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如夢似幻
她忍不住在心里嘟囔著。兩個月不見,感覺坐在房間里的這兩個人與之前都稍有不同呢?
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那是正常的一種感覺。剛來那會兒她是混亂的,對每個人都是模糊的,言語思想行為上大都脫離了她本該的邏輯。
那會兒她不過還像看電視劇似的看著他們,這兩個月,她慢慢地嘗試真正融入這個環(huán)境,試著用立體的眼光,去把他們當(dāng)作現(xiàn)實中她要接觸的人。
但是那些基本的固執(zhí)的對他們的看法,卻沒有因為這個暫時的融入發(fā)生一絲改變。
她又開始焦灼起來。既興奮期待又緊張不安。他不會不會壓根注意不到自己?會不會像柏一凱那樣對她愛搭不理?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其實根本不會。她忘記了自己是林生薇,不是侯思今。
她突然渾身機靈,僵直地站了起來。
那張純凈的陽光的誘人的,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她夢里的那張臉,此刻,就是此刻,竟然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那是她魂牽夢繞的臉呵!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心也忍不住控制不住地上下猛跳著。這一刻,她覺得這個房間里只剩下了丁加和她。一種飄飄然的幸福感讓她像是浮在了云端。
“你好…”
她竭力地想發(fā)出平穩(wěn)的聲調(diào),可從喉嚨出來時卻顫抖得厲害。
一說完,她就低著頭,臉漲得通紅,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她不敢看他。
可是良久,她想聽到的回復(fù),哪怕是一聲回復(fù)的你好都沒有。她心里不免開始各種慌亂。
為什么他不回應(yīng)?是自己的表現(xiàn)太糟糕了嗎?還是她的打招呼太突兀了…
…
她忍不住抬起眼皮瞥了一眼。
他的眼神,無論此刻還是以后,她想她大概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
那烏黑幽深的瞳孔里,折射出的竟然是比她還要不安的慌亂。她以為他的眼睛應(yīng)是明亮光潔的,可是那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濃密的睫毛后,蒙著一層她不理解的灰沉黑暗,比烏云要灰,比深夜更暗。他的眼神里似乎暗藏著一種頹氣,直深入到他的骨子里。
她的心慢慢失落下來,不僅是因為這一雙與她想象中不同的眼神,還有他長時間的不回應(yīng)。
她逐漸感到他此刻好像比她還要局促不安。
“你…最近還好嗎?”
侯思今心里猛地震顫了一下,她的臉因興奮再次微微發(fā)紅發(fā)燙。
他這是在問好?
“我…我很好啊?!?p>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此時望向他的眼神里,羞澀與熱情快要溢出來了。這種神情,讓對方更加局促不安。他整個人僵直地站在門口,眼神閃躲著她。
逐漸的,當(dāng)興奮開始慢慢平復(fù),她才意識到這尷尬又詭異的氣氛。剛剛她見到丁加時的神情語氣,被同在這個房間一直沉默著的兩個人盡收眼底。
柏一凱一向是漫不經(jīng)心的,這次的眼神卻緊緊地盯住他們,始終沒有離開過,不過臉色并無太大波瀾。之前臉色本就有點蒼白的孔可玲,在看到他們對視時,臉突然微微紅了起來,那紅像怒火和怨念憋不住從心底直蹦到上面似的。
沉默。沉默。這時候哪怕片刻的安靜對侯思今來說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久。
她慢慢地做回沙發(fā),挺直了身板,雙手搭在雙膝上,端坐著。她現(xiàn)在才意識到,她現(xiàn)在是林生薇不是侯思今,剛剛丁加的所有表現(xiàn)都是給林生薇看的,她對于丁加來說早已不是陌生的面孔。
她的頭雖低著,眼神卻一直緊緊地關(guān)注他那雙瘦削修長的腿。房間里六個單人米色布藝沙發(fā),侯思今與柏一凱坐得與門最近,孔可玲做在她那一側(cè)最里面。當(dāng)那雙腿經(jīng)過時,她多么希望他坐得與她近些,令她大失所望的是,他走向了最里面。
在走至孔可玲旁時,他頓了頓,停下了腳步,望向孔可玲,眼神與方才望她時又似乎不同。那雙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隱隱藏著一種哀傷,孔可玲在對上他的眼神時,半秒不帶猶豫,頭立馬轉(zhuǎn)開。
他們之間這微妙且不易讓人察覺的互動讓侯思今隱隱有些不安。
女人的直覺向來是敏銳的。孔可玲臉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到她的真實情緒,不過她能感受到,孔可玲整個人在微微顫著,仿佛在抑制一種極大的情緒。
她覺得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十分不妙。在心里,她已經(jīng)把最差的情況預(yù)想了一遍,可一想到那個預(yù)想,她就感到巨大的絕望和不甘心,喉嚨一陣酸楚。她一遍又一遍否定著那個想法。
不,不可能的。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神,怎么可能和孔可玲這樣兩面三刀的人交往。
她竭力地想把這種想法壓下去,可是心里越來越憋屈,眼睛泛酸,淚水快要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她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怎能這樣敏感,這要是讓人看出來,絕對會被奚落嘲諷一頓的。
她感受到了對面那束打量性的目光,已經(jīng)在她身上停駐了許久。她也冷靜了下來,將剛剛一時沖動而來的憋屈難受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柏一凱在默默注視著她,不過可不是什么對她的一種欣賞,反而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通過之前的一些日子,她也慢慢地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讓她不自在的打量了。
他這個人,她除了知道他的一些黑料,以及他和林生薇是朋友這件事,其他的真的摸不清。當(dāng)她通過他的言語和行為,以為他是這樣的,可不一會兒又變成那樣,變化不定,所以她就懶得再去猜測他的為人了。
只是眼下有件事讓她十分為難,柏一凱一動不動的注視,讓她無法再正大光明地欣賞她的男神。她只能眼巴巴地坐著,整個身體緊在一起,眼神假裝若無其事地在地面上游離不定。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靜默,侯思今感到那雙目光已經(jīng)慢慢地從她身上撤離。那雙锃亮的漆黑皮鞋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她的目光也隨著抬起來,從他的身上一直滑倒了門口。
進來的是一張熟悉的女人面孔和一張陌生的男人面孔。
熟悉的那張臉就是中毒風(fēng)波的中心人物白智勛,而那張陌生的她從未見過。
今天的白智勛看起來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