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世

　　王招娣最近生活簡直糟透了。

　　下鄉(xiāng)做知青的小姑子回來了，還帶著帶著兩拖油瓶。想到小姑子當(dāng)年吃不了下鄉(xiāng)的苦，又怕回城無望，第二年著急忙慌物色個鄉(xiāng)下人，就把自己給嫁了，還瞞著家里人，肚子大了才回家報信，借著由頭找他哥要了兩百塊錢，如果是這也就算了，本來當(dāng)年安排她下鄉(xiāng)就有所虧欠。

　　誰知道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在抗洪時死了，沒辦法搞不定鄉(xiāng)下的婆婆，竟然把這兒給當(dāng)成搖錢罐，隔幾個月買次慘。

　　誰家tmd錢是大風(fēng)刮的!

　　他家兩個小子兩個姑娘，硬是怕再來幾個討債的，才趕著她男人去結(jié)扎。就這家里每個月工資還不夠使，憑啥舒昌萍要巴上她家。

　　王招娣本來就對讀過書長得好的小姑子有意見，這不滿在前幾個月爆到了最高點。

　　舒昌萍跑了!

　　還是跟著別人去香港過好日子了。

　　還把兩個孩子扔在她家!

　　一個七歲，一個十一歲，正是狗嫌貓不愛、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jì)，做不得活還要承擔(dān)他上學(xué)的費用。每個月才多大點收入，說入不敷出那還是好聽的，別人家隔三差五還見肉腥，就她家好久沒吃上一口肉。

　　想到此，心中的憤怒瞬間壓下委屈，看著小涼板床上起身的大崽子，王招娣越是難聽話越不過腦地倒出來了。

　　反正她這侄子從不還嘴。

　　每棟的一樓和樓上的布局不同，為了方便和寬敞，就隔了好幾個房間，每家大概就是五個房間左右，不過面積很小，每個不足十平米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家里有老人，免得上下樓折騰，才選擇住一樓。

　　舒家的房子，王招娣和男人舒成一間，老大老二住一間，兩個丫頭住一間，家里的東西放一間，老太太走了之后那間屋子被改成了廚房，就這樣，每間屋子里還都是堆滿了的，雜七雜八。

　　在這擁塞逼仄的情況下，俞非和他的相識發(fā)生了!

　　后來每每回想起這一目，俞非都萬般后悔，萬般心疼，后悔當(dāng)時自己沒有有認(rèn)出，心疼他的過往如此艱難。

　　因為布局導(dǎo)致只要開著門，房里的一切外面都看得見，俞非在六棟不遠(yuǎn)處看著，擺滿了物品的房間里，僅余的兩平米寬的小角落，突兀地擺著一張高約十公分的涼板床，上面鋪著一床洗的發(fā)白的青灰毯子，以及一床不合時節(jié)的被子，躺在床上的少年一手攥著被角，一手扶著床沿站了起來。

　　王招娣早罵累了，站在門外順著氣，自家的幾個崽子早溜到一邊躲著了，就怕他逮誰就教訓(xùn)，無處安放的視線撇到一邊的俞非，想到這是三棟那邊的女娃，她爸是廚師，工資比他家兩口子加起還多，時?？粗釒煾堤崛饣丶?，再看俞非白嫩的皮膚和那身穿戴，暗罵同人不同命，心里淬了一口，便不再理睬她。

　　正待不耐煩，見屋里人起來了，罵到:

　　“躺了幾天怎么沒睡死，還以為你起不來了，要死死外面，別爛在我家里?！?p>　　秦曜漠著臉盯著女人，透過縫隙就看到了外面紅澄澄的俞非，一瞥而過，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要不是俞非有著成年人的視角，又一直看著那少年，絕不會發(fā)現(xiàn)他看了自己一眼，可惜的是他左腳不經(jīng)意的顫抖，以及握拳的姿勢，讓俞非發(fā)現(xiàn)他不如表現(xiàn)的那樣輕松。那女人還在說:

　　“拿著口袋去外面搬幾袋煤回來，天黑之前做不完就別吃飯了?！?p>　　秦曜的手又緊了緊，撇到外面不遠(yuǎn)處站著的小男孩，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拿著口袋深一腳，淺一腳出了門。

　　經(jīng)過俞非身邊時，俞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就站在大道口，還沒來得及讓路，卻見他已經(jīng)繞過她走了，一股不知名的味道襲來，很熟悉。

　　怎么會!?

　　有個想法一閃而過，俞非不確定，正待要跟上去，離老遠(yuǎn)就看見少年已經(jīng)出了筒子樓大門，等她到門口，正好碰到俞爸進(jìn)門，歡喜地由著俞爸抱起，說說笑笑，就放了剛剛的事，兩人上了樓。

　　俞非不知道的是，快消失在拐角處的少年，忍不住悄悄回了個頭，看見的正是小女孩被男人抱起那一幕，璀璨的笑容、眉眼如畫，直擊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