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進九昨天只是隱約有種感覺，高重山對大小井不太感冒。今天飯桌上，他是全看明白了。
大井哥不了解高重山，但他了解啊，他知道高重山根本不是一個喜歡講漂亮話的人。
一旦開始講漂亮話，說明他對這個人壓根不感冒，只想趕緊敷衍過去。
“我不該答應大井哥傳話。”程進九垂頭喪氣道。
“你不傳，也有別人傳，再說你有膽量不傳嗎？”
“那是？”程進九不明白了。
“你很羨慕他們的日子？”高重山放下茶水，喝的有點多，是挺暈乎的，但喝茶沒用，干點活出出汗反而清醒的快。
“這……”程進九為難了，他是真的羨慕，作為一個小商販起家的小生意人，怎么可能不羨慕自己的上家。
“羨慕當初被逼著只能從他手里拿貨？還是羨慕他們出門一堆小弟跟著，看誰不順眼揍一頓，都沒人敢還手？”高重山冷笑，“你這不叫羨慕，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癥?！?p> “啥，摩托車？”程進九瞬間變成蚊香眼，一臉黑人問號看著高重山。
高重山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意思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能因為他有錢有勢，就認為他做的錯事，也是對的，反而成了崇拜的理由?！?p> 程進九摸著腦瓜頂被彈的地方，似懂非懂，“有學問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p> 他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對了，大井哥到底是啥意思？”程進九非常不解，他一直以為是大井哥要跟高重山聯(lián)手，改變縣城的商業(yè)格局，或是做件大事。結果竟然不痛不癢，就說了幾句場面話。
就這？
他想不明白。
高重山心想，你可真會抬舉人，還改變商業(yè)格局，還大事。
大小井這種人，靠不正常的商業(yè)手段發(fā)家，賺慣了快錢的人，以后運氣好留點家產養(yǎng)老，運氣不好在牢里養(yǎng)老也大有可能。
打發(fā)走程進九，高重山埋頭干活，出了一身汗，直接上了三樓。三層小樓的格局呢，是一樓當門面，裝修的最好，還有裝修好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直接情境展示各種柜子的用處。當然，自家是不使用的，只作展示。
二樓是一排的單間，在這里干活的年輕人，一個人或是二個人住一個單間的都有。中間有個飯廳，兩端各有廚房和衛(wèi)生間。李桂花一般在二樓做飯，然后招呼大家一起在飯廳吃飯。縣城的廚房早就揮別灶臺，直接用上了壇子氣和灶具。
三樓裝修成居家的三室二廳，也有廚房和衛(wèi)生間，是給高重山一家人住的。高銀山也有了自己的房間，還有全套的新家具，如今在縣城上初中，都不用住校每天騎著自行車上學放學。
客廳和飯廳布置出來，不過除了高老漢晚上會特意去沙發(fā)上坐一會兒外，平時沒人有閑功夫在這里消磨時間。
高重山進衛(wèi)生間沖涼，換了干凈衣服出來，準備回房間躺一會兒。
結果聽到妹妹的房間傳出說話聲，房門是開著的，他趕緊走過去，站在門口一探，咦，和妹妹并排坐著畫畫的人是誰??？
一回頭，“哥，這是我在美術班新認識的朋友，他畫畫畫的可好了，我讓他來幫我講講?！?p> 高重山堆出一臉假笑，“是銀山的新朋友啊，歡迎歡迎，怎么不下樓去畫，外頭陽光多好。”
“哥，我們畫的是靜物?！?p> “哦，靜物不是也得研究光線折射這些嗎？”高重山繼續(xù)找理由。
“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我今天先回去了?！蹦猩s緊收拾東西。
“我送送你。”高銀山瞪了大哥一眼，送同學下樓。
高重山獨自站在客廳，指著自己，“她竟然瞪我，為了一個男生瞪我?！?p> 頓時睡意全無，往沙發(fā)上一盤，不行，得仔細問問清楚。
“站住。”高銀山回來，正要回屋，猛聽到背后傳來大哥的聲音。
回頭看到家里平時根本沒人坐的沙發(fā)上，大哥氣勢洶洶的身影，拍打胸口道：“大哥，你坐那兒干什么啊，嚇死我了?！?p> “怎么就嚇死了，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备咧厣礁M妹妹的房間。
“那個男生讀幾年級，住在哪兒，家里是做什么的？除了畫畫，你們平時還聊什么了？”
“哥？”高銀山的聲音高了八度，“你干什么呢，我們就是興趣班的同學?！?p> 哦，好像自己的反應是有點過激了。高重山抓抓頭，“哥哥不是反對你交朋友，交朋友可以，但是吧……”
“但是在你的監(jiān)督之下對不對?！?p> “怎么能叫監(jiān)督呢，一家人的事，對吧，這叫關心，關心知不知道?！备咧厣酱蛄艘粋€大大的哈欠，然后全是酒味兒。
高銀山把他推回自己房間，“知道了，我知道哥哥很忙，有很多事，還不忘關心我。我全知道，你放心吧，你妹妹沒有那么傻?！?p> 高重山癱到床上，“千萬別被人騙啊，男人說的話不能信，一句也別信。哥哥是男人，最清楚了?！?p> 高銀山抿著嘴笑，拉過被子給哥哥蓋上，“那你說的話能信嗎？”
“我不一樣，我肯定不一樣?！备咧厣降囊庾R漸漸模糊，最終發(fā)出悠長的鼾聲。
高銀山幫他帶上門，回到自己房間。摸出一副卷軸，是自己打的底稿，請剛才那位同學幫著參謀和修改。如果高重山看到，可能會驚訝，那是一副層巒疊嶂的群山圖，和自己坐在小帽村老宅的院子里，看出去的景色一模一樣。
“嘻嘻，到時候畫在哥哥床對面的那片空白墻壁上，他一定嚇死了?！备咩y山滿意的看完，又重新卷上。同樣的畫，尺寸一旦放大，難度則是成幾何倍增加。她現(xiàn)在的功底還不夠，但她會努力的，努力讓哥哥看到，他傾注到自己身上的關心和希望，統(tǒng)統(tǒng)都是有價值的。
高重山還沒醒呢，王進今天回縣城，來找高重山商量點事。
“啥？”高重山聽到一半，翻身掀開被子坐起來，被凍的一激靈，趕緊披上衣服。
“你交錢了沒有？”
“沒呢，這不是心里沒底，來問問你嗎？”
“千萬別交?！备咧厣竭B連擺手，同時一晃腦袋，這么早就有這些玩意兒了嗎？
“不是，你都不知道咋回事，等我跟你說，這東西特別好，能減肥，調節(jié)三高，還能促進發(fā)育，調節(jié)人體免疫力，還能促進大腦發(fā)育，提高成績?！蓖踹M拿著說明書，就差懟到高重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