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悸動
殿內(nèi)幾千魔兵，說少也不少。阿絳殺紅了眼，扛著刀砍累了，滾到蓮花里休息。
族長瞧她一身紅衣，臉蛋水嫩，卻沾著血漬，被魔族的黑血染得斑駁，紅黑交織，身上煞氣又重，一時竟分不清是敵是友，不敢貿(mào)然上前。
砍了大半，還剩一千不到的精銳魔兵。
阿絳提著刀出來，那些魔兵四散退出去。外面鴻榮已經(jīng)落敗，他們更是沒了主心骨，到處逃竄，被水靈珠的結(jié)界彈回來。
阿絳提著刀追得歡實。
神湘提劍刺向鴻榮七寸處，結(jié)果了它的生命。
走進殿內(nèi)，里面滿地狼藉，都是阿絳砍碎的肢體。
族長看到白衣男子，只覺莫名熟悉。
神湘走過去：“族長出列?！?p> 族長忙出來，也說不上來為什么，不由自主地沖白衣男子行禮跪拜。
神湘頷首：“我今日解你東海之危，你需將鮫珠與寄生在凡人身上的幼卵一并召回，勿要傷人性命?！?p> “是?！弊彘L俯身作揖。
神湘掃了一眼蓮花結(jié)界里的眾人，不乏有些散仙，又問：“東海如今分支水神使者是誰？”
里面無人敢應(yīng)。
族長恭敬道：“回稟恩人，是祝融仙上，仙上離開東海多年，暫將使者一職交由老身，因為害怕魔族奪走定海珠，鮫珠帶著定海珠避禍去了?！?p> 神湘眼底劃過一抹了然：“速速召回定海珠?！?p> 族長連忙點頭。
神湘又問：“鴻榮是黑靈派的魔族，本鎮(zhèn)壓在東海海底，怎會突然作惡？”
族長：“大半年前不知為何，禁制松了，無人察覺，便叫他跑了出來，出不去海底，便拿這些海底族類禍害。后不知如何召來數(shù)千魔兵，在海底安了巢，抓了不少散仙煉化修為。”
神湘了然地點頭，轉(zhuǎn)身欲走。
族長忙喊住他：“恩公，可愿留個姓名？也叫我等日后知曉去何處報恩?！?p> 神湘捏了捏拳頭，轉(zhuǎn)身：“不必了。”
走出殿外，阿絳扛著刀還不緊不慢地逗著那幾個散落魔兵。
“阿絳?！鄙裣鎿P聲。
阿絳轉(zhuǎn)頭看到神湘，應(yīng)了聲，抬起刀將幾個魔兵盡數(shù)斬殺，收了刀跑過來。
神湘抬手在她額間一點，紅蓮印記生成，身上的修為被盡數(shù)壓回去。
蓮花結(jié)界散去。
阿絳瞥見角落里鴻榮的尸體，忍不住驚訝地張了張嘴：“這么大一個寶貝?！?p> 她歡喜地撲過去，身后殿內(nèi)出來的眾人皆是一驚，想起她方才殺敵的兇殘模樣，忍不住抖了抖。
神湘扔過去一把匕首：“莫要弄得太臟。”
“好嘞~”阿絳接過匕首，手起刀落，割下蛟蛇的觸角。
這觸角是寶貝，有它傍身，可號令百蛇。
又挑了蛇身筋落出來，回去煉化煉化，能成法器，這可是萬年修為的蛟蛇呢。
眾人呼吸一滯，人魚天性善良，實在看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默默退遠了些。
只是這蛇皮不能要了，萬年的蛇皮，比玄武龜?shù)凝敋み€要堅硬幾分，可遇不可求的寶貝，被神湘戳得到處都是窟窿，暴殄天物！
收拾完鴻榮的殘骸，阿絳歸到神湘身邊。
兩人行至深谷懸崖邊緣，族長見他們要往下跳，忙出聲制止：“恩公莫跳，底下有噬魂陣！”
兩人沒理會，雙雙跳下去。
眾人驚呼，撲到懸崖邊，卻見底下白光大盛，底下呈陰陽太極圓盤，白衣男子站在陰陣眼處，紅衣女子站在陽陣眼處。
兩人相對而立，雙手結(jié)印，拔地而起，地面露出陰森古老的噬魂陣圖案。
兩人閉目，雙手動作幾乎重合，十指翻飛，逐個擊破陣眼，默契十足。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噬魂陣被破，游魂失了束縛，沖出山谷，在水靈珠的結(jié)界里亂竄。
眾人大驚，抱頭蹲下。
紅白兩道身影自深谷沖出，背對而立，口中念念有詞，男子低緩溫潤的聲音和少女清脆的聲音重疊。
有藍色的光凝結(jié)成字，從二人口中緩緩飄出，在空中結(jié)成長卷經(jīng)書，游魂怨氣被吸收凈化。
那些魂魄慢慢找回理智，回歸元靈，亮如繁星，懸浮在兩人周圍。
族長大驚，看那長卷成書，卷首赫然寫著“冰心訣”。
竟是冰心訣！
凈化完成，神湘收回水靈珠。沒了結(jié)界束縛，那些被凈化的游魂緩緩上升，往鬼道輪回處去。
族長失態(tài)地往前幾步，想喊住二人。
神湘垂眸看過來，飄動的白紗露出下頜。
族長大驚，看到那男子噤聲的手勢，忙捂住嘴，眼淚從臉頰劃過，泣不成聲。眾人不解，圍了過去。
神湘拉著阿絳緩緩上升，離開深海。
重見天日，外頭已是深夜。
原本被黑水侵染的港口恢復(fù)了原先的澄凈，只是許久沒有人出海了，海邊停靠著不少船只，不見人煙，沒有燈火。
神湘立于港口處，看著腳底的深海，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絳正抖著百寶袋，數(shù)著剛剛從海里順上來的寶貝。
周圍寂靜，只有海浪拍打石礁的聲音，天際懸掛著一輪圓月，在海面灑下銀輝。
海風(fēng)拂過，白色衣袍和紅色裙擺纏繞在一起，神湘垂眸，看向蹲在腳邊埋頭清理“戰(zhàn)果”的小腦袋，伸手拍了拍。
阿絳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了？”
神湘示意她看海面：“你聽?！?p> 阿絳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海面。
隱隱有人魚的梵唱聲從海底傳來，一陣比一陣強烈，是那族長的聲音。
沒一會，城里涌出許多人魚，竟無一絲聲響，城門上的小兵正打瞌睡，搖搖晃晃的。
帶隊的是紅蘿，手里捧著定海珠，人魚們手里都捧著魚卵，想必是從人身體里取出來的。
阿絳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密密麻麻的人魚靠近海岸，接連下水，一圈圈濺起水花，尾巴在海面幾個起伏，消失在月色下。
阿絳轉(zhuǎn)頭去看神湘，罕見地在他空寂寂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悲憫的情緒。
阿絳不理解他的情緒，只好靠他近些：“主人，你難過嗎？”
神湘搖頭，摸了摸她的頭：“弱肉強食?！?p> 阿絳贊同地點點頭：“他們太弱了?！?p> 神湘?zhèn)阮^看她：“凡人更弱，即便被摧毀家園的不是他們，最終，也是他們遭殃受害。”頓了頓又道：“對于他們來說，滅頂?shù)暮平?，我們只要動動手即可化解。這便是凡人信仰神，尋求庇護的原因?！?p> 阿絳眨了眨眼睛，神湘說的沒錯，可是她不同情凡人，但神湘心底悲憫他們，憐愛他們。
這樣想著，阿絳對凡人的敵意似乎少了點兒。
她抬頭，神湘望著遠處的海面，月光灑下的銀輝倒映在他的眼底，流光交錯，煞是好看。
阿絳瞧迷了眼睛，只覺得心忽然漏了幾拍。
她并非良善之人，也沒什么大愛，神湘為解決凡人的這場禍?zhǔn)拢牒v毀黑水根源，了結(jié)了禍端，而她，只是殺得過癮，打得開心罷了。
“走吧?！鄙裣孓D(zhuǎn)身。
阿絳忙收了腳邊的寶貝，跟了上去：“主人等等我……”
兩人回了客棧，到第二天，百姓發(fā)現(xiàn)黑水消失，早已聚到海岸邊歡呼觀望，但一時還不敢下水。
城中男子，莫名其妙病倒了許多，一大早，城中大夫已經(jīng)開始供不應(yīng)求跑斷腿了。
阿絳從窗戶往下看，少了人魚假扮的人，街上一下冷清了許多，加上抽出魚卵病倒的人還癱倒在家，昨日還喧鬧繁華的街市，今天已經(jīng)是冷清寂靜，小販還支著攤兒，但往來沒什么人。
神湘：“走吧。”
阿絳轉(zhuǎn)頭：“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