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北冥之上,鑲嵌在空中的巨大石陣連接著另外一片天地。
極寒的領(lǐng)域,脫離天道掌控的邊境之地。自誕生起,金烏的光芒就從未踏足于此。天邊的白色極光緩緩流淌,便是此間唯一的光源,千年如一日,不離不棄,照映著埋葬于此的可憐生靈。
極光之下,無盡冰川綿延,一道人影孤零零行于其中,在這天地間顯得過于渺小。
傲蒼云螭,名喚蒼螭,今世為蛟龍,成妖化形,修身入道,也曾在那神籍中爭得一席之地,入世逍遙,難得的安穩(wěn)。只不過后來,天道衰微,自那天地法則中誕生的幾位先天神靈掀起了新的劫難。蒼螭沒躲過,被驅(qū)逐到了這片死地,若問緣由,那名為淵的人曾說過,不過天命而已。
……
當(dāng)雙刀襲至眼前,他的身軀已有些麻木,在這極寒中待得太久,縱使神軀,也難不受其害。破碎的刀刃四散,在徹底化作齏粉前,倒映出了冰原的另一邊。
在另一片冰川上,站著一道熟悉身影。
蒼螭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有些生硬,這是他在這片極寒中第一次見到除他以外的生靈,活著的。幾縷寒息在右掌處凝結(jié),化作長槍,那是他的兵刃,昭寒。
束手就擒的勸告在來者的口中道出,昏暗之下,幾道電光閃爍,金屬間清脆的碰撞聲響起。轉(zhuǎn)眼間已成了另一副畫面,只見蒼螭單手握于槍柄前端,就立在那人的跟前,而槍尖已牢牢抵在了來者的喉嚨前。在二人的腳邊,躺著幾截斷裂的鎖鏈。
“你一個人來的?”蒼螭問道,握槍的手很穩(wěn),但或許是太久未與人說話,氣息有些顫動。
那人微微搖了搖頭,腳尖輕點,向后退去一步。蒼螭愣了一下,察覺到隱匿在身旁的另一股氣息,很近。一記橫劈,卻是被一只血爪硬生生擋下,未能撼動來者分毫。
其實他一貫不善使槍。
待蒼螭看清那血爪的主人時,另一爪已攜勢而來,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身形已被擊飛,貫穿了幾座冰山,而昭寒,已是脫手而去。
血爪緩緩?fù)嗜?,顯露出屬于人的手部,很好看的手,白皙,纖細(xì),骨節(jié)分明。手腕處黑色的寬袖懸掛,垂下手臂時順勢滑落,將手部牢牢遮蔽。順著向上看去。手的主人亦不可謂不俊美,黑發(fā)披散,是在黎螢界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與那界居民不同的是,有精心打理過的痕跡,不會顯得雜亂。
帶著一身的狼狽,蒼螭重新爬起,卻突然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咳出,為這雪地添了一片血紅。
對面的兩人,剛剛被昭寒抵著的,名為顧霜,是眼司的人物,至于血爪主人,敕封六相中的詭羅天相,天道之下的第一人,名為淵。
“走吧,剩下的事交與吾來處理就是了?!睖Y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忤逆的意思。
顧霜點了點頭,引路的職責(zé)既已盡到,也沒理由再在這片極寒中待著了。
遠(yuǎn)處蒼螭還未撐起身子,卻不忘嘲諷一句:“這就逃了?”
淵沒作理會,只是一步步逼近,視野所及的距離就如同虛設(shè),只幾步卻已到了蒼螭跟前。
蒼螭有些慌亂,道:“你我間,當(dāng)真要打?”
淵未作直接的回答,俯下身替蒼螭擦了擦嘴角的血,自顧自道:“走趟輪回而已,不痛的?!?p> 自覺已是無可避,蒼螭神念一動,剎那間,天地間靈力翻騰,以可怕的速度涌入體內(nèi)。
而淵也不阻止,只是起身靜靜俯視著蒼螭,看著他從地上爬起,攜幽藍色的火焰向自己沖過來。
承有戮世之名的藍焰與那血爪碰撞的一剎那,骨頭碎裂的聲音傳出。當(dāng)蒼螭意識到自己的手骨已斷時,淵的血爪已經(jīng)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下。
確實不疼。二者交手的時間極短,身軀在覺出痛楚之前便已然碎裂。戮世的火種沒了載體,終于得以顯現(xiàn)。
淵皺了皺眉,覺察出了些什么,神念一動,極寒的冰霜重新構(gòu)筑起蒼螭已毀的身軀。似乎還不能送你去往輪回,那火種還離不得容器。
……
坤凌界中,顧霜詢問著結(jié)局:“如何?”,指的自然是蒼螭。
淵思索一番后回道:“應(yīng)該,不在人世了?!闭f罷將身上袍子一甩就丟給了顧霜,說著從三司領(lǐng)的袍子尺寸太大了,幫忙改改之類的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淵手中接過黑袍,顧霜仍有些發(fā)愣,在他的記憶里,那新任的天君對蒼螭,從來都只說是緝拿,可從未聽聞有過斬殺的指令啊……
蒼螭還活著,只是陷入了深眠,身處于深淵的底部,極寒之地的地下深處。上方的谷口被設(shè)下禁制,這深淵便是他的囚牢。失去自由的日子里,或許還是如此長眠為好。
當(dāng)其從朦朦朧朧的狀態(tài)里睜開眼睛,原因是一縷和自己極為相似的氣息。果然,深淵里不知何時有了另一個蒼螭。
禪宗曾言貪,嗔,癡三垢,昔日為入神境,蒼螭與某個系統(tǒng)有所交集,得一秘法分化神通,莫名得了三個化身,性格各異,其中一位頗為好怒,被蒼螭冠了嗔魂的名號,于是剩下的那兩位,莫名其妙地就有了貪,癡的名號。
而眼前的另一個蒼螭,便是那貪魂,墮卿。
嘗試與墮卿對話,對方不想理你……呵,忘了,他是個懶癌晚期患者。
總算有人陪了的蒼螭從崖壁上扒拉下幾塊石頭,做了一副棋盤,還有好多的棋子。花了近三個月時間才教會墮卿下棋,嗯,是五子棋。
再后來,嗔魂來了,大鬧一場后竟是將頭頂?shù)姆庥》囋页隽艘粭l裂縫,可,為什么?
此陣可破,那,是走是留?
嘁,傻子才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