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鎖陰樁的真面目!
河水渾濁,沿著暗流游了很遠(yuǎn),寧無猜總算是摸到了記憶中的那座石橋。
灞河上的石橋有些類似拱橋那種,分列著七個(gè)橋洞,黑黝黝的橋墩上面布滿了水苔,手指摸在上面滑不溜丟的。
四周尋覓了一下,沒有看到水鬼的影子。
寧無猜這才沿著橋墩向著更深處的水底潛去……
河水在橋洞間流淌而過,黑黝黝的橋墩如同巨鎖一般直連河底,越是往下,四周的河水便越是昏暗,即便是寧無猜這種修行者,亦是無法在純暗的環(huán)境下視物。
很快,寧無猜便踩到了河床,泥沙那輕柔深陷的觸感從腳下傳來。
“簌!”
輕掐劍訣,喧雷劍出鞘!
激發(fā)出微弱的雷光向著四周蔓延,細(xì)小的雷蛇在河底游走著,很快便照亮了這一片區(qū)域。
同時(shí)也讓寧無猜忍不住瞳孔微微縮緊,看著自己腳下一路蔓延至遠(yuǎn)方的鮮紅色符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被雷光照亮的河床下面,幾乎都布滿了鮮紅色的符箓,詭異而又妖冶的扭曲著,隨著河沙起伏不斷蕩漾,如同一片片緩緩盛開的鮮紅花瓣!
而在這符箓的正中心,則躺著一個(gè)人。
那人大半個(gè)身子幾乎都被河床掩埋,只露出一張臉和袖袍破爛的右臂,如同咸魚一般靜靜地躺在河底……
見到周圍的亮光,雙眸緩緩張開。
僵硬的扭過頭來,憔悴而又木然的目光透過亂發(fā),落在寧無猜身上。
視線交匯,隨著周圍的雷光逐漸消散,河底又再次恢復(fù)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狀態(tài),重新變得一片幽暗……
寧無猜凝望著眼前冰冷而又深邃的黑暗,久久不語,如同凝望著一片深淵。
很顯然,他剛才看到的,便是被鎮(zhèn)壓在河底十年之久的陸淅川!
在還沒有見到陸淅川之前,寧無猜也曾想象過這位曾經(jīng)的灞河河神會(huì)有一雙怎樣的雙眼,或是含冤忍辱著堅(jiān)韌不屈,或是性情大變后兇殘暴戾。
可……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
木然!
毫無生氣!
如同一只被拋棄的人偶!
陸淅川……他是陸淅川……被灞河縣捧上神壇的灞河河神!
天生殘靈根,他沒有放棄,依舊心懷熱望。
沉冤河底,他也沒有放棄,反而救下無數(shù)落水之人。
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被陽世放逐,卻仍然堅(jiān)持著自己曾作為活人的善意,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自己。
但是如今,他就靜靜地躺在這灞河河底!
放棄了自己……
“滋……”
耀眼的雷光再度擴(kuò)散開來,寧無猜踏著雷光向那河底符箓的中心走去,白衣拂蕩著,握著喧雷劍的手掌緩緩握緊。
水底橋墩上的水苔剝落,露出一道道同樣鮮紅的符箓,如同接天而起的柱鎖一般。
鮮紅色的符箓,隨著暗流蕩漾著,如同盛開的花朵。
但寧無猜知道,這并不是那些開在人間的茉莉,牡丹,而是盛放在河底十年之久的惡之花!
踏著泥沙,寧無猜緩緩站在了陸淅川面前,低頭凝望著那雙木然的雙眼,腳下猛然爆發(fā)的靈氣將河沙沖刷而起!
“咚!”
沖卷著的河沙飄散著,露出陸淅川的身體,卻也露出了無數(shù)雙黑氣繚繞的手,和無數(shù)張堆擠著的惡毒面龐!
他們彼此簇?fù)碇?,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一條條手臂猶若重重鎖鏈,枷錮著陸淅川的身體,無聲哀嚎著要將陸淅川重新拉回到地獄里面!
寧無猜看著這一幕,緊緊握著喧雷劍,胸膛卻似乎燃燒著一團(tuán)烈火,隨時(shí)要將他撐破一般!
鎖陰樁?
去他媽的鎖陰樁!
這些用特殊手段畫在河底,隨著灞河流淌卻依舊數(shù)十年未被破壞的符箓,分明是最為陰損惡毒的借命樁!
洗劍閣到底怎么敢的??!
寧無猜緊咬牙關(guān),看著被那些冤魂束縛拖拽的陸淅川,目光不住地顫抖……
十年!
這十年來,困住陸淅川的從來都不是這一片大陣,而是枉死在這灞河中,每日每夜都在被痛苦和憎恨折磨的河底冤魂!
那些他能夠救下的人,因他而死去……
那些感激著他的人,最終卻對(duì)他充滿憎恨……
人們?yōu)樗⑵鹦叛?,又逐漸把他遺忘,為他鍍上神明的金身,卻也成為他的地獄之門!
洗劍閣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一腳踩下,便將陸淅川這妄圖成神的野鬼,在人們的注視中重新打回地獄。
用最誅心的方式,磨滅了他所有的熱望!
讓他像條狗一樣靜靜匍匐在這冰冷的河底,眼睜睜看著他所有的堅(jiān)持被摧毀,卻只能無力狂吠!
“陸淅川!”
寧無猜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陸淅川的手臂,也不管在這冰冷的水下他能不能聽到,發(fā)出了整耳欲聾的怒喊!
無數(shù)黑氣如同泥湯一般,從他的身上滾落,一條接一條的手臂彼此起伏著抓向他的肩膀,虛幻的黑氣手指遮住他的雙眼,交疊著覆蓋住他的面龐!
冤魂凄嚎著要將他拽下地獄!
“陸淅川!”
寧無猜再次怒喊,以他天門境的力氣,竟然無法將陸淅川從那群冤魂之間拽出!
若是虞青梅在此,是肯定不會(huì)對(duì)此坐視不管的,他可沒忘記自己吐槽虞青梅黑心又差勁的時(shí)候,既然如此,他怎么可以比虞青梅還要差勁!
遇到這種事!
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神器靈韻要拿!
陸淅川要救!
洗劍閣,他終有一日也會(huì)登門拜訪!
所以……
“趕緊!給我醒過來??!”
靈氣激蕩著卷過河床,耀眼而又狂暴的雷光蔓延向四周,分裂出密密麻麻的枝杈,猶如在這昏暗的河底生長出了一株雷霆之樹!
洶涌的暗流翻滾著,不斷地震顫!
手臂!
胸膛!
一點(diǎn)點(diǎn)的抽離!
然而,就在此時(shí)!
奪目的紅光卻從地面上的符箓之花上亮起!
透過那黑漆漆的陰魂,逐漸在陸淅川的身上浮現(xiàn)出交織成網(wǎng)的紅色鎖鏈,又將他重新拉回!
“咚!”
隨著一陣水波巨顫的聲響在耳邊響起,暗流彼此交織著從遠(yuǎn)處奔來,將寧無猜撞得倒飛而起,整個(gè)人砸在那黝黑的橋墩上!
兩道鬼影出現(xiàn)在寧無猜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