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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武俠夢

70、就好這一口

做個武俠夢 索肥丫 4066 2021-01-16 18:30:00

  日升月落,月浮日沉,一晃又過了一段時間,蘇達(dá)是每一天都按時出去乞討。

  出了門,他也不像他說的那般放得下臉面,討錢討吃的時候,他還是會用手遮住面部,不讓人認(rèn)出來。

  不過蘇達(dá)的臉皮倒是越練越厚了,看到別人在街腳的臺階上寫幾個字就能多討到錢,蘇達(dá)也會等人走后去占位置。

  別人回過頭來擦掉字跡時,他也會嘗試哀求希望對方不要那么小氣,但當(dāng)別人一句“你不會自己寫啊”懟過來時,他也只能無奈。

  誰都不是傻瓜,他是不會,可會了就不是乞丐了?

  咸豐帝就認(rèn)為丐幫遲遲沒有與蘇氏父子接頭就是因為蘇燦沒有出來賣慘,于是又讓人加緊了對蘇氏父子的煎迫,一定要把他們逼到絕境去才行。

  蘇達(dá)的境遇是每況愈下,終于,冬天來了,京城里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蘇達(dá)再也頂不住了。

  找不到御寒的衣物,又加上吃不飽,蘇達(dá)終于倒下了,冷得直打哆嗦,把隔著被子抱著他的蘇燦都抖醒了,一摸額頭,像火燒一樣燙。

  其實這幾天蘇燦就已經(jīng)察覺了,因為吃的變少了,到了他手里的都少了可想而知蘇達(dá)那里會是什么樣的狀況。

  但他也在瓶頸,只差一點點就能夠打通腿部的神經(jīng),讓他能正常走路,所以蘇燦也只能咬牙忍著。

  蘇達(dá)怕蘇燦餓了,強(qiáng)撐著起來,可他的口齒都不清了,牙關(guān)噠噠噠地叩響:“阿…燦…餓了…吧,爹出去…討點…吃的?!?p>  蘇燦一把搶過了那個討飯缽:“爹,你躺著,今天讓我去吧。”

  聽蘇燦這么說,蘇達(dá)怕他受不了:“啊,你去…去要飯?”

  蘇燦把蘇達(dá)按住,又將唯一的一床薄被給他塞好:“沒有問題的,我會想到辦法,我討到錢回來帶你去看大夫?!?p>  這幾天蘇燦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偷偷地觀察自己,經(jīng)脈越來越通暢,他的知覺也在恢復(fù)。

  也許有人不想讓他閑著,那正好,也到了讓他們看看自己討飯的樣,或許這樣他們就滿意了。

  不知不覺間,蘇燦對咸豐帝心里有了小小的看法,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出了破廟,蘇燦將手兜在袖子里,雪很大,天氣也真的很冷。

  他一路晃晃蕩蕩出到了大街上,一邊凝神感應(yīng),果然,后面總有些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看來不僅僅是乞討,還得有目的地乞討。

  他佝僂起肩背抖了起來,一方面這樣可以顯得自己慘一些,另一方面也可以讓身體熱起來,蘇燦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部隊對肌肉的控制能力。

  都是拜蘇達(dá)去醫(yī)館討回來的傷藥所賜,蘇燦不是蘇達(dá),他能從醫(yī)館的藥包里找出一些不應(yīng)該是施舍的成份,這些比較珍貴的藥幫了大忙。

  但蘇燦并不愿領(lǐng)之個情,他已經(jīng)推算出自己的傷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些藥只不是過是怕他死了,影響謀劃丐幫的計劃而已。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印證了他的想法,從破廟出來,他都被“路人”不小心撞了三次了。

  也不大力,就是老是把他撞向一個方向。

  哪個路人會沒事往乞丐身上撞呢?躲還來及呢,看,早點攤上的父親跟兒子說寧可喂狗也不能留給乞丐吃,

  只能說明,有人想為他指路,那就如了他們的愿意,蘇燦也想知道,前邊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

  到了一個路口,終于再沒有人來為難他了,蘇燦還試著表演了一下,看到一個從巷弄里蹦蹦跳跳出來的小朋友,他還盯著小孩手里的糖葫蘆串猛地咽口水,實在忍不住了,還上向伸出手去夠。

  那小孩躲開了,沒有人出來多事,那就說明,他們就想讓他來這。

  找了家還算過得去的門頭,在門口一坐,蘇燦讓自己抖得更劇烈了,然后他開始扯著嗓子呻吟:“好心的…大爺們啊,可憐可憐我這個…小乞丐??!”

  終于喊了出來,蘇燦覺得自己的人生也隨著這一聲乞討沉到了谷底,眼角不覺有兩顆淚珠滾落,這一下不是裝的。

  但喊出來后胸中的郁氣也隨這一聲盡數(shù)散去,下面就越來越順當(dāng)了:“我爹快要凍死啦,行行好吧!”

  身后在大門吱啞一聲打開了,一個軟如香糯悅?cè)缃z竹的嗓音傳了出來:“小乞丐,這還有點碎碳,你要不要?”

  蘇燦如聞天音,馬上回身彎腰點頭:“多謝,多謝!”

  然后他又想到?jīng)]準(zhǔn)又是像墨鏡兄一樣的角色,于是在伸手接過簸箕時又加了一句:“可不可以再多給我點碎銀子?”

  可他的手又在半道上停住了,因為他認(rèn)出了這把聲音的主人,如翠的面龐依舊,可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蘇燦了。

  怪不得那些人要讓他來這呢,原來是早看準(zhǔn)了。

  如翠也很吃驚,愣了一下,嘴里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啊”,終于還是變成了:“是你啊!”

  照道理蘇燦就應(yīng)該順著認(rèn)了,可他的自尊心不讓他開這個口,他下意識就答出了:“不是我!”

  他一把拿過簸箕,就往后退,卻被如翠抓住了衣袖,如翠還一邊回轉(zhuǎn)臉朝里面喊:“姐姐,是他誒!”

  蘇燦抖了兩下袖子都沒有抖開,他忙連聲否認(rèn):“不是他,不是他!”

  如翠喊得更大聲了:“姐姐,姐姐,是蘇燦??!”

  門里終于露出了如霜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斗篷,在紛紛飄落的雪中宛如精靈。

  這一下刺激得蘇燦終地用上了勁,他覺得手上的經(jīng)脈也被沖開了,抖開了如翠的手,他一轉(zhuǎn)頭就想跑,可如霜也喊出了“等等”。

  她一個箭步讓前拉住了蘇燦的手臂,蘇燦情急之中把頭往簸箕里一蹭,就染上了滿臉的黑碳。

  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蘇燦,一定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丟臉。

  他抬起頭,以迷惑的神情看向如霜:“小姐,你找誰呀?”

  如霜一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神情,又變成了冷冷的樣:“對不起,我認(rèn)錯人了?!?p>  她還轉(zhuǎn)頭吩咐:“小翠,去拿幾個饅頭出來。”

  如翠哦了一聲,如霜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番:“你認(rèn)錯人了,他不是蘇燦?!?p>  然后等如霜再轉(zhuǎn)回頭時,聲音也不那么冷了:“你很像我一個朋友,以后沒東西吃你就到我家來拿饅頭,我家里人少吃不完的?!?p>  蘇燦一邊哦著,一邊低下了頭,他怕看到如霜的眼睛。

  如翠很快就拿來了一缽饅頭,蘇燦一直低著頭,一個一個地將饅頭丟在了裝碳的簸箕里,乞丐嘛,哪里怕臟的。

  如翠也不知道兩人搞的什么玄機(jī),還湊過來打量了幾眼蘇燦,他只得將腰彎低變成了鞠躬,還順便說了兩個“多謝”。

  拿了饅頭蘇燦掉頭就走,如翠也想明白為了什么,看著蘇燦的背影嘆息:“姐姐,要不是為了你,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蘇燦大步往回走,眼角卻止不住了淚珠漣漣,天氣太冷,鼻子好像也塞住了,然后喉嚨也呼吸不暢。

  可有心人怎么會讓他這么輕易走開?他還不夠慘呢!

  一隊衙役壓著蘇達(dá)從街角出來了,蘇燦也只能迎了上去,出聲詢問:“爹,怎么了?”

  蘇達(dá)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回話:“哎喲,阿燦啊,我剛剛餓壞了,看見小孩在吃饅頭,我就借來咬了一口……”

  蘇燦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套,就為了讓他在這里上演現(xiàn)世報,越慘越好,最好能讓如霜心軟,那就達(dá)到目的了。

  他忙上前擋住衙役:“大爺,我這里有饅頭,可以還給他。”

  衙役果然是受人指使的:“還有這種事?我把你頭砍下來再還給你,那你肯不肯???”

  他還一把將蘇燦推開,讓蘇燦踉蹌了好幾步。

  蘇燦也沒多說,他知道,今天絕對不止這一出。

  果然,領(lǐng)頭的衙役撥開了剛剛那家伙,走上前來。

  嘴里好聽得很:“哎哎,這不是狀元郎嗎?”

  蘇燦低下頭,對方也不罷休,一個勁地拍他的胸脯:“是不是你?。渴遣皇菭钤砂。俊?p>  “差點就是了。”蘇燦的回答聲音很輕,就像蚊子叫喚那般。

  可衙役的聲音卻不小,他扯開了嗓子,恨不得十里八里都聽得見:“真的是他誒,一定要給狀元郎一個面子??!”

  蘇達(dá)也趁機(jī)掙脫了,剛相溜卻又被衙役拉住了:“等等等等!相請不如偶遇。”

  他招了招手,讓手下附耳過來,交待了一番,那個小差役就走開了。

  蘇達(dá)天真慣了,聽了高興地遐想:“相請不如偶遇,不知道是不是要請我們?nèi)ズ染瓢???p>  小差役沒走遠(yuǎn),就在附近找了找,將一家門前的狗碗拿了過來,還揚(yáng)到了蘇達(dá)的下巴前:“狗飯到!”

  衙役的頭目嫌棄地?fù)u頭,“錯了錯了”,他接過了那個碗,把它懟到了蘇燦的面前:“狀元郎,吃完了狗飯我就放了你爹?!?p>  蘇達(dá)懵了,他不斷地在蘇燦和衙役的臉上看來看去,這還是人間嗎?這還是世道嗎?

  衙役催促了起來:“怎么?吃啊!”

  蘇燦有些動搖了,他知道,今天不弄完這出不算完。

  蘇達(dá)則開始微微搖頭,越搖越厲害,終于等蘇燦蹲下去時,他以哭腔喊了起來:“阿燦呀,不能吃啊,吃了以后就沒法做人了。”

  蘇燦將狗飯捧了起來,蘇達(dá)豁出去了:“爹幾十歲的人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把抓住那個衙役的胸襟,聲厲如鬼:“我怎么也做過廣州將軍啊,士可殺不可辱,滿州女真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

  衙役兩個巴掌就打了上去,將蘇達(dá)打得暈頭轉(zhuǎn)向,蘇燦見狀大吼一聲:“不要打啦!”

  他掏出了一捧狗飯就往嘴里塞去,拼命地嚼了起來,一邊嚼一邊再往嘴里塞。

  見狀那衙役也不為難蘇達(dá)了,還是高聲歡呼:“你們看到?jīng)]有!狀元郎在吃狗飯?!?p>  喊完他還哈哈大笑起來,不將自己演成個反派都不罷休,旁邊的一群衙役也跟著哈哈大笑。

  蘇燦看他們就像看一群死人。

  這幫傻瓜,自己完成了任務(wù)洗清了身份他們必死,自己完不成任務(wù)他們還是死,皇上也好僧格林沁也好,怎么會讓知道內(nèi)情的人活著?

  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他又是什么樣的角色?是一條更有用的狗嗎?

  吃著吃著蘇燦好像悟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朝著蘇達(dá)招呼:“爹,味道不錯?。 ?p>  蘇達(dá)也錯愕了:“真的?。磕俏乙瞾韲L嘗?!?p>  他的臉色已經(jīng)從驚詫變成了驚喜,天真的蘇達(dá)比蘇燦更快地完成了從人上人到地上塵的轉(zhuǎn)換。

  蘇達(dá)的表現(xiàn)讓衙役們都奇怪了,不知不覺間就松了手,蘇達(dá)湊了過來。

  蘇燦一指狗碗就往前遞:“來來,嘗嘗?!?p>  蘇達(dá)也過去蹲下,抓了一把塞進(jìn)嘴里,嚼了嚼神情也變了,眼都瞪圓了:“唔,好香??!”

  蘇燦同感:“不錯哦!”

  兩父子就著狗碗就搶了起來。

  這一幕讓幾丈外打著傘站在巷口的如霜、如翠和莫長老看得心酸莫名,有心人的目的算是達(dá)到了。

  吃著吃著蘇燦又有新發(fā)現(xiàn),他從狗碗里掏出了根東西舉了起來:“爹,你看,有條肉絲在里面?!?p>  蘇達(dá)更夸張:“什么肉絲啊,分明是肉排!”

  蘇燦招呼他:“來來,一人一半。”

  兩父子就這么瓜分了這根肉絲。

  衙役的頭目見他們吃得太爽了,也蹲下來瞧了瞧,但他還是沒有放下架子去聞,卻又大聲嚷嚷:“吃得比賴皮狗還猴急,注定這輩子吃狗飯。”

  蘇燦會捂住了碗收回到胸前,衙役又不干了,指著狗碗:“哎,快點吃完,快點!”

  蘇燦以超出他預(yù)計的神情護(hù)實了碗:“這碗飯?zhí)贸粤?,這口我想留到晚上宵夜?!?p>  衙役被蘇燦緊盯著的目光看毛了,他夸張地抖了抖手:“虧你想得出來,真是天生當(dāng)乞丐的料啊?!?p>  他呵呵笑個不停,回身走向他的伙計們:“狀元郎落得吃狗飯,我們吃人飯去,走!”

  衙役們一走,街口那戶人家終于將狗拉了回去,門一關(guān)上墨鏡兄就露了臉,他對著那只狗嘆道:“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枉我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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