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了小半月。
鐘文發(fā)夫婦早在分了屋子當(dāng)天就搬出去了。
鐘靈家空了間屋子出來。先前抬回來的那獵戶又正好是鐘興維發(fā)現(xiàn)的，這幾日便住在這間屋子里養(yǎng)傷來了。
養(yǎng)了半月，已大好了，也沒提要走的事。
實則那獵戶去年就存了到山外生活的心思。
只不過以往這山腳下是一片林子，并沒有村子。
林子靠近澤甘鄉(xiāng)，地處大山外圍，又平坦，只偶爾能打些山雞野兔的。
大的獵物一次沒見過。
從鄉(xiāng)里走到這兒也得大半個時辰，往往還要再往里再走上半個時辰才能見著大點的野物。
他孤生一人，又沒個媳婦兒娃的。
仗著藝高人膽大，便懶得每日往返在路上，索性住在了山里。
現(xiàn)在外頭的林子燒到了這兒，已經(jīng)靠近以往他打獵的地方。
又有這么些人占了這里，要建村落。此時到山外安家的心思便又活泛起來了。
剛住進(jìn)來的第二日，那獵戶，就是丁叔，便發(fā)現(xiàn)了鐘靈家籠子的不同之處。
不用準(zhǔn)頭和技巧，便是三歲小兒也能用！
既已決定要留下來，便找了鐘興維，讓他照著自己說的打個大的出來。
這兩日正帶了鐘興維進(jìn)山轉(zhuǎn)悠，想找點結(jié)實的好料子。
鐘興維起初是有些害怕的。
只不過看他勸不住，又擔(dān)心丁叔身上余毒未清，腿上放血的口子也不過才結(jié)痂了三兩日。
不放心他一人進(jìn)山，便只得跟著去了。
進(jìn)山不過兩刻鐘，便已得了山雞兔子各一只?？炊∈迳袂?，也不過順手的事兒。
鐘興維大為震驚，感嘆丁兄弟竟有如此身手！瞬間信心大增，躍躍欲試，欲往林子更里頭去。
若是早十日半個月的，他也犯不著羨慕這一兩只山雞兔子的。
但近來他家的籠子有些邪門。有時一日下來，十多個籠子連只兔子也收不上來。
他疑心村里有人偷偷捉了去，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也拿人沒轍。
沒辦法，一早便知道不過早晚的事。
他家隔三岔五地往縣里跑，院里又天天飄著肉香，不招人惦記都難。
便想往深處走試試。
鐘靈知道了她爹的想法也有些蠢蠢欲動。
聽說古代山野里一不小心就能挖到人參采到靈芝。她也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自己是不是老天的親閨女。
況且自保的能力她是有的，空間還好些裝備呢！
不過也知道要讓她爹同意，只怕要費不少功夫。便暫且按捺下來。
鐘文發(fā)每日早間去上工墾地。因家中著急錢用，便選了每月領(lǐng)月錢。
雖心中極其不舍那墾出來的地，也有在此落戶之意。但眼下這等情形，只得徐徐圖之，過了這關(guān)再說。
那日鐘文發(fā)上午上完工回來，聽他媳婦說了牛乳粉的事兒。二話不說，當(dāng)天下午就拎了牛乳粉往縣里去了。
近來一月，這位年輕漢子遭逢太多，父母兄弟家園盡失。
他已成了驚弓之鳥，便格外惜取眼前人！
心中憐惜幼女，對她的身體憂心不已。
眼下還小，尚有幾分希望能將養(yǎng)回來。若是往后拖著，恐會落下體弱的毛病，日后身子成了她的拖累。
如今既然有望，必然要試一試。
自那日文發(fā)從縣里回來，三丫已接連吃了十來日的牛乳粉了。
近日眼見著閨女圓潤起來，這位族兄已經(jīng)來鐘靈家謝過好幾回了。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各家也慢慢走出了憂傷。活著的人總要把日子過起來。
不過鐘靈這幾日卻越發(fā)憂心忡忡了。
起因是某日晚飯時候，她娘感嘆，
“先前咱們那兒那么大的雨，下不停！自從咱到了這兒，還沒見著雨呢。
我是怕了雨了，這沒雨，心里踏實！”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鐘靈咯噔一下。
是啊，來這兒一個月了，一滴雨沒見著呢！
可別又出幺蛾子鬧大旱啊。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次日，鐘靈和她爹去香滿樓送山雞兔子的時候，王掌柜說近來糧食漲價了，也給他們一斤多算兩文錢。
這倒沒啥！
本來嘛，最近從南邊逃難來的人多了，糧食也緊俏起來，自然得漲。
但怪就怪在，出門的時候聽那樓里的伙計多了幾嘴。
說他們東家要從洛城搬到這邊來，這幾日掌柜的正捉了他們大搞清潔呢！過幾日東家怕是要來視察。
這好好的府城不呆，跑咱們南陽來做啥？
鐘靈心里擱了這事兒，家里山雞也不吃了，說要攢下來賣錢。
便每隔一日的，只湊上了三五只野物，就給人香滿樓送去。自個兒拎了就往縣里跑。
日子越往后，她心里的石頭就越沉重。
雖不知發(fā)生了啥，但近日來，縣里人車馬明顯多起來。
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沉悶在底下醞釀。
可惜他們這伙人才來，沒啥根基。又不認(rèn)識誰，打聽也不知要從何處開始。
只是每次去送東西的時候，她都要和那樓里的伙計聊上幾句最近的情況。
每次還給帶點吃食，不拘燒餅肉包子啥的。
這樣一來二去的，也算是初步建立了些許吃貨間的同好之誼。
昨日那小哥一把抹了嘴角的油，偷偷跟她說：“昨兒我聽得大消息啦！”
鐘靈耳朵立馬豎起，來了精神，“啥？”
“東邊大旱，三個月了，顆粒無收！”
說著還回頭瞅瞅，見沒人關(guān)注這邊，又壓低了幾分聲音，
“前日你走后，我們東家就來了。跟王掌柜在庫房聊了小半個時辰。我去后頭的時候，不小心偷聽到的?！?p> 大旱嘛，先前已有幾分猜測。所謂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現(xiàn)代的時候，南邊大澇北邊大旱也是有的。
這會兒得了實錘，反倒心里踏實下來。
怪道那么些人拖家?guī)Э?，車馬大動地往這邊來呢！
那伙計見她發(fā)呆，以為她被嚇著了。
推她一下，又瞪她一眼，“你可別到處亂說！”
“嗯嗯嗯，強(qiáng)子哥放心，我嘴嚴(yán)著呢！”
鐘靈拍拍平坦的小胸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才來，誰也不認(rèn)識，跟誰說去？”
“那倒是?！?p> 又摸了個燒餅出來，“強(qiáng)子哥，你再給咱說說，你們東家和掌柜的還聊了啥？”
那伙計接了燒餅也不客氣，咬了一口，湊近了些，聲音又壓低兩分，說：
“我們東家囑咐王掌柜，悄悄地收些糧食，放到庫房里，他要運到府里去。”
“哈？你們開酒樓的，還缺這么點糧？”
“哎呀，你小聲點！我們酒樓自然是不缺的，但有備無患嘛。
東家府上丫鬟仆役的，加起來人口可不少，不得多準(zhǔn)備些？
你知道為啥？”
“聽說，那些災(zāi)民一個月前就到了洛城，晚間都擠在城門外，每日早晚有人在那施粥。
就在前日，”
說著又扭頭左右轉(zhuǎn)了一圈，
“那施粥的于家丫鬟，突然暈倒了！請大夫一看，說是瘟疫！”
“?。 ?p> 雖說感覺有一股不同尋常在底下醞釀，但鐘靈當(dāng)真沒想到，竟出現(xiàn)瘟疫了！
方才落下的石頭，又高高吊起。
后面那叫強(qiáng)子的伙計還說了啥，鐘靈沒聽清。
只記得說到洛城已經(jīng)關(guān)了城門，不再許災(zāi)民進(jìn)出，便腦子一片空白了。
狂奔到家，拉了她爹娘進(jìn)屋，一口氣跟他們說了這事。
鐘興維夫婦兩聽了也嚇得臉色煞白，她娘更是憂心地哭了。
“這還給不給人活路??？才安定下來沒幾日。今年這是咋了呀？老天爺要這樣罰咱們！”
鐘興維攬了媳婦肩頭，安慰她先別著急。過后便出門找村長商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