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城郊挖尸
融錦也很茫然，四處張望，“我明明聽他說是在這兒，城郊十里地。怎么會沒有呢？”
“你是不是記錯了？”也不怪路嘗辛懷疑。他已經(jīng)拿著鐵鏟，挖了一個早上了，別說是人的尸體了，就連貓貓狗狗的尸體他都沒見著。
陳力那廂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顧不得手上有些泥，伸手往臉上胡亂一抹。接著卯足了勁，繼續(xù)埋頭苦挖。
融錦不禁有些懷疑自己，可昨晚她明明聽得清楚，那人說城外十里地，埋得可深了！于是小聲說道：“要不？再挖深兒點？那人說埋得可深了，那估計真的是很深啊?！?p> 路嘗辛無奈地嘆了口氣，休息片刻后，只得認(rèn)命地再次扛起鐵鏟，往深里挖。
沈硯之低著頭，四處摸索，樹干也沒放過。如果融錦沒聽錯的話，挖坑埋尸，不管做得多隱秘，總會留下一些痕跡。
此時已進(jìn)入盛夏的尾聲，秋風(fēng)乍起，落葉微黃，紛紛揚揚地落下，林間偶爾有白鳥飛過，抖落三三兩兩的羽毛。
沈硯之踩了踩腳下的地，有些松動的痕跡，他忙將滿地的落葉拂開，這塊泥土似是被翻動過，還有些白色的細(xì)小顆?；煸诤稚哪嗤晾?。
“這兒！”他高喊一聲。
融錦離他最近，一路小跑過來，看了看這處，也沒發(fā)現(xiàn)與別處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抬起頭，一雙杏目忽閃忽閃，疑惑地看向沈硯之。
“下葬的時候，有種風(fēng)俗，將米撒在棺上，稱為撒祿米，希望死去的人在地下也能三餐吃飽，還祈禱活著的人，來年五谷豐登，平安富足。他們雖然與這人非親非故，但虧心事做多了，心里瘆得慌，多半怕冤魂纏身，于是拋些祿米，求個心理安慰。”沈硯之解釋道。
這時，其他人也一并到了。
融錦目瞪口呆，“你懂得真多?！?p> 沈硯之笑了笑，不再說話。
陳力與路嘗辛開始挖。果不其然，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一股刺鼻的惡臭撲面而來，眾人紛紛捂起了鼻子，路嘗辛沒忍住，扔了鐵鏟，跑到一旁干嘔起來。
融錦從袖子里拿了紗巾，將自己的半張臉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她看了看沈硯之，拿出了另一塊紗巾。
一雙柔荑從他的脖子后面繞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方絲帕，恰到好處地捂上了他的半邊臉，替他阻隔了那嗆人的尸臭，剎時杳杳幽香，縈繞鼻尖。
融錦在腦袋后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這樣你就聞不到啦！”
沈硯之眉心微動。
“嘖嘖嘖，好貼心??！”蘇勁正巧看見這一幕，那笑容看著有些酸溜溜的。
融錦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便繞到了旁邊。
路嘗辛吐完了，面色發(fā)白，嘴里不斷念叨著，莫怪莫怪，神靈莫怪莫怪。
褐色的泥土里，先是露出了一角深藍(lán)色的衣袍，接著是一雙繡有麒麟圖案的皂靴。
這尸體還是個朝廷命官！沈硯之面色凝重，囑咐道：“小心些！盡量保持尸體的原樣?！?p> 片刻后，一具腐爛了的尸體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這人身高不足七尺，瘦小干癟，手背青筋凸起，官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偏大，臉上無一塊好肉，五官已辨認(rèn)不清，肌膚腫起，好像一塊一塊的雪花飄浮在肌膚上。
這般景象——實在是慘不忍睹。
“嘔！”路嘗辛又跑到樹下吐了，陳力定力尚佳，只是面色有些發(fā)白，也不敢多看。
蘇勁連連搖頭，眉頭緊鎖：“這——下手也太狠了，面貌都辨不出來，我們?nèi)绾文艽_定他的身份?！?p> 沈硯之也覺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強(qiáng)忍著不適，道：“身份我們可逐一排查，益州城有官銜的并不算多。不管是何種原因，這胡介大有問題！竟敢明目張膽地殺害朝廷命官，拋尸荒野。”
融錦盯著那人的臉，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沈硯之站在她身側(cè)，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聲音溫潤如玉：“別看?！?p> 融錦并不是被嚇到，她總覺得這模樣似曾相識，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她一把扯下沈硯之的手，想走近些查看。
卻被沈硯之拉住了，朝著她搖了搖頭?！翱催@般模樣，八成是中了毒，別靠那么近?！?p> “中、中毒？”路嘗辛有些絕望，他剛剛可是親手抬起這尸體的，這毒不知會不會傳到他身上，太可怕了！
只聽沈硯之又說：“都這么多天了，按常理推斷，這毒應(yīng)當(dāng)早已散盡?！?p> “那還好！”路嘗辛拍了拍胸口，虛驚一場，沒事就好，他可不想出來一趟，把命落在這兒了。
沈硯之看了他一眼，忍著笑意，佯裝憂愁，唉聲嘆了口氣，又說道：“唉！可這毒看起來很霸道，你看他的臉，嘖嘖嘖，面目全非??！太慘了?！?p> 路嘗辛再也忍不住，面色變了幾變，一聲長吼，“啊——！”
融錦大笑出聲，“他逗你的！哪有這么夸張?！?p> 路嘗辛并未徹底放下心來，仍有些不安，苦笑一聲：“沈兄，這玩笑可開不得，我還尚未娶妻生子?！?p> 沈硯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是不放心，去城里找個最好的大夫，請他來這兒替你看上一看?！?p> 路嘗辛覺得有道理，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比較穩(wěn)妥些，但是——“為何要將大夫請到此處？”
“他不來看看這尸體，怎么知道你有沒有中毒呢？對不對？”
路嘗辛點了點頭，“沈兄，言之有理！我馬上回城，你們在這兒等我！”
話音剛落，他幾個跨步上了馬。
只聽得一聲“駕！”，馬兒一聲長嘯，如閃電般沖了出去，消失在林子的盡頭。
融錦睨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一肚子壞水?！?p> 沈硯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說誰呢？”
“你是不是故意嚇?biāo)?，讓他給你跑腿兒？”融錦也不怕他。
沈硯之摸了摸她的發(fā)髻，“變聰明了啊?！?p> 城里的大夫并不好找，大多的藥鋪都關(guān)了門，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