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逼宮
楊悄悄沒有多關(guān)注對面酒店，不過巧合的是顧暖她們劇組租用的場地和《引凰》的場地相鄰，兩天后她和陸旸在片場相遇，還是對方先注意到了她。
“雯依？”
楊悄悄正和頭上的金步搖作斗爭，解救不小心被纏上的發(fā)絲，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過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陽光可愛的大男孩對她招手。
“陸旸？你還真來探班了？來看顧老師？”
“是啊?！标憰D大大方方承認(rèn)?！八@兩天身體不舒服，我擔(dān)心她不按時吃藥，還給她帶了午飯?！?p> 楊悄悄終于明白“暖陽CP”粉為什么那么上頭了，這兩個人簡直是糖果廠老板，無時無刻不在撒糖。
“你們這是在拍什么戲呀？”陸旸好奇地問。
“小說改編的古裝劇?！睏钋那臎]有透露太多，劇組一切都處于保密階段。
陸旸也沒有選擇追問。“怪不得你打扮得像個公主一樣。加油啊，你出演的話收視率一定會很高的?！?p> “借你吉言啦?！睏钋那穆犃诉@話心情很好。
“我先走了，有空聯(lián)系?！?p> “好?！?p> 楊悄悄和他告別，腳步輕快地往回走，發(fā)現(xiàn)舒洌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
“大編劇今天又有時間視察劇組了？”
“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p> 楊悄悄心里還想著要不要和他解釋剛才和陸旸只是閑聊，聽到這句話有點(diǎn)兒沒反應(yīng)過來?！鞍?？”
“年末收尾工作很多，劇組一切順利，應(yīng)該也不用我多費(fèi)心?！笔驿１砬楹芷届o。
想到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楊悄悄咬了咬嘴唇。“那……如果劇本還有問題……”
“可以微信聯(lián)系我，或者打電話。”舒?；瘟嘶问謾C(jī)。
“會不會打擾你工作啊？”
“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好吧……那你……多注意身體，少熬夜?！闭f完楊悄悄就后悔了，想著這個人肯定要得寸進(jìn)尺，調(diào)侃她幾句，結(jié)果舒洌只是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句“你也是”。
他什么時候這么正經(jīng)了？
“悄悄，過來！”陶素導(dǎo)演喊她，楊悄悄帶著一肚子疑問趕過去拍戲，中間回頭看了一眼，舒洌已經(jīng)背對著她往酒店方向走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再也沒見到他。
十一月底，劇組迎來最后一場戲，也是全劇的高潮部分——逼宮。
在一個從未有過女帝的世界，一個女人要憑借什么樣的力量才能打破規(guī)則，登基為帝？
裴熹用刀劍和鮮血給出了答案。
羌人入侵，郗克所率領(lǐng)的部隊擊退羌人，奪回了此前淪陷的城池，皇帝龍顏大悅，宣郗克進(jìn)京受賞，幾十年沒打過勝仗的成燕官員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郗克的大軍似乎離京城太近了。
而當(dāng)初引見郗克的裴熹也破例出現(xiàn)在了朝會上，在她身著絳紅色朝服緩緩登上臺階，出現(xiàn)在眾臣視線中時，許多人都被廣陵公主驚艷到忘記了呼吸，而當(dāng)她步入殿內(nèi)，目光掃視過眾臣時，一些年輕的臣子甚至主動后退，避開公主的鋒芒。
皇子裴煦已經(jīng)站在前列，見裴熹過來，面上浮起熱絡(luò)的笑容?！盎式?。”
“阿煦。”裴熹輕輕點(diǎn)頭。
“聽聞今日郗將軍回京，想必皇姐好事將近?！?p> “何事？”
“皇姐竟不知？郗將軍大捷而歸，父皇提出重賞。英雄配美人，豈不妙哉？皇姐一手提拔郗將軍，想來也是對他極為欣賞的，只是不知……崔相會作何感想？”
裴熹看向自己的弟弟?！鞍㈧阌X得我嫁進(jìn)郗家，比嫁進(jìn)崔家對你更有利？怎么？博陵崔氏的赫赫威名能抵御刀劍，使將士匍匐于他們腳下嗎？”
裴煦大驚失色?！盎式愦搜院我猓俊?p> 裴熹笑而不語。
很快，皇帝在宦官的攙扶下坐上龍椅，滿殿寂靜無聲。老皇帝和顏悅色地宣郗克進(jìn)殿，問他想要什么封賞。
郗克抬眼看了看前方的裴熹，又很快低下頭去。
皇帝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表情更加和藹?！鞍㈧涫请拮钐蹛鄣呐畠?，當(dāng)初便是她向朕舉薦了你?！?p> “微臣感激不盡。”
“只是這孩子眼高于頂，曾言非英雄不嫁。阿熹，不知郗克在你眼中算不算英雄??？”
裴熹彎唇一笑?！佰瓕④姽γ蘸眨匀环Q得上英雄?！?p> “甚好，甚好。郗克，這封賞，你可想好了？”
眾臣露出曖昧的笑容，皇帝這暗示再明顯不過，今日殿上想來便要成就佳話。
“回稟陛下。微臣仰慕公主，愿為殿下鞍前馬后，供殿下驅(qū)策?！?p> 皇帝捋了捋胡須，調(diào)笑道：“哈哈哈，郗將軍果然武將，說話硬邦邦的，這話不像是仰慕我們阿熹，更像是……”
老皇帝話說到一半，臉色忽變，盯緊了郗克。
郗克不卑不亢地說：“臣懇請陛下立廣陵公主為儲君，臣與眾將士唯殿下馬首是瞻?！?p> 殿內(nèi)一片嘩然，在眾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崔琬已迅速出列，朗聲道：“臣請陛下立廣陵公主為儲君，博陵崔氏愿追隨殿下左右。”
隨即，追隨博陵崔氏的幾個世家的大臣也都出列，和崔琬說出了相似的話。
裴煦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皇位上的老皇帝氣得面色鐵青?！澳銈儭銈冞@是要反了天嗎？裴熹，裴熹！你要篡位嗎？”
“阿熹不敢。列位大臣亦無此意?！?p> “無此意？那你們今日一個個都來逼朕！朕還活著！”
“陛下言重了，只是儲位空懸，不利社稷?！贝掮f。
滿朝文武，除了支持裴煦的幾家，都站在了崔琬身后，而且最要命的是，世家大族領(lǐng)的多半是閑散官位，沉迷修仙煉丹，玄學(xué)清談，不理俗務(wù)。而手握實(shí)權(quán)的，都是下等士族甚至寒族，他們一直以來處理繁重的事務(wù)，又得不到尊重，身份低微，而郗克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廣陵公主連落魄的郗家都能任用，可謂唯才是舉，他們也許終于等到出頭之日，自然都站到了裴熹這邊。
不知不覺間，裴熹的勢力已經(jīng)如此龐大，而老皇帝被寵妃盧玄音哄得只想著追求長生，沒有發(fā)現(xiàn)朝廷的異樣。
在郗克言語暗示將士們守在城外，等待好消息之后，他終于疲憊又頹喪地?fù)]了揮手，同意了這個要求。而裴煦暴跳如雷。
“父皇！父皇您怎能答應(yīng)這些亂臣賊子！他們今日能逼您立儲！明日就能逼您退位！父皇，我才是唯一繼承人，裴熹一介女流，她懂什么？”
“閉嘴，阿煦?！迸犰湔Z氣冷厲?！氨娗渲倚?，日月可鑒。你稱呼他們?yōu)閬y臣賊子，明日誰還愿意為我裴家效忠？我自幼比你聰慧，比你勤勉，你問我懂什么，不如問問你自己懂什么？”
“可……可你是女人，這有違綱常！父皇，牝雞司晨，國將不國?。 ?p> 裴煦神情激動，老皇帝避開他的視線，怒斥道：“阿煦，那是你姐姐，休得胡言！”
裴熹近乎憐憫地看著自己的弟弟，輕聲道：“阿煦，你沒有想明白，甚至一開始我也沒有。如果你被拒絕，只是因?yàn)槟憬o的籌碼不夠多，無關(guān)男女。群臣不知道我是女人嗎？可我能給他們他們想要的，哪怕我不是人，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裴煦同樣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發(fā)問：“你……你就不怕將來他們直接廢了你？”
裴熹拍拍他的肩膀?！伴L進(jìn)了，還能問出這種問題。今日你和父皇小瞧了我，所以被將了一軍。焉知明日他們不會因?yàn)樾∏屏宋?，被蠶食而不自知？”
裴煦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