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者(十四)
結果星惑非但沒有傷心欲絕的轉(zhuǎn)身離開,反而像是氣惱了一般對著他大吼道:“裘濯,你非要繼續(xù)在我面前演戲嗎,不就是你受傷了活不久了嗎,你和我說實話不行嗎,為什么非要趕我走,為什么?!?p> 星惑的話讓裘濯頓時慌亂了起來,不過還是佯裝冷靜的開口:“我只是今日偶感風寒,并非你口中所說的什么受傷,更不可能命不久矣,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離開吧。”
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躺下了,可星惑卻被他一句又一句的驅(qū)趕險些逼到了崩潰的地步,有些無力的蹲下身,雙手抱著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留上一灘淺淺的水漬。
良久星惑才緩緩抬起頭,嗓音沙啞的開口:“裘濯你趕我走的那天我用我的余生壽命去向織夢師求了一個夢,可是后來織夢師將事實告訴我后,問我后不后悔,問我還愿意留在那一夢虛幻之中,我說我后悔了,可是現(xiàn)在我也后悔出來了,我情愿待在那個夢里,至少你不會一遍又一遍的趕我走?!?p> 望著那個依舊無動于衷的背影,星惑眼中的光終于消失,她變得毫無生氣,呆呆的望著裘濯的背影,語氣平靜的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話一般說著:“裘濯,如果最開始你不救我,也許我就不會這樣,可是你偏偏把好好待在深淵里的我救出來,現(xiàn)在又一手將我送回去我不會打擾你了,再見了阿濯?!?p> 話音落下星惑緩緩起身,取下發(fā)間的銀簪,對準胸口狠狠的扎了下去,然后又利落的拔出。
而這時裘濯也終于轉(zhuǎn)身了,而眼前的景象卻讓裘濯慌了,一點血紅在星惑胸前蔓延來啦,素色的衣料,很快就被染得如同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紅梅。
見裘濯終于回頭看她了,星惑臉上再度揚起了一抹笑,朝著床邊緩緩靠近,伸出手,忽然間星惑整個人像是沒有了力氣一般跌坐了下來,伸出的手剛好搭在了裘濯的臉旁,虛弱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鞍㈠?,你再也沒有機會趕我走了?!?p> 這時一滴淚從裘濯眼角滑落,他終于后悔了,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星惑放在他臉側的手,聲音帶著哭腔開口:“阿惑,我不趕你走了,不趕你走了。”
聞言星惑的微微一笑,望著裘濯的目光卻開始渙散了,嘴里喃喃的念叨著:“阿濯終于不趕我走了,真好?!?p> 緩緩閉上眼,撫在床沿的手吧嗒一聲垂落在地,裘濯感受著掌心里的手溫度正在一點點流逝,哽咽的聲音從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巨大的悲傷瞬間將他籠罩在其中。
此時房間里又走進來了一個人,正是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半天才找到這里來的葉漓,繞過屏風看見倒在床邊沒了聲息的星惑,葉漓眼中并沒有太多的驚訝,仿佛早就料到了這個場景。
走上前去,彎下腰將星惑的手從裘濯手里一點一點的抽出,而裘濯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他連忙抓住星惑的手謹慎的詢問道:“你是誰,咳咳,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你要對阿惑做什么?”
一點一點掰開裘濯的手指,語速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我答應過她在她死后將尸骨燒掉,將她的骨灰撒在北疆?!?p> 話音落下只見裘濯失神的念叨著北疆兩個字,然后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趁此機會葉漓總算將星惑的手抽了出來。
扶起星惑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聽見身后裘濯喊住了她,扭頭只見裘濯望著她懷里的星惑,語氣哀求的開口:“姑娘,你能讓我在陪陪她嗎,就今天到明天早上這一段時間,我想在陪陪她?!?p> 葉漓沒有動,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裘濯,眸光里透著不明的意味,許是猜想到了裘濯要做什么,葉漓最后還是將星惑留了下來,獨身一人離去。
回到家中的時候,夜色已經(jīng)歸于昏暗,踩著月色推開門,發(fā)現(xiàn)墻角好像蹲著一個人,湊近一看,原來是司寇凌安。
單薄的外衣披在身上,頭微微靠在墻頭,整個人縮卷成一團蹲在墻角顯得十分可憐,也不知道在這里待了多久都睡著了,葉漓伸手拍了拍司寇凌安的肩頭,試圖喊醒他。
可司寇凌安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待在哪里,沒有絲毫反應,起初葉漓差點以為司寇凌安被凍死了,讓三三連忙檢查,可檢查出來的結果卻是人還有呼吸和心跳,不可能死了。
但是人卻怎么喊都喊不醒,這可把葉漓急壞了,圍著司寇凌安走來走去,突然間一根連接在司寇凌安頸間的透雨銀線吸引了葉漓的注意。
伸手輕輕捏住這段銀線,眼睛微咪細細研究著,三三也好奇的提取了一下這個銀線,然后開始在光屏上扒拉著。
而葉漓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循著銀線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院中一顆光禿禿的樹上飄著無數(shù)的銀絲,清風撫過那些銀絲就開始隨風往遠處飄去。
此時研究出來了的三三也激動的大喊了起來:“宿主我知道這是什么了,這是原主建造這個夢境的時候,她將自己所有和司寇云陽有關的記憶封存在了一處,而這些銀線就是那些記憶變幻出來的,只要我們找到那個地方將記憶取回來,男主大大就能醒來了,不過三三暫時還沒有查到那些記憶在哪?!?p> 葉漓并沒有回話,只是望著那棵樹的方向緩緩走去,靠近伸手貼在那并不平整的樹皮上,霎時整個樹體爆發(fā)出了奪目的亮光,樹上的銀絲化作細碎的銀末,漂浮在空中。
一段段頻段在銀光中不斷浮現(xiàn),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疏離,整整五年的光陰,全被原主封存在了這里。
可葉漓卻并沒有收下這些記憶,反而拿出玉簫急促的吹響著,驟然間漫天的畫面在剎那間化為了虛無,之余點點銀光飄散在空中。
原本枯朽的樹抽出新芽,快速的生長著,等下葉漓的簫聲停下時,整顆樹都縈繞著瑩白的光色,滿天的桃花已然綻放,粉白的花瓣落入她的掌心,卻又被撫過的夜風帶走,葉漓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司寇凌安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目光悠悠的望著她。
葉漓慢步走上前去想要詢問一下司寇凌安有什么不適,可張嘴還未出聲,司寇凌安就轉(zhuǎn)身快步離去了,只留下一句話。
“夜涼了,我先回房了,你既然回來,也早些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