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凍結(jié)

　　周遭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車流和人群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切都變得模糊而緩慢，只有街對面那個身影的輪廓醒目得刺眼。

　　巨大的恐懼攥住了楚子航的心臟，這是他成為執(zhí)行部專員以來從未遇見過的局面。曾經(jīng)有一個A級的目標(biāo)幾乎已經(jīng)變成了半個死侍，以‘言靈·冬’潛藏在曼哈頓郊野的荒地里試圖反殺楚子航，可當(dāng)時他幾乎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對方的殺氣和視線，片刻后君焰的火光亮起，目標(biāo)成功清除。那次任務(wù)被執(zhí)行部看做是一項典型案例，自那之后學(xué)院就專門開設(shè)了一門‘追蹤與反偵察’課程。

　　就連已經(jīng)跨過了臨界血限的對手楚子航都能察覺，那么能夠如影隨形地尾隨他一路卻不被發(fā)現(xiàn)的又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龍類？還是……不該存在于世界上的幽靈？

　　他幾乎瞬間就想起了當(dāng)晚入侵卡塞爾學(xué)院的白色人影，心猛地一跳，但大腦迅速地運轉(zhuǎn)。

　　“挽住我的手?！背雍降吐曊f。

　　夏彌毫不猶豫地照做。

　　“我們剛才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引起中情局的注意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沒看到那個人，也許是那個人的能力讓他們無法看到。”楚子航看了一眼他們身處的這條街道盡頭，幾個戴墨鏡的男人慢慢向他們走來，手摸向腰間。

　　“我們現(xiàn)在不能直接離開，他可能會尾隨我們到住處，而且需要先處理中情局的人，不然他們會上報異常，這會讓與白宮的接洽變得更困難?！背雍郊傺b抬起頭平視前方，嘴唇翕動，語速極快。

　　“偽裝成情侶？”夏彌似乎不用溝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們是明天準(zhǔn)備來看演出的，百老匯的愛好者，從紐約來，現(xiàn)在是蜜月度假，如果不是必要你不要說話。”楚子航說，“不能暴露身份，理由與剛才一致。”

　　夏彌挽起耳邊的發(fā)絲輕輕點頭，抬眸看向已經(jīng)走到他們面前的墨鏡男人。

　　“這位先生和小姐，請跟我們進去?！币粋€墨鏡男像侍者一樣抬手，指著東方劇院的門口。

　　夏彌適時地做出了愕然的表情，仿佛出于害怕而下意識地縮在楚子航身后，楚子航皺眉：“為什么？你們是什么人？”

　　墨鏡男冷冷地說：“請照做，先生，不要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什么？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我要打給911了！”楚子航護著夏彌后退，“不要靠近我們！”

　　他們不能表現(xiàn)得太順從，這反而會顯得不合常理，一般人在街上突然聽到這類要求，對方?jīng)]有穿著警察制服也沒有出示證件，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才是最正確的答案。楚子航一邊怒喝一邊后退，身后也有幾個墨鏡男圍了上來，劇院里有幾個看報紙的也已經(jīng)站起。但他根本沒有關(guān)注這些，余光一直盯著街角那個穿著米色風(fēng)衣的人。后者仍然沒有移動，靜靜地站在原地。

　　“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先生?！逼渲幸粋€墨鏡男走上前，翻開襯衫以衣服遮擋露出了證件的一角，藍色圓盤的中心是一只白頭海雕，下方銀色的盾牌中央刻有紅色羅盤的圖案，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局徽。

　　楚子航看到之后愣了好幾秒，表情頓時變得錯愕：“你們是CIA的人？為什么要抓我們？我們什么都沒做！”

　　他用的是標(biāo)準(zhǔn)的美式英語，周圍的人被他們這里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已經(jīng)有好幾個行人停下來駐足觀望。然而墨鏡男們已經(jīng)迅速地圍成了人墻把兩個人嚴(yán)嚴(yán)實實地擋在了里面，仿佛圍捕獵物的獅群。夏彌緊緊抱著楚子航的手臂躲在他身后，把臉藏在寬大的草帽下面，像一只受驚的幼兔。

　　“女士，抬起頭，不要試圖遮住你的臉。最后一次警告，請跟我們進去?！蹦R男冷冷地說，“如果你們繼續(xù)抵抗，我們將會采取相應(yīng)的措施?！?p>　　“我們是從紐約來的！我們來度假！我可以出示護照和社會安全號！我們什么都沒做！”楚子航大聲說，“這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我們來度假的！”

　　楚子航又看了一眼街道對角，那個鬼影一般的人還在那里。

　　幾個墨鏡男不再說話，他們向腰間伸出手，他們的腿部都有明顯的隆起，那是槍套的位置。

　　楚子航立刻一副慌了神的樣子，迅速地抬起手，聲音顫抖：“好吧好吧我跟你們進去，請不要傷害我們，請不要傷害我們……我們什么都沒做！”

　　他低聲安慰夏彌，夏彌身體發(fā)抖，低著頭不說話，緊緊依偎在他身旁，兩個人在墨鏡男散開的缺口里走向劇院門口。

　　轉(zhuǎn)頭的一剎那，楚子航忽然感覺到了一道殺機，就像是走在叢林里，濃密的灌木叢中有一雙冒著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們的后背，冰涼刺骨的寒意像錐子一樣扎進后頸。楚子航的眼角猛地一抽，他霍然回頭，無視幾個被他嚇了一跳的墨鏡男看向街角。

　　那個人影不見了！

　　小小的球形黑影在半空中旋轉(zhuǎn)著畫出弧線，強烈的日光遮蔽了它的顏色和外觀，楚子航神色劇變，對方竟然在人流量如此密集的地方使用高爆手雷！他們身邊還有幾名中情局的特工！

　　可釋放君焰并不能抵消手雷的效果，爆炸范圍會波及到周圍的所有人！那枚手雷已經(jīng)飛過了馬路，眼看就要砸到他們面前——

　　飛掠過天空的白鷗突然靜止，云層不再變幻，墨鏡男們的動作停滯在了摸槍前的一瞬間，天地間的喧鬧歸于死寂。剛剛挺胸把夏彌攬到身后的楚子航愣住了，米色的風(fēng)衣在他眼前飄蕩，男人透過巨大的墨鏡與他對視，那個人影眨眼間就移動到了他和夏彌面前。

　　楚子航驚呆了，他的大腦完全沒跟上如此突如其來的幾重變化，此刻他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個穿米色風(fēng)衣的身影，就連移動手指都做不到。

　　車輛的聲音驟然轟鳴，定格的世界恢復(fù)了正常的色彩，圍成一圈的中情局特工們手握在配槍的槍柄上，看著中央的空缺滿臉驚愕，就在他們眼前，楚子航和夏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