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周末,魏溯難破天荒地睡懶覺了,賢慧鑒于最近他受了傷,也沒計較這些,得減壓呀!
其實是他想做做白日夢,把情節(jié)往前推,嚴晶心沒準(zhǔn)正玩得不亦樂乎呢,等她進入夢境時也許想擋著自己都沒機會了。
魏溯難先下手為強的思路倒也沒問題,只是他也不想想,一般白日夢都是形容日思夜想著卻吃不到嘴的東西。
打也打了,縣衙都變成了半廢墟,那得收拾啊,等他們將衙門恢復(fù)原樣,天都放亮了。
黃飛鴻將巡捕們帶回了客棧,打算幫他們填飽肚子。
可這十幾個大肚漢一吃就吃到了快中午,一大桶米飯不夠,又再煮了一大鍋,十三姨和十四姨兩個人輪著幫著巡捕們添飯才將將忙過來。
太餓了,都快餓死了,這也是阿根不得不去偷米的原因,說是說寧可餓死不為五斗米折腰,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
鬼腳七和豬肉榮草草地劃拉飽了肚子,也不跟他們擠了,免得巡捕們被人看著難為情。
兩人站在客棧的窗口上看了好長一會,大街上還是人影都沒有,只有狂風(fēng)吹著滿地的紙屑到處紛飛。
豬肉榮也看不下去了:“都過中午了,街上一扇門都沒有開過,你說這鬼地方還能夠有得救嗎?”
他看向鬼腳七,鬼腳七也頭皮發(fā)麻:“這的人怕成這樣,怎么過呀?”
豬肉榮回頭看著巡捕們,拍拍鬼腳七感慨:“看這一群人,跟枉死城的餓鬼似的?!?p> 十四姨還得一邊乘飯一邊安慰巡捕們:“慢慢吃吧,還有飯呢!”
一個巡捕接過飯碗就將頭埋了進去,連夾菜都顧不上。
鬼腳七見狀不斷地搖頭懶得答了豬肉榮了,這世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誰知道。
里間黃飛鴻正帶著牙擦蘇和梁寬正在給阿根打針,阿根看著長長的針筒在不斷地打抖,怕的:“那么大根針插下去?”
梁寬則不斷拍著阿根的肩膀安慰他:“這是消炎針。”
可他的安慰沒用,那邊牙擦蘇一扎進他的手臂開始推藥,這邊阿根就“啊”地長嚎起來,又是殺豬樣。
不過還好,黃飛鴻這里還有藥,不然斷開的肋骨可真的是會要了阿根的命。
都在忙,紅燈照早早地就給十四姨送了封信過來,不過十四姨也沒找到時間看。
而黃飛鴻也忙著阿根的傷勢,他也只得等巡捕們回去后才跟十三姨說了一下十四姨要跟著苗三娘去鬧革命的事,這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
黃飛鴻剛說出要想辦法將十四姨跟苗三娘隔開,十三姨就一口應(yīng)承下來了。
其實是十三姨還沒有想清楚,南下的中間十四姨也給十三姨寫過信說這件事,十三姨也為難,一邊是男人和家庭,一邊是自己的理想。
她偏向于盡快跟黃飛鴻結(jié)婚相夫教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就更不好勸妹妹了。
答應(yīng)黃飛鴻只不過是隨口堵住他的嘴,于是十三姨借口要拿船票給黃麒英走開了。
十三姨其實擔(dān)心黃飛鴻又多管閑事滯留廣州,所以她打算行拖字決,等明天上了船,什么都好解決。
她敲了黃麒英的門,喊了聲“老爺”,讓黃麒英沒來由一陣欣喜。
這在廣東話里老爺就是家翁的意思,早點定下來早好,十四姨的事總讓黃麒英有不妙的感覺。
所以就連十三姨告訴他次日是早上的船讓他早點休息黃麒英也完全沒在意,只顧著開心:“看到船票我就放心了。”
十三姨走后他更是自言自語:“今晚不睡嘍,到香港再睡吧!”
回到房間時,十三姨終于理清楚了頭緒,這時十四姨正在燙衣服,一邊看苗三娘送來的便簽,一邊出神。
十三姨忙提醒了一下十四姨,后者回過神來放下了信簽,趕緊推動那個快要燙壞衣服的燙斗。
十三姨拿過信簽來草草地瀏覽了一下,便開了口:“十四妹,你在京城跟飛鴻相處了一段日子,覺得他怎么樣?”
這下又戳中了十四姨心里的尷尬,連衣服掉下去都沒察覺,只將燙斗一架,還不斷地在燙衣板上噴水:“呃,我們很少見面,就算見面也說不上兩句,我們都很忙,各忙各的?!?p> 十四姨為了掩飾,還拿著噴水壺在燙衣板上刮擦起來,咔咔作響。
十三姨看到這些心里也有點亂,又接著問了聲:“那他的缺點優(yōu)點你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十四姨慌忙拿起了茶杯裝喝水,倒了兩下發(fā)現(xiàn)茶杯是干的,想拿水壺倒水,結(jié)果又拿到了燙斗,卡在茶杯口怎么也倒不出來。
可她全完沒察覺,而是自顧回答十三姨:“輩份不同嘛,我是他的長輩,他是后輩,長輩是不會注意后輩的優(yōu)點和缺點的!”
十四姨的這個樣子十三姨看了心都懸了起來,她又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他人品好不好?”
十四姨被這么一問心更虛了,她一手壓在噴水壺上,噴嘴的水噴了她一臉,可她卻故作無所謂:“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一樣,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姐,你說是吧?”
十三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下麻煩了,看得出來,十四姨是對黃飛鴻動了心了。
她也只能遞給十四姨一塊毛巾,讓她擦擦臉,沒好氣地嗔道:“我都不知道你說什么!”
十四姨趕緊轉(zhuǎn)過臉去,呵呵假笑:“呃,我也覺得不知所謂?!?p> 看著自己的妹妹,十三姨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不問了。”
十四姨終于找到了茶壺,故作鎮(zhèn)定地住杯里倒水:“哦,那你問吧!”
水都倒出來了,不斷的灑在地上,十三姨無力地撐住燙衣板:“你是不是很喜歡飛鴻?”
完了,十四姨張大了嘴,啊了一聲,接著她就真地高聲叫了起來,原來她將手放到了燙斗上。
十三姨只得拿起噴壺幫她往燙到的手指噴水,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忙,一邊責(zé)怪:“你怎么搞的,這么不小心??!”
十四姨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心里憋屈的,哭了起來,一下子攬住了十三姨:“我已經(jīng)很小心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p> 這是一語雙關(guān)的回答,十三姨也懂了,她抱緊了十四姨,輕輕地幫她揉拍后背:“別說了,我明白?!?p> 看來,有兩件事得做,一是幫著苗三娘出謀劃策讓她的隊伍能拉起來,這樣有事做了妹妹也能把注意力轉(zhuǎn)移走,可能十四姨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另一個就是要抓緊時間跟黃飛鴻結(jié)婚,生米煮成熟飯,先下手為強,斷了妹妹的念想,那就皆大歡喜了。
這一晚黃飛鴻也睡不著,海盜的事沒解決,自己真的就這么去了香港,那廣州的父老鄉(xiāng)親怎么辦?真地就讓海盜荼毒嗎?
外面的風(fēng)呼呼作響,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把客棧里用板條釘上的窗戶都拱開了,黃飛鴻連忙起身都窗戶扣上。
然后他便想到,該來的擋也擋不住,還是得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
他跳起來下了床,坐到了幾案前,就著昏黃的煤油燈拿過便簽就提筆狂草起來。
外頭梁寬、豬肉榮、鬼腳七和牙擦牙幾個還在吵吵嚷嚷,為了誰拿多拿少點行李而討價還價。
梁寬把一個行里箱疊到了牙擦蘇那里去:“這是師公的!”
鬼腳七見狀又壓上去了一個,牙擦蘇不干了,可他說話不利索,關(guān)鍵時刻見真情,豬肉榮上前扒開了梁寬和鬼腳七兩個:“抽簽吧,抽簽最公道?!?p> 然后他就從懷里掏出一把簽,原來不是主持正義來了,是早有準(zhǔn)備:“抽到紅色的拿兩件,抽到藍色的拿三件,黃色的拿四件,抽到黑色的提剩下的那些。”
幾個拉來扯去的就像菜市場一樣,可就算這樣也沒有辦法將透過窗戶看黃飛鴻房間的黃麒英和十三姨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他們正看著黃飛鴻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奮筆疾書。
十三姨湊到黃麒英耳邊輕聲提醒:“飛鴻似乎想一個人留下來,老爺你怎么看?”
怎么看,這不正站著看嘛。
黃麒英則拿船票遮住嘴,生恐驚著了黃飛鴻被他聽了去:“我這個兒子就喜歡這一套,明天一定要睜大眼睛盯著他上船?!?p> 后面的抽簽抽完了,豬肉榮像是中了大獎一樣呵呵笑:“沒我的事,紅色的?!?p> 鬼腳七也挺滿意的:“我也不吃虧,抽到藍色簽。”
只有牙擦蘇抓腦袋:“為什么黑色偏偏被我抽到,這些行里全都堆給我了?!?p> 靜了下來,十三姨便拉著黃麒英趕緊走,是她將黃麒英叫來的,就是為了防著黃飛鴻半路開溜。
可黃飛鴻并沒有,他寫完了信,頓覺神清氣爽,施施然躺回床上,又是一個好夢啊。
魏溯難在做白日夢,嚴晶心卻眼都黑了。
她去找了顧奶奶,結(jié)果顧奶奶就從書架上掏出了N本書,還一點一點地給她掰開了揉碎了講。
如此熱心腸,好意思不認真嗎?
所以整個上午,嚴晶心不斷地掐自己的大腿掐出精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背了再說。
她的記憶力也是拔群的,還硬生生給她記了下來。
可十幾本書塞進腦袋里,像直接撬開用漏斗灌進去的,嚴晶心也暈頭轉(zhuǎn)向了。
幸好是嚴晶心感興趣的東西,不然怕她會直接坐著睡著。
然后等顧奶奶過足了老師癮,午飯之后,嚴晶心終于可以問出了心中的迷惑。
“顧奶奶,如果夢境的內(nèi)容總是重復(fù)的定向的,那說明什么?”
顧奶奶認真斟酌了一下才斷言:“要么就是你一直接觸著這樣的相關(guān)內(nèi)容,這些信息處于熱點狀態(tài),要么就是這個內(nèi)容曾經(jīng)對你造成了很大很深刻的觸動,不然是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的?!?p> 嚴晶心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總不成說出夢境的內(nèi)容來吧,那多嚇人啊。
可顧奶奶斬釘截鐵的斷定又讓她有些忐忑,于是她擺出了少女臉,以一種嬌憨的姿態(tài)裝傻著發(fā)問:“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可能了嗎?比如一些沒研究出來的猜測?”
顧奶奶笑了:“還沒學(xué)會走呢,別想著長翅膀就飛,我們得腳踏實地?!?p> 美少女聽了滿臉郁悶,然后顧奶奶就當(dāng)講個奇聞異事松馳一下神經(jīng):“在神經(jīng)學(xué)的前沿研究領(lǐng)域倒是認為夢境是一種神經(jīng)信號溢出,應(yīng)該是量子力學(xué)范疇的東西,可這樣的信息如果沒有提前進入意識里,人類現(xiàn)在也沒掌握生成類似神經(jīng)元量子信號的技術(shù),所以那些奇聞異錄聽個新鮮解解悶還行,要是把它當(dāng)真了就是不嚴謹?shù)膶W(xué)術(shù)態(tài)度了。”
嚴晶心低下頭,嘴里帶出了個“哦”,可她的眼神是透亮透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