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跨上馬鞍,一抖韁繩,便縱馬沖向了衛(wèi)兵設(shè)置的攔截卡。
德國衛(wèi)兵見狀慌忙閃避,數(shù)人數(shù)馬就闖過了涿州校場的外圍。
但德國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拉來戰(zhàn)馬,跨上便急追上來,還在后頭不斷地放槍。
黃飛鴻一行人只得側(cè)身在馬腹藏住身形,一邊向演武場疾馳,跑出了滾滾煙塵。
校場里,瓜鄂成都他們也被追擊,數(shù)個巨怪橫沖直撞,將八旗金龍隊分割成了幾塊,巨怪又大又硬,頭部配著寬大的撞角,還是開了鋒的。
八旗金龍碰上了,不是被撞倒在地就是被撞角切成兩截,或者被撞角另一側(cè)勾住,住上一抬,就將整條金龍連人帶龍一齊掛起掀翻出去。
瓜鄂成都用龍頭抵住一頭牛怪,吃力得緊,忙大呼“上它的背”,擎住龍頭的桿子在牛嘴一敲一頂,就像撐桿一樣躍了上去。
可躍上去后反而麻煩了,他后頭的隊眾沒有他的身手,被拖著滿地走,撞在一起又被龍被攪住,在沙石地上拖得滿身傷痕。
這頭牛還不斷地抖晃,瓜鄂成都剛剛喊出“小心敵人變陣”,牛怪便拆成了三截,原地旋轉(zhuǎn)起來,將背上舞龍的眾人摔了下來。
牛怪還以頭部的撞角和尾部的刀尾將金龍夾住,往死里擠,瓜鄂成都倒地才堪堪避過。
可對方又再閃開再次夾擊,這一次有了足夠的助跑,怕是頂不住了。
瓜鄂成都只得將龍頭往后上方一拋,嘴里喊著“接龍頭”,自己卻趁著撞角尾刀即將咬合的間隙在牛頭上一蹬,又反身在牛尾上一踏,將將從縫隙間突了出去。
要是沒閃開那就是一刀兩斷的下場,撞角和尾刀“咔嚓”一聲撞在一起時,可是撞出一簇星火的。
剛剛逃離,瓜鄂成都又反身接過了龍頭,帶著龍隊急轉(zhuǎn),得避一避。
可是跟著他一同閃避的另一條金龍被牛撞角給掛住了,刺啦一聲戳穿了龍被,被抬起的牛頭拉倒了一隊人馬。
牛頭怪還不放過,而是向后急退,勾扯著舞龍的清國兵眾連滾帶爬,手也好臉也好都在沙石上磨擦,蹭破了,拉出數(shù)條血印。
校場外頭,黃飛鴻正飛馬繞著校場疾馳,一路沙塵。
在他們身后,德國軍士也在追擊,兩條塵土黃龍時近時離,情勢十分危急。
這時城頭上的段天雷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他一閃身就躍下了城頭,一邊利用身上的厚斗篷張開荷風(fēng)減速,一邊在城墻上踏了兩下緩沖,就向馬隊罩去。
他正正好截住了鬼腳七,還好有些風(fēng)聲傳來,鬼腳七向后一趟便平伸在馬背上,躲過了段天雷的飛撲。
段天雷一擊不中,又在城墻上一蹬飛出,將雙手的鬼爪交錯得幾乎只剩下殘影,再加上他披頭散發(fā)的猙獰樣和斗蓬遮光帶來的陰影,連丑得像鬼樣的鬼腳七都直打哆嗦,太陰沉了。
雙鬼見面冷氣森森,鬼腳七趟著,以鬼腳迎上了段天雷的鬼爪,一個向下抓撓,一個向上猛踹,兩人瞬間便交手了好幾記。
段天雷是靠上鬼腳七上踹的勁道在空中翻飛,鬼腳七則靠著駿馬的奔馳加速了腿影,兩影曈曈,好瘆人。
段天雷見手短過腿,趁著鬼腳七上踹時也用腳跟他一頂,高高騰起,撥出了腰間的重劍,跟著便利用翻身的旋轉(zhuǎn)和重力下刺。
鬼腳七直起身來側(cè)向一邊避過,段天雷的西洋重劍卻刺入了馬腹,幾乎沒柄。
這匹馬不要得了,鬼腳七只得在馬背上一蹬,飛身出去,瞄準(zhǔn)了一個德國兵,一腳將他踢下馬,占住了新的戰(zhàn)馬又一甩韁繩向前奔突。
那個德國兵飛出去了得有兩丈遠(yuǎn),在沙石個滾了十幾圈,嘴里噴出的血和內(nèi)臟到處飛撒,眼見是活不成了。
鬼腳七也沒省事多少,有了段天雷,大力王會遠(yuǎn)嗎?
他迎著馬隊大步馳來,將跑動的腿腳邁得就像兩只風(fēng)火輪一般,不待靠近便一躍而起,重拳揮到十足。
好在鬼腳七見機(jī)早,他一拉韁繩,讓飛速的奔馬向旁邊一躍,好玄才躲開大力王的重拳一擊。
可他身后的德國兵就沒那么好運(yùn)了,大力王的重拳打在馬頭上,讓馬上的德國兵沖了出去,以頭著地,連著脖子和胸腔都折斷了。
鬼腳七得以從旁邊馳過,卻也瞪著眼回頭與段天雷和大力王視線交鋒,大家都不甘心,總有再碰上的時候。
而校場里的狀況卻是一邊倒,八旗金龍頂不住了,八國聯(lián)軍的巨怪們開始噴吐煙霧,將金龍鎖在濃煙里。
舞龍手們連呼吸都不行,不斷地咳嗽嗆氣。
接下來的才是殺招,一隊穿著綠色怪物裝的打手擎著一面面刀傘沖了過來,他們將刀傘車得飛旋,十幾面板刀就這么車在了八旗的舞龍手身上,血像過了泵一樣拋飛而出。
瓜鄂成都看到這等慘狀,大喊起來:“ZLQ的金龍出事了,快把傷者救離現(xiàn)場?!?p> 他正想舞動龍頭上去頂一下子,可轉(zhuǎn)眼一頭被高桿撐起來的巨鷹怪又向他啄來。
這頭巨鷹怪的嘴可是鋒利閃亮的尖矛頭,不躲開被啄上一口身上就會是一個碗大的窟窿。
瓜鄂成都只得舞起龍頭,不斷地和鷹嘴側(cè)撞閃避。
另一邊鑲白旗的的金龍又被一條所謂的多頭彩鳳逼到了一角,說是多頭彩鳳,其實(shí)就是泥盤的八歧。
每一個頭就是一勾鐮,不斷地砍切在金龍上,龍被一下子被砍成了數(shù)截,舞龍手也沒躲過,有些被勾鐮砍在肩膀上,整只胳膊都被削了出去。
狀況不斷,正紅旗的金龍被法國巨雞嘴里拋出的勾索纏住了,向后一扯,整條金龍就被扯翻在地。
旁邊的鑲紅旗則被一只螃蟹怪給困住了,那只怪整個背殼都嵌著刀,變成了一具輪盤斬,一車過來,整隊的舞龍手都被斬倒在地。
瓜鄂成都看到此等慘狀眼瞪得直欲滴血,卻絲毫奈何不了對方,他們把八國聯(lián)軍想得太善良了,虎狼破門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哪會講究什么規(guī)矩。
此時黃飛鴻一行人從北到南繞了半圈涿州校場的內(nèi)城,堪堪沖到了城門外,后面的德國兵一面緊追不舍,一面大喊:“關(guān)城門,快!”
守城門的衛(wèi)兵聽到了,嘴里呼喊著“關(guān)城門”,一面在城門前排起了槍陣。
怎奈馬隊速度太快,他們剛剛退進(jìn)甬道里還沒來得及掩上城門,黃飛鴻他們就沖了過來。
黃麒英也扯著嗓子提醒:“飛鴻,他們要關(guān)城門了?!?p> 黃飛鴻一面操馬向前,一面答應(yīng),“關(guān)不了”,話聲未揚(yáng),他便一踩馬鐙飛身而起,以雙腳頂住了城門,愣是頂住了近十個德國兵的兩邊推擠,將城門又向外頂開。
他的馬匹已經(jīng)跑了過去,沖散了欲意開槍的德國兵。
黃麒英跟在他后頭過城門,黃飛鴻輕輕一落,便落在了黃麒英身后,兩人共乘一馬,又繼續(xù)前沖。
一行人連人帶馬沖過了城門,落在后頭的阿仁在高喊:“快追上來了?!?p> 鬼腳七大吼一聲:“別怕,有我!”
他也學(xué)著師傅飛身而起,飛腿蹬在城門上,不過他蹬的是門里側(cè),城門就聲而闔,嘎呀作響。
踹得太大力了,門軸跟門套磨出了令人牙酸的響聲。
鬼腳七就著踹門的勁力騰高,用手抵住門柱,一只腳蹭住,另一邊腳一踢,門龍就掉了下來。
他則順著門柱滑下,轉(zhuǎn)身一個后翻腳跟,將這邊的門龍?zhí)吡似饋?,卡在門栓了。
門外的追兵被堵住了,鬼腳七這才向前奔去。
他的馬跟著馬隊已經(jīng)向前跑遠(yuǎn)了數(shù)丈,梁寬還得意地喊道:“阿七,你沒馬怎么追上我們?”
鬼腳七的腿功沒白練,他甩動雙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前疾奔,雙腳幾乎連影子都看不到:“好,咱倆看誰更快?!?p> 跑了有一會,馬匹也沒有辦法一直保持在六十公里的時速,而鬼腳七奪命狂奔也攀上的極速,一消一漲,鬼腳七還真跟梁寬越拉越近。
最后一步,鬼腳七發(fā)狠了,扯著嗓子“啊”地吼了一嗓,重重地蹬地飛起,腳步卻沒有停,踩在馬屁股和梁寬的背上飛了起來,越過了梁寬,落到了阿仁的馬上。
梁寬則被這一腳踩得趴到了馬背上,一邊跑一邊咒罵:“臭小子,踩著我往上爬?!?p> 一行人沖進(jìn)了校場,只見到處是八旗金龍,被扯爛斬斷散落一地,還有清軍的舞龍手們,在地上翻滾呻吟。
黃飛鴻想縱馬向內(nèi)圈沖過去,那條巨牛卻張牙搖角撞了過來,黃麒英只得撥轉(zhuǎn)馬頭避過。
此時八旗金龍就只剩下瓜鄂成都那條還在免強(qiáng)維持,卻被數(shù)個八國聯(lián)軍的巨怪團(tuán)團(tuán)圍住,突不出來,只得繞著采青的磐臺轉(zhuǎn)圈。
瓜鄂成都不愿認(rèn)輸,還在高聲的給手下們鼓勁:“就剩下我們一條龍了,給我頂住?!?p> 他則帶動整條金龍在幾個巨怪中間的縫隙游走。
黃麒英則欲入不得,只得縱馬繞著轉(zhuǎn)圈,黃飛鴻只能抬高聲氣告訴黃麒英“成都大人在場中央”,想讓他找一條路出來。
這時場內(nèi)異變又生,一頭巨怪的嘴里噴出了一條水箭,瓜鄂成都一聞不對勁,忙高聲提醒:“是油,閃開?!?p> 可他喊遲了,火油都噴在了金龍的龍被之上,然后巨怪的嘴里就噴出了幾條火舌將瓜鄂成都的金龍點(diǎn)燃了。
瓜鄂成都拼命地舞動龍頭,想將火抖熄,卻冷不防被一輛沖過來的馬車給撞翻在地。
他的身軀在空中翻飛時壓到了勾連著磐臺上機(jī)關(guān)槍的彩繩,機(jī)關(guān)槍被拉動開火,噠噠噠,整整一鏈的子彈在瓜鄂成都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炸響,擊起沙石煙塵將他整個人都掩住了。
同樣不可避免的,瓜鄂成都的胸前也被打成了麻花,血花飛迸。
城樓看臺上,克林德看到這等情景在滿意地?fù)u頭晃腦,笑臉盈盈。
城樓校場中央,瓜鄂成都卻掙扎著站了起來,不愿倒下。
巨怪們見計劃得逞了,也不再煎逼讓開了封鎖,黃飛鴻沖進(jìn)場中,將瓜鄂成都拖抱了出來,拉到校場的城墻下。
終于見到了黃飛鴻,瓜鄂成都睜大了眼,緊緊地抓住了黃飛鴻的手,他支撐著,一面吐血,一面雙手合握:“飛鴻……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然后他只來得及恨恨地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克林德,就陷入了黑暗。
不管黃飛鴻怎么樣使勁地?fù)u動他呼喚他,瓜鄂成都永遠(yuǎn)地去了,死不瞑目。
只余下鬼腳七和梁寬阿仁等人“來晚了、可惜呀”的嗟嘆,還有滿臉火煙和熱淚的余生部眾們的悲悼。
場中的磐臺上那門高高仰起的臼炮卻絲毫不為所動,勝利者自有其傲,黃飛鴻只得硬生生咽下這口苦澀不堪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