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暑氣彌漫在空氣中,使人感到每個毛孔都像水煮的白肉,要從皮膚里蒸騰出幾分油膩。司徒紫玉在這個時節(jié)被請進了周國皇宮接受江皇后的召見。
話說江皇后也不知從什么途徑得知了司徒紫玉來到了金陵城,便下了旨意召司徒紫玉入宮。時值盛夏,紫玉穿了件羽紗交領(lǐng)衫,下身著件紫綃煙羅裙。紫玉跟著內(nèi)侍進了皇后所在的正陽宮,周國宮殿以磚紅深灰為主,正陽宮地處皇宮西北側(cè),離皇帝所住福寧宮有兩柱香的路程。司徒紫玉此前數(shù)次來過這里,卻總覺得此處陰冷黏膩,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皇后江氏有四十多歲,保養(yǎng)得宜,長相端莊,只是眼角處略微下耷,顯得略有些刻薄。此時正高座在大殿上,笑容溫和地看向司徒紫玉?;屎笙率诌呑粙D人和一名穿著粉衫少女。
“司徒紫玉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彼就阶嫌窆虻降厣线殿^行禮。
“免禮平身。玉兒這幾年出落得倒是越發(fā)標致了,快過來,讓本宮仔細瞧瞧?!被屎笮χ蜃嫌裾惺?。
司徒紫玉上前幾步,皇后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
之后介紹身邊的那位夫人和粉衣少女。
“這位是明夫人,我娘家嫂子。這是我侄女,江初雪?!被屎蠼榻B道。
司徒紫玉給明夫人見了禮,又和江初雪互相見禮。
“這里沒外人,你坐到這邊來?!被屎笾钢砼缘奈恢?,早有宮女搬上了個杌子。
司徒紫玉道了謝,腰背挺直地坐了下來。
“這位就是紫玉姐姐,我常聽姑姑提起你,說你靈秀聰慧,爽朗大氣?!苯跹┨煺鏍€漫地說道。
“多謝皇后娘娘夸獎臣女,不過要說靈秀聰慧,我倒覺得初雪妹妹看起來勝過我不知多少倍?!彼就阶嫌窕氐馈?p> “你們倆還是別互捧了,再捧下去,怕是全金陵城的姑娘,都要被你倆比下去了?!泵鞣蛉诵呛堑卣f。
皇后也微笑起來。
此時,只聽外面?zhèn)鬟M一男子的聲音。
“母后,誰要被比下去?!蹦悄凶舆呑哌呎f,等進了殿內(nèi)。明夫人和江初雪趕緊站起來,司徒紫玉也跟著站了起來。
“兒臣參見母后?!碧酉冉o皇后請了安。
“參見太子殿下?!睅兹艘布娂娤蛱有卸Y。
“免禮平身?!碧硬辉谝獾?。
太子把目光落在了司徒紫玉身上,打量了好一會。
皇后的聲音想起:“這是鎮(zhèn)北王的千金,司徒紫玉。還是小時候你見過她,怎么,不認識了?”
“哦,我說怎么有些眼熟,原來是紫玉妹妹。紫玉妹妹什么時候來的金陵城,吃的住的可還習慣?”太子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妹妹,叫得司徒紫玉直犯惡心。
“太子哥哥,我也是你妹妹,你怎么不問問我?!苯跹┰谝贿呎f道。
“你不是常進宮來嘛。紫玉妹妹多年沒來,自然不能冷落了她?!碧拥难劬θ灾惫垂吹乜粗就阶嫌?。
“咳咳?!被屎罂人粤藘陕?。
太子才把視線從司徒紫玉身上移開。
“煜兒今日來可是有事?”皇后問道。
不是你讓我來的嘛!太子心想,可以沒敢說出口??粗嫌瘢`機一動,說:“兒子昨日得了些紫晶石,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勝在個頭有鵪鶉蛋大。想著送到母后這來,給母后配首飾用。今日既然紫玉妹妹來了,妹妹名字里又帶紫,不如母后分些賞給紫玉妹妹些。”太子說道。
“太子哥哥,我也想要?!苯跹┱f道。
“放心,不會落下你那份?!碧哟蠖鹊卣f。
“既然太子這么說了,紫玉,初雪,你們也別客氣,一會走的時候讓人把東西帶上?!被屎笪⑿χf。
“謝皇后娘娘,謝太子殿下?!彼就阶嫌裰缓谜酒鹦卸Y,心里卻無比膩歪。
太子跟皇后聊了一會,就離開了正陽宮。
皇后似有些倦容,司徒紫玉也適時告辭。
出了正陽宮,司徒紫玉輕輕地舒了口氣,心想這里以后還是少來的好。
內(nèi)侍領(lǐng)她出宮的路上,好巧不巧,太子又迎面而來。
司徒紫玉避無可避,只好見禮。
“紫玉妹妹這是要回去?”太子明知故問道。
“是。”司徒紫玉只好硬著頭皮回答。
“妹妹也不必急著回去,可以多在這宮中逛逛。以后能住這里也說不定。”太子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司徒紫玉的手,被司徒紫玉避開。
司徒紫玉抬眼略微震驚地看向太子,有垂下眼說:“天色不早,臣女先回去了。太子見諒。”說著曲膝一禮,也不等太子說話,快速走了。
太子看著司徒紫玉的背影,說:“清高什么,你早晚是我的,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也只配給我當個侍女?!闭f著,一甩袖子走了。
司徒紫玉回來的路上坐在馬車里,心里翻江倒海,把今日進宮的情形過了一邊,越想越不對。
“小六,換個方向,去余宅?!彼就阶嫌穹愿赖馈?p> 今日余芙剛好在家,對于司徒紫玉的突然拜訪,心里甚是驚詫。
“紫玉,你不是今日進宮嗎?”兩人落座后,余芙問道。
司徒紫玉把今日進宮的情形跟余芙詳細說了一遍。
余芙也是驚訝異常,說:“真沒想到,這太子,居然如此不堪。難道,皇后有將你指給太子的打算?!?p> “看今日的情形,似乎有這個打算。小芙,你說我要不要回江陵,避一避風頭?”司徒紫玉說。
“俗話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慵词苟慊亟?,皇后如果下旨指婚,你也不得不從。為今之計,你趕緊給王爺寫信,請他想辦法?;蛘摺庇嘬筋D了一下。
“或者什么?”
“或者讓王爺趕緊給你訂門婚事,趕緊嫁了?!?p> 司徒紫玉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地看向余芙,有沮喪地低下頭來,說:“我不想嫁人。”
“你、對德王,難道想要非君不嫁?”
“我說過,喜歡不一定要擁有。我也不是一定要嫁給他。只是,一想到我嫁的人不是他,那我寧愿不嫁?!弊嫌裼行╇y過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