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左右兩難
謝維楨在一旁聽了許久,大概明白了鄭東的意思,于是便把鄭東請到一旁問道,
“鄭公子是想找個賺錢的營生嗎?”
鄭東點了點頭。
“鄭公子何必苦了自己,要是缺錢可以跟在下說啊,我可以借些錢財與你!”
謝維楨并不是要借給鄭東,而是要送給鄭東,說借只是為了不傷到鄭東的自尊心而已。但鄭東卻不同意,搖了搖頭,正經的說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能依靠他人饋贈!”
其實鄭東也不想這么說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多舒服啊,誰會有福不享去自討苦吃呢?但鄭東必須硬著頭皮這么說,不然就有損他一貫的形象了!
“但鄭公子你也看見了,想要靠著鹽田賺錢,實在是不太可能啊!”
“那我就再想想,先謝過員外好意了!”鄭東朝謝維楨拱了拱手,便回到了人群前面。正好這會兒海岸上刮起了大風,顧老丈和駱賓王告了聲罪,便立刻去忙活了,雖說是江南沿海地區(qū),但畢竟是冬天,海風吹在臉上還是有點冷的,鄭東見顧老丈也無暇顧及自己這一群外鄉(xiāng)人,便對駱賓王說道,
“師父,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駱賓王也從鄭東的眼神中察覺到一絲落寞,對自己前兩天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了,當師父的竟然還讓一個沒成年的徒弟去為錢操心,真是不太合適,于是便出言寬慰鄭東。
鄭東其實并沒有那么難受,但聽駱賓王這一番溫言勸慰,瞬間就覺得委屈了,什么好好的二十一世紀中學生來到唐朝啦、什么唐朝這也沒有,那也沒有啦、什么年紀輕輕就要吃這么多苦啦等等等等,各種想法紛紛涌上心頭,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似乎立刻就能奔涌而出。
駱賓王還想說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話,但轉念一想,鄭東再怎么說,也不過是個孩子,而且又是個孤兒,有情感卻不讓他發(fā)泄出來,久而久之會傷到心神的。
謝維楨見駱賓王師徒的神情,才知道兩人竟然為區(qū)區(qū)錢財之事如此困頓,但想起剛剛鄭東嚴詞拒絕的畫面,謝維楨也不好再提了。
過了一會,謝維楨突然說道,
“鄭公子,不如這樣,你和駱先生暫時住在寒。那樣小女也能隨時跟著二位學詩。公子意下如何?”
鄭東和駱賓王還是搖頭,謝維楨趕緊接上話,
“那這樣吧,之前也是為了請兩位吃飯的,中午讓兩位湊合著吃了干糧,在下深感愧疚,不如我等先回杭州,由在下再重新布置一桌酒席如何?”
“不用?!编崠|還是搖頭,“謝員外如果真的有心,我們就在這海鹽縣吃一餐吧?!?p> “呃……在這嗎?”謝維楨心說這地方能有什么吃的啊,說不定連個像樣的酒樓都沒有,“不知道鄭公子想在這地方吃些什么?”
“有什么就吃什么唄,到哪個地方也得嘗嘗當?shù)靥禺a??!”鄭東朝師父笑了笑,“來都來了,你說是吧,師父?”
駱賓王不置可否,他明知道鄭東是漁民出身,既然決定在海邊找東西吃,那應該比這一群人都要熟悉,想想鄭東那廚藝,說不定又有什么新菜品呢。
于是一群人便順著顧老丈的指引,來到了西邊一點的一個市集。說是市集,其實就是這秦山附近的一個食鹽集散地,人們從鹽田曬好了鹽,打包送到這里,然后就地買賣,最終再由專門來收鹽的大大小小的商人把鹽買走。久而久之,這里就形成了一個小市集,為了方便遠道而來買鹽的商人,市集上也有兩家客棧和幾個餐館。
一行人進了一家名叫秦順酒家的餐館,小二見有客人上門,連忙迎上來一番問候。鄭東師徒并謝維楨父女坐在一桌,另外六個伙計坐在另一桌,鄭東看向謝維楨,嘻嘻笑著,
“既然謝員外請客,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謝維楨也報以點頭微笑,心說這種地方,你隨便點,就算把整個店買下來也不用多少錢!鄭東見錢包點頭了,扭頭豪氣的對店小二說道,
“你們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全都上一遍!”鄭東又指了指伙計那桌,“不對,上兩遍,一張桌子一份!”
那店小二和后面的掌柜笑的是見牙不見眼,連連應是,噔噔噔往后廚去了。
不多時,菜一盤一盤的上來了,說是招牌菜,但畢竟是個小地方,也沒有那么多講究的菜,不過是些時鮮的菜蔬,燒雞,烤羊肉之類的常見菜,要說真能體現(xiàn)這市集特色的,應該就是腌的咸魚了,鄭東嘗了一筷子,果然是產鹽的地方,真舍得放啊!
席間,駱賓王小聲嘀咕了一句,眾人都沒聽清,謝維楨就問了一遍,駱賓王這才小聲的說道,
“這里的菜一點兒也比不上我徒兒的手藝?!?p> 鄭東臉有些微紅,謝維楨其實也知道鄭東在揚州時經常下廚,但他卻沒嘗過,沒想到駱賓王卻對鄭東的菜有如此高的評價。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這家餐館的飯食太差了。但謝維楨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問了出來,
“鄭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p> “員外請講?!?p> “公子素有易牙妙技,做的一手好菜,為何要舍近求遠,想以販鹽得利呢?若是鄭公子為本錢發(fā)愁,謝某不才,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在杭州最繁華的地段給公子蓋上一座酒樓,以為公子開店之資本!”
鄭東聽著很是心動,但旋即又想到,他并不是為了開酒樓來的啊。
一旦開了酒樓,那不就被困在杭州了,什么時候才能去到洛陽呢?
不行不行,鄭東朝謝維楨連連擺手,
“不可,怎能讓謝員外如此破費?!?p> “無妨。”
謝維楨計較一番,買地加上蓋樓,總共不會超過三萬貫。
就算酒樓召不來客人,也至少能和鄭公子走的更近,與駱賓王也就更近了,三萬貫就花的值了。
“鄭公子不用忙著推辭,這酒樓我不白送給你,當我入股的本錢好了!”
鄭東有些動搖了,扭頭看看一旁的駱賓王,卻見他自顧自的拎著一只雞腿在啃,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一樣,置身事外。
鄭東明白了,師父可能是想讓自己來做這個決定,畢竟這一身廚藝是自己的,他雖然作為師父,也不好左右鄭東自己的想法不是,鄭東低下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