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知道,這個時候只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訴眼前的保安是沒有用的。就算保安肯相信他,也沒有權(quán)力自行處治這件事,只能一層層繼續(xù)向上匯報。
必須第一時間讓丁伶伶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
展飛搖了搖頭,突然問:“丁總現(xiàn)在在哪兒?”
“現(xiàn)在?”保安用力抬頭,仰視著17層高的大廈,“在辦公室吧?12層呢。怎么著,你打算在這兒喊???”
腦洞大開的保安,一時間想起了《有話好好說》里面的情景。
要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也突然抄起個電喇叭,沖著樓上喊“安紅”……不是,“丁總,俺想你”……好家伙!
展飛卻沒有再回答。他之前圍著大廈跑了一圈,已經(jīng)大略掌握了整個建筑的外觀,這時候向旁邊跑了十幾米,找到了一處內(nèi)凹的墻角。
他迅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就伸開四肢,撐在向內(nèi)折為90度的兩側(cè)墻壁上,徒手向上攀爬。
轉(zhuǎn)眼之間,他已經(jīng)爬過了二層樓的高度。
起先并沒有注意到的過往人等,也不知是誰先看見了這個像是吸附在墻壁上一般的身影,驚訝地叫起來,跟著越來越多的人都聚集到了樓下,看著那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干凈利落地四肢發(fā)力一跳,就向上攀升一段距離。
他是誰?從哪兒來的?他要干什么?
每個人的心中都率先涌上這三個終級問題,但并沒有人在意。他們已經(jīng)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那個年輕人的攀爬方式,全靠四肢撐住墻壁的力量,才能得到足夠的摩擦力,讓他能懸停在半空。他身上甚至連根保險繩都沒有。
而他還在一截一截明顯地向上升。
大門前的保安也被驚動了,這時候正和圍觀群眾一樣,仰著頭張著嘴,看著那個聲稱要找丁總的年輕人以這種方式前往丁總的辦公室。
“壁……壁……壁虎游墻功??!”腦洞豐富的保安以前沒少看武俠小說,一下子想到了這個功法名字。但緩了一緩,他終于明白自己該干什么了。
“組、組長……”保安拿起了對講機,手有點顫,“有人要找丁總……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了……位置是……C出口西側(cè)15米的外墻上……對,外墻上,現(xiàn)在差不多到8樓了……”
展飛隱約能聽到從地面上傳來的驚呼聲,似乎還有喝彩聲,但他沒時間去管那么多了。
12樓的窗子就在他頭上不遠的地方了,他爬到比窗臺稍高一些的位置,猛地一個發(fā)力側(cè)跳,堪堪落在了不過10公分寬的外窗臺上,手指緊緊扣住了窗框。
窗里窗外的看客又都是一陣心悸的驚呼。
丁伶伶恰好是在展飛爬到12樓的時候接到電話的。她和公司高層管理們正在會議室開會,只聽了電話中寥寥幾句,就快步走到外窗前。
“砰”的一聲,一個人形黑影猛地貼在窗上,高管們有身體不好的差點嚇得犯了心臟病。
丁伶伶眨了眨眼,過去打開旁邊一扇窗戶,然后讓開了窗前地面。
黑影“呼”地跳了進來,落地半蹲,然后緩緩站直了身體。
高管們登時都有了一種在看《終結(jié)者》的感覺。
“展飛,”看清來人的丁伶伶毫不猶豫地迎上前,點頭示意,“你找我?”
丁總你這個反應(yīng)不對吧?!
這在樓下散步偶遇熟人的語氣是怎么一回事?
一眾公司高管瞬時間對自家老總產(chǎn)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展飛看著丁伶伶平靜的神態(tài),心里漸漸放松下來。
如果她先對自己這種不管不顧的莽撞行為表示反感,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但她問得十分簡潔和直接,好像在說,一切形式都無關(guān)緊要,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展飛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在場的高管們都緊張了。他們正在開的,就是迎接市領(lǐng)導(dǎo)的最后準備會議,剛剛覺得一切就緒,怎么建筑工地的民工要來集體靜坐討薪?
這哪是討薪,這是要命!
“這……丁總,得趕緊讓人把那些工人攔??!”有人急著建議說。
丁伶伶的眉梢挑起來,問:“然后呢?”
然后?
眾人面面相覷。
要是讓工人出現(xiàn)在市領(lǐng)導(dǎo)面前,又是打橫幅又是喊口號的,還談什么然后?
“張總,”丁伶伶不去管眾人的眼光,直接點了生態(tài)園負責(zé)的項目經(jīng)理的名,“我記得中期款已經(jīng)到位了吧?”
張經(jīng)理立刻點頭:“是的是的!丁總您放心,除了工程尾款要到竣工驗收后才結(jié)清,我們從來沒有拖欠過任何款項!”
意思就是說,在這場欠薪糾紛中,飛鴻科技這一方?jīng)]有任何過錯。
但是這事從工人的角度捅出去的話,市領(lǐng)導(dǎo)是不會聽你解釋的。
丁伶伶抱臂思忖了片刻:“那么,我們有必要幫助工人維權(quán)。”
這話聽起來很詭異,有種不識民間疾苦的理想主義。
工人那邊正盯著給你上眼藥,你還要幫他們維權(quán)?
但是在場的人,除了展飛,都是在職場中拼搏半生的,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更深的一層含義。
“丁總說的對!”張經(jīng)理首先表態(tài),“與其讓人逼宮,我們不如占據(jù)主動。不過那些工人……”
“展飛,”丁伶伶轉(zhuǎn)過頭,看著已經(jīng)被一群職場精英遺忘的年輕人,“你那些工友,有沒有辦法把他們請進大廈里來,我們開會解決?”
“市領(lǐng)導(dǎo)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張經(jīng)理連忙補充,“要帶進來,是不是避開領(lǐng)導(dǎo)經(jīng)過的路線?”
“對,暫時回避。”丁伶伶點頭,卻在“暫時”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展飛看了看仍然投影在大屏幕上的、接待市領(lǐng)導(dǎo)的路線圖,迅速在腦子里規(guī)劃了一下,才開口道:“我覺得可以。”
他很自然地伸手,要過了不知是誰拿的激光筆,點著地圖開始講起來。
↓◇↓◇↓
黃樹領(lǐng)著一群情緒高漲的民工,帶著剛寫好的白布橫幅,浩浩蕩蕩地走向飛鴻科技的大廈。
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打橫幅靜坐的,當街哭訴的,甚至還有拿著農(nóng)藥瓶子的。這全套的戲做下來,那飛鴻科技就算是被沾上了身,再怎么澄清也不會有人聽的。
到時候還不得老老實實認倒霉,把工人的欠薪給墊上么!
黃樹把一切想得明明白白,正在得意,冷不防眼前一花,身邊就多了個人。
“哎喲我的媽呀!”看清來人面目,黃樹就捧著心抱怨,“小展你可嚇死我了!”
“黃哥,”展飛點點頭,壓低了聲音,“那大樓門口有好多保安?!?p> “保安怕什么的!”黃樹不屑地笑了笑,“咱們又不打劫又不闖門,就在大門對面坐著,他們還能怎么樣?敢來趕人,咱們就喊打人了!”
這都是已經(jīng)知會好眾人的,一群工人紛紛點頭稱是。
展飛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有個保安是我老鄉(xiāng),我跟他搭上話了,他說可以帶咱們進大廈,去找項目經(jīng)理,當面要錢。”
“咦?”這個發(fā)展大出黃樹的意料之外,一時間他竟然想不出該怎么應(yīng)對,只能茫然地眨著眼。
“黃哥,你看這大中午的,又熱又曬,咱們一定要在外面坐著嗎?”展飛暗暗觀察著眾人的反應(yīng),繼續(xù)扇風(fēng)點火,“真見著經(jīng)理,他就是管工程項目的,給不給錢他說了算。而且就他能有多大本事?咱們這么多人呢,還怕他?”
黃樹嘬著牙想了想,見項目經(jīng)理確實沒什么可怕的,就算談不攏,轉(zhuǎn)頭出來接著拉橫幅,也來得及。
“行,就聽你的!”他一臉欣慰地拍著展飛,“你可給咱們立了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