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來世再見

　　“今日清商去湯公子處，見他屋中掛著紫檀琵琶，便贊嘆了幾句，豈知謹(jǐn)之公子笑言我與這琵琶有緣，并說殿下今日定會來找清商，便將這琵琶贈于清商幾日，為殿下彈奏。”清商低垂著眉目，儼然一副恭謹(jǐn)柔順的模樣，但也只有皇甫毓明白，這副恭謹(jǐn)模樣之下，藏著怎樣的心思。

　　他背后之人恰恰明白她的多疑，才將這個掩飾自己還不到位的少年送到自己的跟前，反而倒不會讓自己刻意去防備。

　　“想聽清商彈奏一曲?！彼粗迳蹋p啟朱唇。

　　“不知殿下想聽什么曲子？”清商望向她，目光深邃：“聽聞殿下酷愛十面埋伏……”

　　還未說完，他的話便被皇甫毓打斷，只聽她笑呵呵地說道：“那只是在外虛偽之詞，孤其實最喜歡的恰恰是那些民間俗曲?！?p>　　“比如？”清商挑了挑細(xì)長的眉問道，可接下來她的回答差點驚得他拿不住手里的琵琶。

　　“孤覺得十八摸就不錯。”皇甫毓摩挲著下頜，得逞似的看到清商那一向淡然沉靜的面容慢慢龜裂，忍住想要上揚的唇角，認(rèn)真地托腮看著他問道：“不知清商公子會彈嗎？”

　　清商嘴角微微抽搐：“清商未曾涉獵?！?p>　　“真是可惜！”皇甫毓萬分惋惜，仰天大嘆一聲：“難不成孤只能去天香坊才能聽到如此美曲了嗎？”

　　“殿下！”清商頓時忍不住，倏地站起，青竹般單薄纖長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一絲憤怒：“請不要將清商與那青樓楚館里的娼妓混為一談！”

　　“哦？”皇甫毓眼中無波無瀾，只是微笑著看著怒氣沖沖的清商：“清商，在你眼中，樂曲分貴賤，奏那俗曲之人便是卑賤之人了？”

　　清商別過頭，冷然地說道：“清商沒有這么說過！”

　　“清商公子清冷孤傲如此，那將你送予我之人想必也是摸透了孤的喜好，知道孤生平最為欣賞那些骨子里桀驁不馴之人，如你這般的人，反而更容易博得孤的喜愛。”皇甫毓說完，然后含笑對上清商略略不安的星眸。

　　“殿下？”清商駭然，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已經(jīng)看破了一切。

　　都說這暗帝殿下善讀人心，善謀人心，他以為自己藏得夠好，卻沒想到在她眼中盡是拙劣的把戲。

　　思及此，他有些絕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哎”但這時，一雙溫?zé)岬氖謪s覆上了自己的手背，他抬眼看去，卻見少女略帶憐惜的雙眼：“你不必害怕，你沒想害孤，所以孤也不會傷害你?！?p>　　“清商絕對不會傷害殿下的?！彼\摯地看著皇甫毓，堅定地說道。

　　從檀墨閣出來，已是日薄西山，皇甫毓望著寂靜的公主府，自數(shù)月前，她便遣散了一眾門客面首，早已不復(fù)往日的熱鬧，自覺無趣，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雅望軒，屏退了下人，她坐在院前的藤椅上，望著天際燦爛的晚霞，心頭一點荒涼卻怎么也驅(qū)不散。

　　就她在合上眼小憩時，突然，一雙手撫上了她的脖頸，她下意識地睜開眼想要反擊，卻被點住了兩處大穴，直接封住了她所有的氣口，如今的她，再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眼前被黑暗所籠罩，脖頸被一寸寸收緊，空氣漸漸變得稀薄，那人像是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沒有給她一個痛快，反而用這樣漫長而殘忍的方式一點點消耗她的生命。

　　她作惡多端，不少人想將她處之而后快，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得償所愿了呢？

　　“公主，我們來生再見！”

　　陌生且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給了她重重一擊。

　　她不禁覺得有些諷刺，她費盡心機，不惜血染雙手，一步步地和那人走上這萬人之巔，可如今等她真的到了這個位置，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太多。

　　到了最后，她有些不甘地合上眼，過往記憶在腦中不斷掠過，鮮活、深刻，恍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