可能。你才15歲，我。。。我算什么呢？我已經32歲了，已經走過了自己的半生，身上只有滄桑和疲倦，我滿身罪惡，身陷泥濘，欠了一堆的人，等著去償還，我的過去你又知道多少，我甚至是你父親的兄弟，真的不值得你的喜歡？”
“我不在乎，我只想你的以后……”
“然后呢？”他看著窗外，嘲笑著自己：“十年過去，你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你浪費了你的青春韶華，只是為了陪伴這么一個朽朽的老者??！然后無法忍受身邊的這個糟老頭，想想我都覺得不能忍受，我和你的父親年紀一樣大?！?p> “永州城多的是60歲的老爺15歲的新婦?！标糖辔鄽鈵灥幕氐?。
“呵，你把我們的關系比作那樣嗎？你是在輕賤自己還是在輕賤我呢？”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永遠在一起，那以后你不要再管我見了什么人，我做了什么，我要有自己的人生?！鼻辔嘀匦屡み^頭去，不再言語。
良久，她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直到聽見輕輕的關門聲，她才抬起淚眼迷蒙的雙眼。
這一夜，流淚的人不只青梧一人。
趙瑾廷在晏青梧這里耽誤了一段時間，等回去和宋孟雅約定的地方，宋孟雅已經不在了，向小沙尼打聽，才知道和他同來的宋姑娘早已經自己回去了。
他一回家，看到師姐和妹妹坐在院子里悶悶不樂，妹妹趙瑾淑看見他回來了，沖他擺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悄悄的沖他比口型，：“這回你麻煩了，師姐真的生氣了，快點過來?！?p> 趙瑾廷這才意識到，今天自己又做錯了，訕訕的走過去認錯，說碰到了一個朋友才會耽擱時間，回去約定地點沒有看見她，但宋孟雅并不想聽他解釋。
“我先回去了，瑾廷你陪伯父伯母吃飯吧，她們在等你，還沒吃飯呢！”
“你也沒吃??！夢雅別和混小子一般見識，一塊兒來”。趙氏正好走過來，聞聲想挽留宋孟雅，看到院里這情形，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又惹人家生氣了，這女孩她是真疼的，又懂事又賢惠，又馬上進門成一家人了，趙氏就氣自己兒子不長進，把人家惹惱了。
“伯母，我就不吃了，明天一早爹爹還要出趟鏢，我還要早回為他整理行囊，楓兒自己在家，我也不太放心，我明日得閑再過來陪伯母，瑾淑，伯母我先走了！”說著，她便頭也不回地幾步走出門外，瑾廷愣了好半晌，直到瑾淑推他，他才忽然驚醒般地追上去。
“師姐，等等，我送你回去”追出一段，他氣喘吁吁地拉住了宋孟雅，宋孟雅回過頭來，臉上淡然的笑容卻讓他有種不好的的預感。
“是晏青梧吧？你遇到的朋友是她吧？”
“你……你怎么知道？”趙瑾廷有些尷尬的道。
宋孟雅清冷的一笑。趙瑾廷從來就不是個難懂的人，心里想什么，只要看他的臉就知道了，而他甚至沒有想過要隱藏自己對晏青梧的特別，更不曉得這有多傷她的心。
“我真的不知道這么巧，她就在佛寺后面的竹林里。前幾天我沒見到她，她……?！苯K于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趙瑾廷有點心虛地看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