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上下來一位傷患,幾車相撞,傷的最重,白色的上衣全染成血紅色,腹部壓著一塊紗布,已經看不見一點原始的白了。
黎宴跳上車,替下護士壓了一路的手,跟車醫(yī)生推著急救推車在后面解釋:“黎醫(yī)生,患者傷在腹部,腹腔內大血管,實質性損傷嚴重,已經失血性休克了。”
“需要濃縮紅細胞和血漿?!彼檬謮褐颊邆冢骸奥逑?,速度要快?!?p> 急救推車從江湛面前經過時,黎宴下意識抬眸看過去。
白熾燈下,他站的筆直,沒有懶散痞意,有幾分凝重,順著她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攆上去推了一把,直到進了手術室。
九點過半,窗外漆黑一片,門頭上的燈亮著,江湛站了一會兒,尋了一處長椅靠著。
他從來不信命運一說,今晚例外了,四目相對那一刻,再離譜的事情他也能信了。
忙活找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準備放棄,想等明年秋天去西雅圖碰碰運氣,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同在江北,同在一個地方。
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倒好,跑到國外碰了四年運氣。
江湛把手機拿出來,翻到通訊錄界面,里面沒幾個號碼,屈指可數(shù)。
最上面一個一個號碼備注著:A黎艷。
他在西雅圖問的,她說的。
“黎艷?!彼麑χ謾C低過上顎,念了一句,然后抬起頭,朝著手術室說:“這回跑不掉了?!?p> 次日,早上六點,手術室外的燈滅了,手術結束。
手術室里四位醫(yī)護人員松了一口氣,繃了一夜的神經這才疏開。
輔助醫(yī)生于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往地上一坐,臉上倦意很重:“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交接一下,都趕緊回去休息休息?!?p> 聚精會神了一宿,黎宴精神也不太好,稍稍頷首:“大家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p> 放下手術刀,黎宴離開手術臺,光下的身形清瘦,步子不急不緩,看上去情緒不佳。
洛溪收回目光,撐了撐眼皮:“黎醫(yī)生要求真高,不管手術成功還是失敗,都是這種失魂落魄的表情,沒見她開心過?!?p> 每次上手術臺,都跟不要命一樣,下了手術,又蔫蔫的。
于明同黎宴一起共事時間最長,知道她并不是手術累的:“這話以后別說了?!彼麌標骸靶⌒男∶槐?。”
消息不多,只傳言,她一家人也是死于車禍,手術沒搶救過來。
洛溪以前在門診部做護士,剛調來幾個月,哪里了解別的,聽聞,立馬禁了聲:“這么嚇人?”
于明笑出聲:“這小腦袋真好騙。”
畢竟是不能提及的傷心事,這丫頭一根筋,怕她哪天真的跑去朝黎宴問一嘴。
洛溪撅了噘嘴:“哼?!?p> 手術外,江湛瞧見燈滅了,人剛站起來,門突然打開,黎宴緩步走出來。
門外守著三四個人,三個站著,一位坐著,斜靠在長椅上,看見門開了才站起來,顯然不像是守候患者的。
等在外面一夜的家屬立馬上前:“醫(yī)生醫(yī)生,我老公怎么樣……”
江湛就聽著,沒去打擾,站在一旁靜靜等著,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等患者家屬跟著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患者離開,黎宴抬手,把沾了血的口罩取下來:“患者家屬?”
“不是”一夜沒睡,他眼睛神色依舊很亮,煙嗓格外好聽:“等人?!?p> “等誰?”
“你?!?p> 他聲音偏沉,不像旁人那樣干脆清透,碰在耳邊,卻格外悅耳,像三月初的清風。
黎宴對上他眼睛,還是有點心虛:“那天?!彼龥]有解釋,只言簡意賅的致歉:“抱歉。”
江湛面上看著沒什么氣,只是突然拉住她手腕:“記得我那天說過的話嗎?”
黎宴下意識滾了滾喉嚨,那些荒唐的話她自然還記得,但是她不打算承認:“不記得了?!?p> 她以為她說了不記得這事就算過去了,翻篇了。
但是,江湛這人就從來不按套路出牌:“黎醫(yī)生記性可能不太好,那我就替你回憶回憶?!?p> 黎宴有點錯愕。
“那天我說,你陪我看完比賽可能就兩清?!彼蛔忠痪?,說的挺在理:“你沒守約,所以,我以后可能會一直纏著你?!?p> 黎宴覺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解釋解釋了:“那天是因為有事,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我不接受你這個解釋。”
黎宴:“……”
“那我再陪你看一場?”
這事只是一個借口,就算她真的赴約了,他也能找到別的理由繼續(xù)賴在她身邊,雖然沒有刻意,但也足足記了幾年。
他自認為自己沒那么閑,所以這事哪能輕易就一筆勾銷了。
“可我現(xiàn)在不想看。”
黎宴剛下手術臺,身上還穿著藍色無菌服,前面連著袖口的位置上面都沾著血,經過一夜已經干在上面,沒有味道,但很難受。
她打算先去換掉無菌服:“那等你想了,我補你一次?!闭f完,她從他身側繞過去:“我先去忙了?!?p> 過了一條走廊,黎宴拐彎往消毒室走。
身后的腳步一直跟著,應該是保持了距離,聽得不太清楚。
困意很濃,黎宴將衣服扔在垃圾桶里,清洗好手部便走了出去。
門口,江湛還沒走,靠在門邊一側,黑色的外套有點褶皺。
黎宴穿著白色的大褂,眉眼倦怠,有一點笑意:“唉,我要下班了,你打算一直跟著啊?!?p> 江湛站在她面前,睫毛低下去,在她胸口處定格幾秒,突然笑了一聲:“騙我?!?p> 她沒聽懂:“什么?”
江湛看著她,好半晌才揚了揚下巴:“不是驚艷的艷啊?!?p> 這話說了出來,黎宴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下去,看見脖子上掛著的證件,上面名字科室一覽無余。
順著他的話,她想起來,先前在西雅圖,他問她黎宴的宴是不是驚艷的艷,那時候她很沒勁,就隨意點了頭,默認是驚艷的艷。
在她這里覺得沒什么,一個名字而已,怎么在他那里聽出幾分嚴重的感覺。
黎宴思索了一會兒:“我要是說當時我聽沒清楚,你信嗎?”
嚼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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