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望著深邃的天空,碧空如洗,白云如練,哪里還有一絲小玉兔的蹤跡呢?
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方才是否做了個白日夢。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狠下心掐自己一把,頭頂突然傳來“噗嗤”一聲笑。
原來是站在我頭頂樹枝上一只灰褐色的布谷鳥。“哈哈人類真夠無聊的?!辈脊萨B不屑地抖了抖翅膀,一低頭見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急忙干笑了兩聲,“嘿嘿我開玩笑的。快看,你爸爸來了”,說完急忙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這只鳥兒真好笑,估計怕我怪他就急忙溜走了。開玩笑,我江月月又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拿彈弓子打鳥兒的壞學生,頂多上樹掏個鳥蛋玩再原路放回而已,這么怕我干嘛。本來還打算和他聊聊天問問小玉兔的情況呢—等等,我怎么能聽得懂布谷鳥的話了?
“月月,你在這兒傻站著干嘛。不嫌熱啊。”爸爸從田壟走到地頭來,冷不丁出聲嚇了我一跳。爸爸拿起水壺就往他的杯子里倒水,倒了沒幾下水壺就見底兒了。
“月月,你可真能喝?!卑职诌粕?,馬上又笑著說,“你個小水缸先在樹影下乘會涼,馬上快忙完了,我們就回去吃午飯?!?p> “好嘞,老爸萬歲!”我毫不客氣地送走爸爸,偷偷地把掛在脖子上衣服里面的月亮項鏈給掏了出來,細細地摩挲著?,F(xiàn)在的我壓根沒有心思再去田里拔土豆秧子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這串月亮項鏈上。
只見這枚金黃色的月亮上橫臥著三個眉眼彎彎的小月亮,笑顏如花,沖我勾唇淺笑。
我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小玉兔的話語,心頭一熱,把右手食指貼在了翹起的笑臉嘴巴上,閉上眼睛,輕輕按了下去......
我興奮地睜開眼睛。咦,我怎么還在原地呀?我不甘心,這次使勁地按了下月亮嘴巴按鈕,怎么還在原地呢?
我又接連嘗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果然是小玉兔種的第一個月亮,這功能估計還沒有完善就急匆匆拿給我了吧。我沮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月亮項鏈重新塞進了衣服里面。算了算了,就當是小玉兔給我的普通的月亮項鏈禮物也不錯嘛。
我站起身拍拍土,準備接著去田里干農(nóng)活,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一群小螞蟻在往窩里搬運一條大蟲子。
我盯著螞蟻窩,突然靈光一閃,興奮地一拍大腿,急忙又掏出月亮項鏈,心里默念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果斷地再次按下了月亮的笑臉嘴巴按鈕。
我睜著一雙大眼睛,只見四周熟悉的一切在快速地離我遠去,逐漸變得模糊,直至另一層新的畫面取而代之,浮現(xiàn)在我眼前。整個過程大概持續(xù)了兩秒。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門牌號是1203的門前。門口熟悉的鞋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鞋子。我一陣狂喜,這是我的家無疑了??磥砦铱梢酝低档亻_個小差,看一會兒動畫片再回去也不遲哈哈。
不過我激動了沒多久,立馬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出門前媽媽明明已經(jīng)鎖好了門的,為什么眼前的門是半掩半開的狀態(tài)?難道是家里進了竊賊了嗎?
我的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里,一顆心“咚咚”地跳個不停。我們這層樓是兩梯三戶的,隔壁是慈祥的王阿婆家和電梯對面漂亮的美鳳阿姨家。只是她們兩家的大門緊鎖,估計是外出了。
怎么辦呢?直接沖進去是不可能的,里面幾個竊賊尚且不清楚,就是一個成年人我這個小孩子也打不過呀。我想悄悄地乘電梯或者走樓梯,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下去,喊小區(qū)里的保安叔叔過來幫忙,但我的雙腳卻像灌了鉛般沉重,哎,真是太沒出息了。
就在我內(nèi)心掙扎時,門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話語聲,好像是男子嚴厲的斥責聲,還隱約夾雜著年輕女子的埋怨聲,不過隔著房門聽得不是很清楚。
我被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沖昏了頭腦,鬼使神差地快速上前,重重地叩響了門。
里面各種不愉快的聲音霎時戛然而止。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探出腦袋,小聲問我:“你好,你—你?”小女孩只看了我一眼,就瞬間嚇得話都說得不利索了,嘴巴張的可以塞進去一枚鴿子蛋了。
我比她還震驚,像半截木樁子般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再一次感覺自己身陷夢中。媽媽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可竟然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兒怎么說?不光長相一樣,就連衣服裝扮也是一模一樣。唯一有點區(qū)別的就是,我扎著一個不長不短的馬尾辮,而面前的女孩兒留著一頭短發(fā),我卻并沒感受到老師常說的短發(fā)代表的朝氣蓬勃。
我狠下心來使勁擰了一把自己的臉蛋,疼得我齜牙咧嘴。小女孩緊蹙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和我面面相覷,我一樂,只聽我倆異口同聲地問:“你是誰?”
“我是江月月?!痹僖淮萎惪谕?。這一次,面前這個蒼白膽小的翻版女孩也忍俊不禁了。我倆同時笑出了聲。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聲音從小女孩背后傳過來,清晰地落進了我的耳朵里?!敖略拢_個門怎么開半天?把來找你玩的同學統(tǒng)統(tǒng)打發(fā)走,你今天一天哪也不能去,給我老實在奧數(shù)班呆著!”
面前冒牌的江月月一下子臉色變成鍋底,委屈的眼淚都快掉出眼眶了。她的爸爸在她身后叫她準備東西去上補習班,見她動作太遲緩,就走過來催她,順便也想禮貌地趕我走。不料他的反應同我的冒牌女孩一樣,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江月月?你是誰?”她的爸爸試探著問我,一臉震驚。
“江月月”的媽媽也循聲走了過來,不出意外地也變成了一座表情奇怪的雕像。
不過,此刻最驚恐的人是我。我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爸爸媽媽,完全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爸爸、媽媽,現(xiàn)在你們不應該在姥姥的田地里鋤土豆嗎?怎么比我還快就到家里了?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是誰呀?不會是流浪在外的雙胞胎妹妹吧!”
“江月月”的爸爸媽媽一下子被我一連串的問題給難倒了。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后退了一步,說:“江月月的姥姥在她還未出生時,就已經(jīng)因病去世了。這位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爸爸,她也不是你媽媽。我們只有江月月這一個女兒。”
我徹底愣住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為什么爸爸媽媽變得這么冷漠兇巴巴的,而且不認我?而且姥姥和姥爺明明身體健健康康的,為什么爸爸要撒謊騙我呢?還有,這個和我一模一樣搶走我父母的女孩兒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我不寒而栗,頭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