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這是一輛通往南山市的火車,鐵輪與軌道摩擦的哐當(dāng)聲回蕩在密閉的車廂中。
車廂中人未坐滿只有數(shù)十人,有低頭隨著車廂晃動而搖擺的沉睡者,有捧著手機露出姨母笑的年輕人,有戴著耳機聽著歌看著窗外風(fēng)景面露憂愁的文藝人。
尤玉鍇不屬于其中任何一類,他坐在靠近過道的那一邊,干凈利落的短發(fā),平凡的面容雙目闔實,脊背豎挺,雙腿分開,中間豎立著一只木盒,他的右手搭在木盒頂端,左手放在膝蓋上,一板一眼,透露著幾分嚴謹。
當(dāng)火車到站的提示聲響起,鐵輪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有人收拾行李準備下車,尤玉鍇耳朵動了動,心中默念:還有一站。
三天前,來自南山市提交的檔案是他趕來的原因,他將在此駐守一段時間清理異常,畢竟小規(guī)模的異動還沒有到出動禁衛(wèi)軍鎮(zhèn)壓的地步。
“噠噠”紛亂的雜音響起,隨著火車的停下,人流反復(fù)。
皮革擠壓的聲音響起,有人坐在了他的對面,有淡淡的香水味飄來,應(yīng)該是一位女性,而且應(yīng)該很漂亮,聽著耳邊傳來的有些絮亂的呼吸,尤玉鍇如是想到。
很快,就有人開始發(fā)起進攻。
“美女,讓讓,我要坐里面。”
“抱歉,這三張座位都是我的?!?p> 清透的聲音雖然客氣但是透露著一絲不容拒絕。
“啊,是嘛。”
空氣中一時充滿了名為尷尬的氣味。
有著不明目的的男性自覺敗退。
車廂逐漸恢復(fù)了安靜,鬧劇有一次就足夠了。
陸蕓看了一眼手表,還有5分鐘火車就要啟動。
突然,陸蕓發(fā)覺對面的男人眉頭皺了起來,按在木盒上的手也緊了點。
淡淡的煙味飄來,穿著黑夾克,步履沉重,眼眶深陷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手中抓著車票,提著行李袋,目光搜尋著座位上的標(biāo)號。
終于,他停在了尤玉鍇的面前。
“小哥,讓讓?!?p> 尤玉鍇側(cè)過身。
“謝謝。”
男人拎著行李袋小心的擠了進去,順便還憨厚的對陸蕓笑了笑。
等他坐下時,傳出一聲粗重的吐息,就像這短短幾步路似乎耗費了很大的體力。
“噠噠”
火車還是慢慢提速,出發(fā)的時間到了。
“朋友以前是做什么的?”
一路沉默的尤玉鍇突然開口問道。
抱著行李袋的男人愣了一下,抓了抓頭發(fā):
“賣肉的。”
“哦,肉很鮮吧?!?p> 男人一聽似乎被提起了興趣:
“鮮,當(dāng)然鮮,我的肉都是當(dāng)天宰當(dāng)天賣的,每天早上都有人排隊買我的肉。”
尤玉鍇點了點頭:
“那你的刀應(yīng)該很快吧。”
他自顧自說:
“聽說揮的刀越快,在對方未曾發(fā)覺時殺死對方,那么他的肉保存的會越加鮮活。”
“哦,兄弟對這行也很有研究啊?!?p> 男子舔了舔有點干燥的嘴唇,瞳孔中彌漫了一層血絲:
“但你只說對了一部分,刀不緊要快,對豬的選擇也有要求,尤其需要那種細皮嫩肉的,只有這種肉多一分不膩,少一分不柴?!?p> 說完,還對著陸蕓笑了笑。
陸蕓感覺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尷尬的笑了笑。
尤玉鍇若有所思:
“既然兄弟生意這么好,此次出來恐怕?lián)p失很大啊?!?p> “沒有!沒有!我這生意就是到處跑的,畢竟每個地方的好肉都是有限的,有的還需要再養(yǎng)養(yǎng)。你看這次出來,我就找到一個上乘的?!?p> “哦,那么這次兄弟準備去哪?”
“去南山市吧。”
男人咧嘴笑了起來。
尤玉鍇沒再說話,兩人一時沉默起來。
沒過多久,坐在里面的男人動了動屁股,抓了抓臉,很用勁的那種,一條條紅痕出現(xiàn),他左右看了看,似乎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帶著血絲的眼眸突然凝固在尤玉鍇身上:
“兄弟,還不知道你是干嘛的?!?p> “哦,我也是耍刀的,平常就靠一口刀吃飯。”
“是嘛。”
他目光落在尤玉鍇支撐的盒子上:
“這里面是啥?”
尤玉鍇手指點在盒子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這里面裝的是我的刀。”
“是嘛?!?p> 男人將行李袋塞進坐位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推著。
“對了,我也到南山市,兄弟要不一起。”
尤玉鍇平靜的聲音傳來。
“不用了,我先送兄弟一程吧?!?p> “嘀嗒”
有淡淡的血腥味擴散開來。
陸蕓顰起了眉頭,從剛剛開始就很奇怪,現(xiàn)在更是讓她不安,她準備暫時離開一下。
剛剛起身,一股沉悶的壓力突兀而至,粘稠的腥味從鼻腔中涌入喉嚨。
“唉,看來兄弟不準備去南山市了。”
“轟!”
劇烈的聲響爆開,皮質(zhì)的座椅外皮被寸寸撕裂露出里面黃色的海綿。
“嗬”
沒有回應(yīng),只有粗重的喘息。
被嚇到的乘客吃驚的看著現(xiàn)場:
一只粗糙的手正捏著一只正在滴落鮮血的手,而那只手正抓著一把白色骨質(zhì)的刀。
“死!”
男人在這一刻徹底陷入了狂怒之中,血絲瞬間布滿了雙眼,另一只手猛的揮動一道血色的絲線斬向尤玉鍇的頸子。
尤玉鍇眼睛睜開,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周圍所有人的咽喉中掠過。
手臂輕輕揮過,有白痕如驚鴻之影一閃即逝。
“你的刀不夠快?!?p> 有低語響起。
“噗嗤”
紅色的血噴灑而出,在尖叫聲中,車廂變得血紅一片,警報聲回蕩著。
尤玉鍇松開手,手中的斷臂掉在了地上,男人背靠著車廂壁,只不過頭顱滾落在地面上,另一只手臂掉在了座位上。
“都結(jié)束了?!?p> 眼睛重新閉上,那纏繞在男人身上扭曲的身影逐漸變得暗淡消散。
“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還準備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下車的?!?p> 陸蕓驚恐的看著表情平靜的尤玉鍇,看著那沾滿鮮血的面孔正有鮮血滴落。
她顫抖著,腳步踉蹌著后退。
很快,火車上駐守的警探就沖了過來,他們讓乘客離開,然后關(guān)上了車廂門,沒有人知道什么情況,只是在南山市火車站,陸蕓看見了重新變得干凈整潔的尤玉鍇,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還向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