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直接下樓去了安保部。
這段日子以來,他晚上都是睡在值班室的。
沒當班的幾個人見了他就熱情招呼,像魯平這種跟他已經(jīng)混得非常熟了,更是多問幾句。
“不對啊,你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
“放假了?!闭癸w頓了一下,才慢慢露出些許笑容,“以后白天休息?!?p> 魯平猛地拍了一下手,很贊同的樣子:“我就說,你不能老這么連黑帶白的連軸轉!你想想你夜里幾點才睡?”
“那你們不也是么?”展飛淡淡地回答,但坐在椅子里,就忍不住向后靠去,微微合上眼簾。
除了魯平,安保部還有十幾個人,是他專門點出來,負責招標項目組成員安全的。每天下班無論是什么時間,都會一直跟隨其后,看見人到家了再走。
展飛一般也要等到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報告完畢,確認過公司夜班人員,再去休息。
最晚的時候到過凌晨四點。
魯平看著他明顯疲乏的神態(tài)搖了搖頭:“我們可以輪班啊,你白天還得準時上班呢。你自己算算,你這星期低血糖犯了幾次了?”
展飛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沒問題的,現(xiàn)在的工作再累,體力消耗也不會比當初打三份工的時候更大。
但暫時性的失明確實發(fā)作得更加頻繁了,連魯平都見過好幾次。
好在有當初張總無意中的一個提示,展飛一概對人宣稱自己只是低血糖導致的頭暈而已。
項目組最近有多忙,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也沒人懷疑他。
但他卻不得不緊張。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招標結束。
專業(yè)方面他是幫不上忙的,但是看丁伶伶他們那個團隊,應該是很有信心。
他要做的是替丁伶伶,替整個團隊,清除道路上那些隱藏的障礙。
必須在離開之前,把該做的都做完。
展飛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一直試圖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無論多么艱難也沒有后退過一步。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不能為她做到最好,那或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這么想著的時候,他沒有意識到已經(jīng)漸漸睡了過去。
隨即被來人進門的聲音驚醒了。
“你看你,怎么回事!”魯平立刻沖剛進來的年輕保安呵斥一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這不是也沒睡嘛!”年輕保安并不發(fā)惱,樂呵呵的提著一個塑料袋,卻在魯平丟過來的眼色下恍然大悟,“喲,展飛哥在呢!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來,吃塊糖!”
展飛笑著接過那塊大白兔奶糖,順口打趣了一句:“你的喜糖?”
“我倒是想呢!首先我得有個女朋友不是?”年輕保安毫不介意開自己的玩笑,同時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這是餐廳專門給咱們部門發(fā)的?!?p> “專門?發(fā)給安保部的?”魯平聽著奇怪,“這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餐廳的人說是老板特意囑咐的,就剛才打的電話?!?p> “嗯……”魯平的聲音拐了幾個彎,看看那袋奶糖,又看看同樣一臉茫然的展飛,突然把袋子一把抓過來,直接遞給他。
“懂了,這是給你的?!?p> 展飛怔了一下,不知道他這個邏輯從何而來。
“我問你,丁總給你放假,你就直接下來了對吧?”
因為沒睡沉,又馬上就醒了,展飛現(xiàn)在倒真有點頭暈。一時間什么也思考不了,只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大白兔奶糖……?
魯平一臉看透了真相的表情,嘿嘿笑著說:“你想啊,你到這里,糖就跟著發(fā)到這里……”
公司里知道展飛和丁伶伶是情侶關系的人并不多,除了丁總和助理小燕,就只有安保部這一群,因為和展飛獨特的同袍之誼,早早得到了內(nèi)部消息。
魯平更是親眼看過林陽鎮(zhèn)上那一系列言情劇的。
這時候說話,也沒有什么避諱。
“要說丁總還真是心細啊,專門給你放假不說,知道你低血糖,還特意送糖來……”
“她怎么知道的?”展飛突然問。
他還一直慶幸從沒在丁伶伶面前發(fā)作過。雖然有個低血糖的名義可以敷衍,但以她的眼光和對他的了解,很難說不會發(fā)現(xiàn)真相。
魯平卻立刻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在女朋友面前就知道裝!我告訴你,不是我說的,我估計是小燕吧,他上次碰見你頭暈,還問過我是怎么回事?!?p> 展飛想了想,雖然無奈,但還是松了口氣。
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和聽到別人轉述的事,感覺終究會不一樣的。
所以她還沒有懷疑就對了。
他對著魯平遞過來的一袋糖有點發(fā)怔。
這么說,這是她給他的?……
比起關心他,似乎更像是一種撫慰。
她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些超過了兩人歷來相處的界限。
上一次有這樣的爭執(zhí),還是展飛在闌尾炎住院的時候,因為住院費而對丁伶伶產(chǎn)生的誤解。
從那以后,他們就開始彼此體諒,各自讓步,小心翼翼地不去越過那條線。
他們誰也不想傷害對方。
直到剛才。
雖然事出有因,但意氣之下,也很難說當時的話有幾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是因為刻意壓制而免不了的一次爆發(fā)。
而她又是不好過來道歉的。
所以,就像他那一晚用奶糖來哄她一樣,她也用這種方式來哄他。
展飛輕輕地笑了,順手把那袋糖丟回給魯平,手心里只留了一顆。
“這么多,你們分了吧。趁著還早,我先睡一下?!?p> ↓◇↓◇↓
一連幾天,展飛都沒有再出現(xiàn)在總裁辦公室,丁伶伶則一直跟項目組泡在一起,出入如常。
姜冬漸漸地有些小得意,心情也輕松了許多。
或許當初展飛是對她有懷疑,但還不是被丁總一句話就變相停職了!
在這一點上,尹先生說的是對的。展飛再囂張,也只能依靠丁總存在,失去了丁總的庇護,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雖然最后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但是能挑撥到丁伶伶和展飛的關系,她也算能向尹和煦交代了。
當時的情景,她固然有些緊張,但她的驚惶失措,她的辯解,她的泫然欲泣,卻都是故意為之。
她知道這樣能讓人對她產(chǎn)生同情,而丁伶伶,據(jù)尹和煦說,正是個心軟的人。
倒是展飛果然完全不解風情,換了另一個男人,總不至于對她那么咄咄逼人。
不過這也正好能激發(fā)丁伶伶的逆反心理。
只是丁伶伶正好趕上了生理期的情緒不穩(wěn),這是姜冬不曾料到的。
反倒給了她極大的幫助。
這說不定就是天助我也,姜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