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德倒是沒有說謊,他的感覺的確是吃了一頓飽餐那樣。
不過到底是誰吃的就值得斟酌了。
看著面板上已經(jīng)升級到了2級的薩格拉斯之眼,羅伊德感受著一種由內而外的飽脹感,一時間也有些失語。
顯然,這飽脹感并不來自于胃部,帶來飽脹感的也不是食物,而是魔力。
似乎是能預料到這種突發(fā)情況會讓人驚慌,羅伊德還沒來得及有什么情緒,來自于薩格拉斯之眼的知識就隨著升級被解放出來了。
從薩格拉斯之眼中解放的,是三個可以記錄在法術書上的法術模型,和一個“功法”。
嗯,在羅伊德看來,那就是個武俠小說里的內功功法,就是沒有酷炫的名字這一點頗為讓人遺憾。
這篇“功法”不長,但就好像郭大俠的全真心法一樣,講述的都是十分基本的東西,所謂萬法之本這樣的玩意。開篇明義,它闡述了法術的基本原理。
有形的奇跡。
簡單來說,任何利用魔力來釋放的法術是介于秩序和混亂之間的一種交疊態(tài),而魔力這種純粹的能量則是天生趨向于兩極的,但極端有序和極端混亂的魔力,都不能用來釋放魔法。
這就好像封閉空間內能量永遠熵增一樣,是魔力本身的性質。
拋開利用混亂魔力的術士和惡魔們不提,法師的施法原理簡單說就是一個將有序的魔力攪亂,然后將因為這種行為活躍起來的魔力用另一種秩序——也就是法術模型——重塑,從而達成法術的效果。大多數(shù)時候,這個效果是違反各種常識的,也就是所謂有形的奇跡。
那么如何來衡量一個法師的強大程度呢?其實也很簡單,因為即使在薩格拉斯之眼所代表的秩序方最強力量泰坦看來,衡量施法者強大與否的標準也只有兩個:一為魔力總量;二為施法效率。
前者不用說,法術再奇跡也要依靠魔力,總不能無中生有,類似高等精靈這種常年浸潤在太陽井光輝當中的生物就是魔力總量巨大的代表。當然這并非毫無代價,因為魔力如同電力,是無法儲存的,為了能夠讓魔力存留在身體里,身體本身的性質自然會被改變。就像常年生活在充裕魔力環(huán)境下的高等精靈們,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類似電池一樣的結構,不被充電,就會放電。于是太陽井炸了之后,這幫高等精靈有一個算一個都成了魔癮患者,也就是時時刻刻都在放電的電池,具體情況如何,游戲里見得多了,也就不必再提。
而后者便是法師依賴于智慧的原因所在,當魔力總量幾乎固定,如何高效地利用能量就成了一門學問。法師的施法模式注定了過猶不及的使用方式,因此用越少的能量施展出越強大的魔法,就是判定一個法師成就如何的有效標準。當然,還是那句話,從零開始施法對安東尼達斯也是個折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大家都是吃現(xiàn)成的,也就是把大佬們研究出來的高效法術模型抄在法術書上,按章行事。于是往往這個標準變成了誰能學習更多更高級的法術模型,畢竟這個世界上庸人是多數(shù)。
如果按照常理,一個法師除非天賦異稟,宛如愛因斯坦和牛爵爺復生,余下蕓蕓眾生,即使能利用魔力,成為了法師,也要皓首窮經(jīng),經(jīng)年累月,用個幾十年才能成為大法師。別嫌慢,大多數(shù)人其實還達不到這種級別,很多法師最多用十幾年成為了一個合格的法師之后就放棄了繼續(xù)進修,并非他們懦弱或者懶惰,實在是天資如此,無法繼續(xù)下去了。
羅伊德自問也不是牛爵爺那個等級的天才,本來也就想當個奧彈工具人就可以了。
但現(xiàn)在,薩格拉斯之眼帶給他了另外一個選擇,也是那個沒有名字的“全真心法”給出了第三種選擇,構建屬于自己的魔法回路。用電力作比喻的話,別人是把自己變成大容量電池,而薩格拉斯之眼給出的辦法是把自己變成發(fā)電機。
這個方法的原理也和發(fā)電機相似,是將大多數(shù)法師的蓄電-放電模式改為了發(fā)電-蓄電模式。優(yōu)勢在于可以無視自己藍條的長度,始終讓魔力維持在一個合適的活躍態(tài),也就是只要發(fā)電機開啟,那藍條就無限長,而且施法也不需要穩(wěn)定魔力,用游戲的說法就是沒有冷卻時間。劣勢也很明顯,那就是發(fā)動機的啟動比尋常法師驅動魔力要慢,不能做到無縫銜接戰(zhàn)斗狀態(tài)和日常狀態(tài),需要一點時間用來轉換初始動力。
可能這時候有人會問了,那為什么不一直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呢?
答案也很簡單,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在身體里開太陽井固然爽,但開時間長了就要變成魔癮患者,這就很不爽了。
除非能找到一個外接的能量源來承載施法所需之外的活躍魔力,不然太過依賴于戰(zhàn)斗狀態(tài)的話,就會損失自己的身體機能。
“有失必有得,”羅伊德在了解了這些全部內容之后,做出了這樣的評價,“但這很適合現(xiàn)在的我啊?!?p> 以上這些說起來長,但實際上只是過了一瞬而已,當薩格拉斯之眼吞掉了那瓶魔法精華后,這些知識就已經(jīng)被印刻在了羅伊德的記憶里,并且被他瞬間理解了。而他的感慨,在一旁的克拉蘇斯看來,也不過就是在吃了飽飯的怪話之后的真心實意的感嘆。
“看來你已經(jīng)找到了使用魔法精華的辦法,”克拉蘇斯點了點頭,沒有深究這具體的方法是什么,“既然如此,你也應該能使用這個東西了?!?p> 說著,克拉蘇斯伸手做出拉的動作,接著就聽一聲輕響,一個杖狀的物體從天而降,緩緩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柄看起來有些古老的法杖,整體看起來像是橡木,法杖的表面很不平滑,就好像粗糙的樹皮一樣,凹凸不平。法杖頭稍微粗了一點,但形象也不是那么好看,像是一個烏鴉……
不對,那就是個烏鴉。
說起來,提起長得像個雞腿的法杖……
“這難道是?”
“你想說埃提耶什?”克拉蘇斯道,“很遺憾,它不是,但它也曾經(jīng)被守護者所使用過,所以如果你能夠引發(fā)它的力量,那我覺得它也應該不遜于守護者的法杖。”
“這么厲害的武器,為什么要給我?”
“你對我們的戒心還真是重,”克拉蘇斯搖了搖頭,“事實上很簡單,因為沒有人能使用它?!?p> “哦?”
羅伊德將信將疑地接過法杖,在入手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有趣,一塊泰坦寶石?為什么會在一個人類手里?”
“它會說話?!”
“我當然會說話,愚蠢的家伙!”
“冷靜,羅伊德,”克拉蘇斯見到羅伊德似乎想要把法杖直接扔了的樣子,連忙伸手按住,“它的力量很強大,不要輕舉妄動!”
“這感覺是那只紅龍嗎?讓他把他的臟手拿開!”
“它讓你松開手?!绷_伊德果斷曲筆了一下。
“讓我猜,它的用詞肯定不太好,”克拉蘇斯笑了笑,松開了手,“畢竟如果不是我,它不會淪落到被封鎖在這里?!?p> “被封鎖,而且有智慧,讓我猜猜,”羅伊德想了想,“它是艾露尼斯?”
“哦,又是那個蠢女人‘賜予’我的名字,”法杖在羅伊德的腦海里嘀咕著,“算了,怎樣都好,我已經(jīng)受夠這種囚禁了?!?p> “沒錯,真沒想到你知道這個名字,”克拉蘇斯的表情并看不出來他很意外,“就像我說過的,它很強大,不過守護者已經(jīng)在很大程度上讓它變得可控……”
“那還真是多謝了。”
既然對方送了個神器給自己,那羅伊德還真沒什么拒絕的理由。不過在初始的興奮勁兒過去后,比較現(xiàn)實的事情還是占據(jù)了他的腦海。
“又是太陽井的魔法精華,又是艾露尼斯,”羅伊德問道,“我想,大法師克拉蘇斯,你一定看出來了,我并不具備擊敗亡靈天災的力量?!?p> “事實上,我也沒有這樣的力量。”
紅龍微微一笑,看著羅伊德把法杖背在身后。
“不僅我沒有,就算是我的女王,乃至于所有守護巨龍聚集,也一樣沒有,”克拉蘇斯道,“你會不會認為我在故意坑你?”
“……您的話可真是直白?!?p> “你的表情更直白,”克拉蘇斯道,“不過既然話說到這里了,羅伊德,你想知道我對你今天的演說的評價嗎?”
“大概不是什么好評價。”
“的確不是什么好評價,你說得對,但也僅此而已,”克拉蘇斯道,“真正的演說,重要的不是觀點是否正確,而是你能夠讓別人覺得你的觀點有邏輯,同時煽動起聽眾的情緒。但很顯然,你今天的話,并沒有做到這一點?!?p> “可是大法師們似乎都同意了?”
“你很疑惑,對嗎?”
羅伊德點了點頭。
“是我讓他們同意的,”克拉蘇斯道,“當然,這也是因為你的觀點被他們認同了,不然我也做不到。”
“我那些觀點不值一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
“也不必那么謙虛,還記得我說的嗎,你不像這個世界的人,因為你的思維很……嗯……柔和,”克拉蘇斯開始轉身向外走去,“在這件事上,你保持的態(tài)度非常超然,所以你能更快地注意到問題,但同樣的,你也不可能理解他們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這里的人都喜歡走極端?”
“差不多吧,”克拉蘇斯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當然,我支持你的原因還是,我并不想讓羅寧參與到這次事情當中。”
羅伊德瞬間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我要舉薦誰?”
“我知道,因為你的說法已經(jīng)給出了那個答案,”克拉蘇斯道,“但如果你說出來了羅寧這個名字,那一切就都結束了?!?p> “為什么?”
“因為,達拉然還沒有真的一無所有,”克拉蘇斯轉過身,溫和的表情下,說出的卻是讓人感到寒風徹骨的話,“這樣的他們,是不可能扭轉固有的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