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甘四老得知島上有廟有僧,且那廟宇奇異,心中暗喜:看來沒白來,想必這廟中的寶塔藏有至寶,因此七彩放光,只是不知如何進去,無非常之法斷斷不能。
想到這吩咐手下道:清秋道長何在,速請道長過來。
金有善道:道長這幾日迷上火炮了,天天擺弄火炮,前幾日咱在巴達維亞買了幾尊火炮,有幾尊裝船上了,還有一尊大的,安裝在船頭。道長沒事就去看那玩意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船頭吧。
甘四老道:那幾尊荷蘭火炮也就嚇唬人的,尤其船頭那尊,咱這船用不了,用多了這船得散架,這船上只能用佛朗機炮,那玩意打不遠。紅夷炮太猛,威力大射程遠,咱留著也沒用,回去賣了可以大賺一筆。走!去找道長商量對策。
原來這甘四老一路劫掠,打的過的直接碾壓,打不過的使詐,從未敗跡,數(shù)月來能搶則搶,能買則買,能賣則賣,船上的火器換了數(shù)茬,現(xiàn)今大多是西洋火器,可謂軍威日甚。
清秋對西洋火銃火炮雖有耳聞,卻從未見過,自上船見了西洋火銃火炮,不由不驚嘆其威力,大炮轟鳴天崩地裂,自覺比那道法遠勝百倍。
凡事不明覺厲,雖說本朝使用火器日久,成祖皇帝始便建有神機營,貌似也無大用,土木堡之變?nèi)鬆I全軍覆沒,英宗皇帝被俘,神機營如有西洋火器之神威何至于此?聽聞本朝也賴紅夷大炮打過兩場勝仗,搞不懂這西洋火器的威力何來,問及甘四老等人,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管那么多干嘛!能吃飽飯,點得了炮,轟沉對面的船就行,轟不沉嚇破膽也行!甘四老對清秋的刨根問底不屑一顧。
清秋對這回答當然不滿意,不過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只知這火器得填塞火藥、彈丸,點火后發(fā)射彈丸,跟平日點的爆竹相似,只是那爆竹和這火炮豈可同日而語,同是火器這西洋火器和本朝火器也是相去甚運。
一日這群海盜截獲一船,船上的貨物劫掠一空,又從船上搜出一堆書來,扔的甲板上到處都是。
甘四老道:要這些破書有屁用,一把火燒了得了。
可巧清秋是愛書之人,正好路過忙道:且慢!且慢!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些書留著給貧道吧!
甘四老笑道:也好!只是道長不愛黃金美人,要它何用?
清秋道:這船上著實無聊,只有讀書消愁解悶!今后找到書都給貧道,燒了可惜!留給貧道打發(fā)時間豈不好?
甘四老道:好!好!反正這玩意兒也沒人要,沒人搶,有多少都給道長。
清秋得了書,每日借書打發(fā)時間,無非戲曲小說之類,三國、水滸看著也頗有趣。一日金有善又送來幾冊書,清秋讀三國正在精彩處,也沒細看就扔在一邊。
看累了感慨一番,嘆息關(guān)羽功敗垂成,悲傷武候出師未捷。隨手翻了翻金有善送來的書,其中一本書名《火攻絜要》,想到諸葛亮火燒博望坡,周瑜火燒赤壁,陸遜火燒七百里連營,皆用火攻,想這火攻大概和諸葛等人類似。
打開看了幾頁,不由喜出望外,此火攻非彼火攻,乃火銃火炮之術(shù),正是自己所求,遂一連數(shù)日,三國水滸不看了,將那《火攻絜要》前前后后翻個遍,看完豁然開朗,心中道:原來如此,果然大有奧秘,非常人所知。
再比照船上的實物,將那火銃火炮一個個擺弄一番,西洋火器和本朝火器兩下對比,總算明白了七八成。
這日閑著無事,到船頭又去擺弄那尊紅夷大炮,將那火炮在炮車上仰平倒豎,察看照星照門,想這火銃火炮全賴火藥發(fā)威,而那火藥乃硫、硝、炭所制,自已在終南山煉丹天天見,全是尋常之物,沒想到合在一起竟有如此威力,實乃天地造化之妙。
卻說清秋正拿火炮瞄準島上的山頭,突聽身后有人喊道:道長歇會兒!有要緊事找道長。
清秋回頭看,甘四老急匆匆而來。
甘四老道明原委,清秋聽罷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一炮轟過去不就得了,任他銅墻鐵壁皆化為齏粉!
甘四老笑道:道長啥時也學會說笑了,這一炮過去玉石俱焚,咱不是白來了?
清秋道:這道法上的事也沒啥奧妙,無非虛幻之術(shù),破了虛幻即可,那廟宇應(yīng)有天羅地網(wǎng)罩著,所以不能進去!
甘四老道:那當如何?
清秋道:這廟中當有得道高人,德不孤,必有鄰。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本是一家。咱以道會友就是。
二人商量一番,第二日挑選十多名精壯之士,分成兩隊分別由辛老二和林虎領(lǐng)隊,留下金有善、金有德守船,甘四老和清秋帶兩隊人馬備刀劍手銃劃小船上了岸。烏鴉奇奇在前帶路,眾人踩著粉紅色沙灘向島內(nèi)進發(fā)。
翻過一道山脊,前面一片樹林,進入樹林幽暗陰森,地下枯枝敗葉中處處可見骸骨,眾人不覺心虛膽怯起來,有兩個腿直哆嗦邁不開步了。
甘四老停下抽出刀道:大伙小心了!刀出鞘,彈藥上膛,四下注意看著點,別怕!有家伙在手怕球!
眾人左手銃,右手刀劍繼續(xù)前行。甘四老揮刀開路,辛老二、林虎帶人緊隨,清秋背寶劍走在中間氣定神閑,小烏鴉奇奇飛前飛后。
正走著前面見一龐然大物,奇奇嘎一聲大叫,聲音嘶啞凄厲,嚇的眾人心膽俱裂,止步不前。
甘四老穩(wěn)住神定晴一看,前面一野牛,屹然如山,眼似燈籠,張著大口呼呼喘氣。再看旁邊,幾只黑乎乎的長尾爬獸正圍住野牛,吐著分叉長舌流著口水。
那長尾爬獸身長數(shù)米,頭似蜥蜴,渾身疙瘩,四肢短粗,牙如巨齒,看著甚是兇惡丑陋,圍著野牛,一動不動,只是吐舌。
那野牛也一動不動,瞪著雙眼只是喘氣,雙方就這么僵持著。眾人在旁也看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佇立良久那野牛哞一聲痛苦哀嚎,如山般轟然倒地,再想起來,掙扎兩下,復(fù)又倒下,一陣抽搐后終于不動了。
幾只爬獸扭著身軀一涌而上,開始撒咬野牛,頃刻間那野牛肚破腸流,血流滿地。血腥味四溢,不多時周圍又涌出十幾只爬獸,圍著野牛瘋狂撕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