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赦罪封官
“那你給朕解釋解釋,你這句“欲將書劍學從軍”是什么意思?”
“這……”駱賓王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當時,罪臣被徐敬猷綁架前往淮陰,旋即被李大總管攻滅,眼看官軍山呼海嘯有如天兵天將,罪臣恨自己僅僅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能為國效力,反而被賊人所脅迫。幸得李大總管沖散叛軍,罪臣也趁機逃脫,路過陳孔璋之墓,是以有感而發(fā),欲效班定遠投筆從戎故事,這才寫下‘欲將書劍學從軍’這句詩來!”
“哼!朕看你是另有所指吧!”
駱賓王慌忙跪下,“罪臣不敢!”
武則天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駱賓王,
“依朕看,你說什么欲效班定遠投筆從戎是無中生有,實際上是在抱怨自己懷才不遇吧?你這句‘詞客有靈應識我,霸才無主始憐君’,不就是想說你胸懷大器,卻無人賞識,而羨慕陳孔璋嘛!”
武則天這一段解析,說的駱賓王冷汗涔涔,頭也是越趴越低。
然而接下來武則天說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唯有鄭東,在震驚之余還帶著些許盡在意料之中的微笑。
武則天一段恫嚇之后,突然放聲大笑,邊笑邊說道,
“罷了罷了,既然你想學他陳孔璋,那朕今日就當一回曹阿瞞!”
在場的三人,沒有不知道曹操因惜才而免罪錄用陳琳這一歷史佳話,武則天這么說,分明就是赦免了駱賓王的罪過,甚至還要重用一把。
駱賓王趴在地上,竟然情不自禁的哭了起來,淚水順著兩邊的眼角,吧嗒吧嗒往下掉,隱約間還傳出他“嗚嗚”的哭聲。
“為何哭泣?”
駱賓王抬起頭,噙著眼淚,抽泣的著說道,
“罪臣附逆,雖是被迫為之,但也是萬死之罪,太后慧眼如炬,英明神武,查明實情,赦臣之罪,讓罪臣慚愧萬分,故而流下這悔恨的淚水!”
一旁的鄭東都驚呆了,師父你這是什么啊?北影的還是中戲的?奧斯卡小金人也不過如此吧?給你一首詩你就能演成這樣,那要讓你拿到這藍皮書,你還不得上天了?
武則天對這種溢美之詞果然很是受用,坐在御塌上開懷大笑。
站在鄭東旁邊的劉祎之也震驚不已,他完全沒想到當初太后隨口說的一句話,竟然成真了。同時,他也對駱賓王感到深深的佩服。這下不僅太后會獎賞自己,駱賓王肯定也會對自己這個恩人心懷感激。
想到這,劉祎之暗自慶幸,太后收到杭州奏報并給自己下令的當天,劉祎之應邀去武三思府上赴宴。
誰知當天并不是武三思的壽辰,只是他誆騙劉祎之的借口,劉祎之進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只有武三思和武承嗣二人。
武三思兩兄弟對劉祎之威逼利誘,就是想讓劉祎之在檻送駱賓王一事上用些手段,把大總管李孝逸牽扯進去,再讓黑齒常之以肅清余黨為由除掉李孝逸。
劉祎之震驚不已,找個借口應付了過去,事后雖然也害怕武氏兄弟對自己下手,但也不敢違背太后的旨意。
如今看來,自己不為所動是對的,想必有太后在前面兜著,武氏兄弟也不敢胡作非為。
由于先前將鳳閣舍人李景諶佐證裴炎謀反有功,武則天加李景諶為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但僅僅十天之后,武則天就發(fā)現(xiàn)李景諶胸無大略,是個只會泛泛而談的人物,于是又奪去他宰相的投降,貶為司賓少卿(武則天將鴻臚寺改為司賓寺)。
如今鳳閣舍人有缺,武則天高興之余,立刻下旨,由駱賓王來補這個缺。
劉祎之作為鳳閣侍郎,掌管機要,發(fā)布政令之職,當場起草制書,由武則天當場畫可,也算是特事特辦了。
駱賓王打死也想不到,就這么一磕頭,一哭訴,一番諂媚之辭,就讓自己由從八品的縣丞搖身一變,成了正五品的鳳閣舍人。這也太…
駱賓王不禁后悔,心說之前努力了那么多,也只是個長安主簿,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什么?才五品?可不要小瞧鳳閣舍人這個五品官,在這個位置的人要擔任起草詔令之職,可以參與朝廷機密,可謂是權力重大。
鄭東也沒想到武則天居然這么大方,以為赦個無罪,給個閑散官職安撫一下就行了,誰知道武則天竟然給師父這么一個大官,真是出人意料。
謝恩完畢,武則天笑著問駱賓王道,
“倘若徐敬業(yè)起事成功,卿又該當如何?”
要說武則天之前問的話是為了殺人,那這句話問出來,就有點誅心之論了。
駱賓王卻對答如流,仿佛提前就知道武則天要這么問一樣,
“若徐敬業(yè)成功,微臣恐已死于刀劍之下!”
“為何?”
“有太后之虛懷若谷,方能容微臣之大過;而徐敬業(yè)斗筲之輩,必會將微臣執(zhí)而殺之!”
武則天大笑,駱賓王也跟著笑,半晌方歇。
駱賓王拱手說道,
“啟稟太后,微臣還有一事請奏?!?p> “但說無妨?!?p> “微臣懇請?zhí)髮捬訑?shù)日,讓微臣和徒兒安頓好住處,再往吏部報道?!?p> “準奏!”
武則天又望向鄭東,
“你小子,往前走兩步?!?p> 鄭東經(jīng)過這小半天的接觸,自然對武則天沒有那么多的抵觸和害怕的情緒了,于是邁著步子,走到了離臺階差不多三米遠的樣子。
“告訴朕,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草民今年十五歲?!?p> “太小了太小了…”武則天小聲嘀咕了兩句,然后又問道,“你都讀過什么書?”
“回太后,草民自由失學,沒讀過什么書,拜師之后,才跟著師父學了《千字文》,然后自己又讀了讀《詩經(jīng)》?!?p> “就這些嗎?”武則天有些不信,“可是朕聽說你在杭州也作過幾首詩啊,你就看這兩本書就能作出那么好的詩了?”
鄭東心說完蛋,他知道武則天會調(diào)查師父,但沒想到連自己都被調(diào)查的這么清楚。
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是人體模特一般,一絲不掛的呈現(xiàn)在武則天面前,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如果現(xiàn)在武則天要自己當場作詩,那還不如直接把鄭東拉出去砍了。
但這都是想象的,現(xiàn)實擺在眼前,太后都開口問了,就算是死,鄭東也得硬著頭皮回答。
于是鄭東仰頭答道,
“雖然草民只讀了這兩本書,但師父對草民知無不言,更是把他這大半輩子對于詩文一途的理解和研究全都教給了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