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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第一姑奶奶

第十九章 布局殺人(下)

東廠第一姑奶奶 不吃紅豆 4110 2020-12-15 19:57:22

  “姑娘,今日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冒險了?”沈薔薇稍向前半步,壓低了聲音道,“就算姑娘不在,奴婢也不在,魏執(zhí)事帶人埋伏,那人也未必會選擇強(qiáng)闖我東廠劫人。就算他這么做了,來的也大多都是死士,根本不可能保護(hù)幕后之人的身份,姑娘……”

  話還沒說完,她就敏銳地察覺到扶麓的氣壓異常低沉,還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不由得一奇。這人從來提起正事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難得見她有些無措的神情,難道方才城門口和淮安郡主的較量,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姑娘,怎么了?”沈薔薇試探地問道。此時的扶麓卻罕見地有些許迷茫,應(yīng)該說,從方才在城門口開始,她就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和憊懶。只不過她平時一貫少言寡語,清冷慣了的性子,才勉強(qiáng)掩飾了這么久。

  聽到沈薔薇的詢問,扶麓的臉色越發(fā)蒼白,行走在太陽底下倒像置身冰窟一般:“薔薇,她知道了?!?p>  “什么?”沈薔薇一呆。

  “她都知道了。”這幾個字極輕極淡,好像順著一聲嘆息從她的唇角逸出,不知是在回答沈薔薇的問題,還事只是自說自話般的重復(fù)。

  沈薔薇一時跟不上這有些跳躍和斷裂的思緒,小臉就差沒皺成一團(tuán):“誰知道了?”話音剛落,就看見身前的銀衣一頓,視線越過扶麓的肩膀看去,沈薔薇這才恍然。

  黑衣勁裝,手持長劍,裴蘭庭靜靜地站在路中央。

  街道上人聲鼎沸,挑著貨攤搖著撥浪鼓的行腳商身后總是跟了一大串孩子,嘻嘻哈哈地叫著鬧著,不小心跌了一跤正要咧嘴大哭時,被身側(cè)一雙溫柔的手?jǐn)堉鴵搅似饋?。香噴噴的手絹幾下抹掉孩子臉上的淚漬,轉(zhuǎn)頭又去和買簪子的小販討價還價,兩支珠花要饒一對耳環(huán),她的丈夫就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不斷輕輕拉動娘子的衣袖,試圖暗示她不要再敗家。小媳婦紅了臉,一揮手掙脫開丈夫的掌心,氣哄哄地扭頭就走,男人趕忙拎著錢袋追上去,好聲好氣地安慰了兩句,眼瞅著“多云轉(zhuǎn)晴”,小兩口又笑瞇瞇地分食一個糖人。

  眾生百態(tài),人間煙火,卻飄不進(jìn)這小小的包廂,融不進(jìn)相顧無言的氣氛里。

  小伙計樂呵呵地拎了壺茶水上來,滿意地得到了幾枚賞錢,于是走之前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留出了一方安靜的空間。

  沈薔薇已經(jīng)離開,想必是和魏萊一樣埋伏了起來,等待今日由她一手推動的血染東廠。扶麓沉默地看著裴蘭庭分碗、斟茶、洗涮、倒水、再斟,動作流利一氣呵成,手臂極穩(wěn),茶水半點沒有崩出碗壁,手背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或許是哪年戰(zhàn)場無情的結(jié)果,束袖有些脫線,大約是一路奔忙顛簸,連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點磨損。

  紛紛亂亂的細(xì)節(jié)從她眼前一閃而過,諸般思緒也在她腦海里翻騰不休,可面上依舊是冷冷淡淡的鎮(zhèn)定,不為所動的平靜。

  直到那只有一道淡淡疤痕的手將其中一個茶碗推到她眼皮底下,茶湯清澈微紅,倒映著自己一雙濃黑的眼眸。扶麓一怔,這才不得不抬頭,對上裴蘭庭溫暖親切的笑容:“阿扶,好久不見了。”

  “郡主這是何意?”

  眼看著扶麓輕輕皺眉,深邃的眼底波瀾不驚,面上卻依舊故作懵懂,裴蘭庭笑了笑,當(dāng)先單手執(zhí)起茶碗:“孟元諶和你很熟?”

  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句話。扶麓轉(zhuǎn)開眼神,難不成姓孟的在宮里做了什么手腳?

  “跪疼了嗎?”裴蘭庭抿了口茶水,眼神關(guān)切地掃向她的膝蓋。

  “回郡主,奴才不疼?!狈雎窗雮?cè)身,避開了她的視線,“太子殿下罰得對,奴才狷狂自大,害得郡主和眾位大人在門口苦等,奴才認(rèn)罰?!?p>  裴蘭庭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她的側(cè)臉,也不繞彎子,單刀直入道:“那個孟元諶對你倒是下心思,知道不能直接求情,就在殿前拐彎抹角地指責(zé)我罰你耽誤了公事,裝瘋賣傻一派好手。阿扶,你們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扶麓不答,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窗外:“郡主可去向皇后娘娘請過安了?”

  裴蘭庭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答道:“還沒有,見了陛下就出來了。陛下要留我在宮里住,晚些還要去拜祭太后,我怕沒時間就……”

  “郡主不該來的?!狈雎创驍嗔怂脑?,回頭直視裴蘭庭的雙眼,“太后薨逝,郡主卻不在宮內(nèi)守著,會被臣子奏本參您不孝。今日城門口禮部不敢發(fā)作,不過是看在太子殿下的情面上,有幾分忌憚郡主。但紀(jì)青禾此人心眼最小,容不得別人對他的忽視和打壓,郡主此舉,會給自己、給殿下招惹麻煩?!?p>  她話里冷漠鋒銳,裴蘭庭卻放松了身形,漸漸笑開,眼底也染上了溫色:“阿扶,你不用擔(dān)心,漠北軍近幾年無甚大動作,朝廷派來的監(jiān)軍我也小心照看著,就算有人參我,陛下也不會真拿我怎么樣。更何況,他還需要軍中有能夠制衡東廠的勢力,這個棋子,沒有人比我更合適?!?p>  她重新倒上茶水:“至于皇后那邊,不去就不去了,她一心想著我能輔佐五殿下成就功績,此時就算得罪于她也得避嫌,太子更不會跟我計較這些,你不必憂心。”

  扶麓面前的茶碗漾起一絲漣漪,她漠然道:“郡主何必和奴才說這些,奴才只是……”

  裴蘭庭手中的茶壺輕輕落下,嗑在桌面上一聲脆響,倒叫她的聲音里帶了三分怒意:“我都知道了,阿扶,你還要裝傻到什么時候?”

  室內(nèi)一靜,沉默的氣氛里多了些說不清的意味。

  “客官,小的給您上菜了?!遍T口傳來三聲輕叩,店小二諂媚的聲音有些朦朧。

  裴蘭庭自知失態(tài),可看著扶麓如同一塊石雕般不為所動,不由得失望地嘆了口氣,揚聲道:“進(jìn)來吧?!?p>  小二搭著條雪白的布巾走進(jìn),手里捧著一個大托盤,動作有些不嫻熟地擺著菜盤:“什錦蝦仁,滿堂春,燴三炙,棗泥山藥糕,客官慢用?!彼膭幼骱盟撇惶`活,手腕有些僵硬,紅木托盤倒是穩(wěn)穩(wěn)的不曾翻灑。

  最后一道菜擺上桌后,扶麓眼神一閃:“等等?!?p>  小二笑問:“客官還有什么要求?”

  “再上一壺酒,要你們這兒最有名的月色?!狈雎赐崎_了茶碗,雪白的指尖無意中掠過碗沿。

  “好嘞客官?!毙《喜说氖衷诓冀砩喜亮瞬?,“您就……”

  電光火石間,一碗涼透了的茶水撲面而來,他還算機(jī)靈,當(dāng)下手一翻,從托盤下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柄短刃就朝扶麓刺來。

  “嗆”得一聲脆響,小二只覺得手腕一麻,腰間一痛,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唇舌已然僵木,最后一眼只看見扶麓平靜收手的側(cè)臉。

  裴蘭庭抽回長劍,就手用小二手臂上搭著的布巾拭去了鮮紅的血跡。扶麓挽了挽袖子,將他掉落的短刃丟到腳下,瞟了眼裴蘭庭的動作,忍不住道:“有毒?!?p>  裴蘭庭揚眉一笑:“我知道。敵人的東西別不舍得用嘛?!?p>  看著地上面色青黑,腰間一個血洞的小二,兩人對視一眼。裴蘭庭笑眼彎彎,扶麓眼底的堅冰也不由得化開了些許。

  “扶大人好手段啊,不知不覺就在茶水里下了毒?!?p>  “郡主好劍法,穿腸爛肺最是眼疾手快?!?p>  “所以這菜還能吃嗎?”

  扶麓嘆了口氣,微微搖頭:“此人動作生疏,且雙手細(xì)白,虎口和指腹處有繭,一看就不是這茶樓的小廝,大約是臨時起意,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來個掉包殺人。”

  “所以?”

  “……能吃?!?p>  “你怎么來了?”魏萊有些詫異地盯著從墻外跳進(jìn)來的沈薔薇,“你不是跟著她去了嗎?她人呢?”后者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姑娘不放心你,讓我來盯著點?!?p>  沈薔薇掃視一周,身旁埋伏著的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得皺眉道:“怎么才這么幾個人?對方若要強(qiáng)闖,只怕不會單槍匹馬吧?”

  “當(dāng)然不會了?!蔽喝R嗤笑一聲,懶懶道,“本來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找?guī)讉€到時候圍住別全放跑了就行。我都打算自己上了,還好你來了?!?p>  沈薔薇又見這些小干事手里拿著的都是樣式奇怪的弩槍,便伸手要了一個仔細(xì)觀看:“這又是什么花俏玩意兒?有點像巡防司的弓弩?!?p>  這弩槍的兩翼比尋常弓弩幾乎大了一倍,尖端包了鐵皮,榫槽結(jié)構(gòu)也有了調(diào)整,底下裝弩箭的暗槽分成了三道,背后整體拿在手里卻沒有更沉。沈薔薇掂了掂,奇道:“中空的?又塞了炸藥?”

  正研究著,一旁伸來一雙手奪了過去,魏萊嘴角的笑意半是嘲諷半是陰郁:“這玩意兒里裝炸藥干嘛,和敵人同歸于盡嗎?”

  沈薔薇也沒睬他,無奈地瞪了一眼,轉(zhuǎn)身安靜地伏下身。四周樹影朦朧,風(fēng)聲鼓噪,偌大的樹冠擋住了正午的陽光,倒叫人身上清涼了許多。院里依舊是幾個小嘍啰在守門,那看一眼就叫人喉嚨口泛起血腥氣的大鐵門森然無聲,回廊下一排整齊地暗室里倒隱約有些響動,不知是什么人在里面辦事。難得幾位主事人都不在,就連向來陰狠無情的東廠,都難得地彌漫著一股慵懶的氣息。

  會有人來嗎?沈薔薇猶疑地想著。今日扶麓城門罰跪是偶然,魏萊離院辦事也是偶然,自己聽令受遣去接人更是偶然,這么多偶然撞在一起,背后那人會按他們的心愿利用這個機(jī)會,闖進(jìn)東廠強(qiáng)殺宋芳仁嗎?就算會,來者會是誰呢?

  樹冠倏忽一動,隨即又慢慢歸于平靜。

  孟元諶從宮里出來,回身向跟隨的小太監(jiān)道謝,滿意地看著對方收下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隨后抬眼就瞧見了自家的馬車。沒有立即過去,反而站在原地瞇眼望了一下越發(fā)熱情高漲的日頭?!斑@事不太對勁?!彼溃拔矣幸环N被小狼崽子騙了的感覺?!?p>  “孟家主?!鄙砗髠鱽硪宦暅貪櫟暮袈?,孟元諶迅速掛上了禮貌但疏離的微笑,回身行禮:“草民參見太子殿下?!?p>  太子幾步走到他身邊,摻了一下孟元諶的手臂,笑道:“孟家主這是要出宮?”

  “回太子殿下,正是?!北M管直起身,可孟元諶依舊垂眼盯著太子身上繡蟒紋的喪服,并不抬頭。

  太子見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不必如此拘謹(jǐn)。孟家主年少有為,深受父皇倚重,我也是非常欽慕,如今皇祖母的喪事還要仰仗孟家主操持。說到底也是一家人,你的母親與母后同為姐妹,你我也算是表兄弟了?!?p>  孟元諶拱手,笑意微微:“草民不敢,太子殿下過譽了。殿下如今全權(quán)處理太后喪儀諸事,朝堂上替陛下分憂,后宮里皇后娘娘亦是統(tǒng)率六宮,草民不過是一介商賈,卑賤之軀,豈敢妄攀東宮?!?p>  “士農(nóng)工商,均為我朝子民,父皇也從沒有重農(nóng)輕商的想頭?!碧拥难凵裼H切而溫和,“更何況孟家主智謀過人,思慮周全,又怎會是卑賤之軀。”

  聞言,孟元諶退后半步,一撩衣袍就行了跪拜大禮:“太子殿下贖罪,草民并不知扶掌事是因為冒犯了您才……還請殿下看在草民愚昧無知,卻是一心為國的份上,寬宥草民一二?!鄙钌罘莸年幱袄?,孟元諶的眼神冷靜得像一匹豹子,半點沒有他話語里伏低做小的卑微。

  “孟家主這是做什么?”太子仿佛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去扶,“孟家主說這話,倒讓我心里不安。這件事本就是我沒考慮周全,家主提醒陛下,亦是在提醒我。倘若耽誤了大事,才叫我悔之晚矣。再說了,就算我真有不快,也該清楚孟家主也是不知者無罪啊。”

  孟元諶這才站起身,回看的眼神里已經(jīng)帶上了恰到好處的感激:“太子殿下仁厚體恤,草民感激不盡?!?p>  太子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正要開口,卻聽另一道有些喑啞的男聲傳來:“太子哥哥這是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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