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圓圓非彼圓圓
“喲，這不是大明星張皓源嗎？找小陳不知道有何貴干啊，該不會是來監(jiān)工自己的畫在哪號廳擺吧?！?p> 張皓源一拳捶到坐在沙發(fā)的陳文身上，手上多了兩瓶可樂，放到了陳文前面的茶幾上，順手把衣服搭到了椅背上。陳文捂著胸口，假裝吃疼，順勢挨到了沙發(fā)背上。
“等下早點放新人下班，人家剛來，就又出差又做苦工的。”
“新人？你是說江渝？首先，讓人家出差的人是你，我可不是無良老板，其次，我也是苦工，你這，老是這么關(guān)心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要跟哥哥說說?！标愇膶⑹执钤趶堭┰醇缟?，眼神曖昧地看著他。
“沒，提醒你當(dāng)良心企業(yè)家?！?p> “喲，是嗎？”陳文打開可樂，氣泡涌上來，他急忙用嘴把氣泡喝了下去，接著蹙眉作思考狀，看著張皓源，緊接著說：“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爸的學(xué)生?！?p> “我爸的學(xué)生？”
“是的，你爸的學(xué)生，他還給了推薦信?！?p> “噢？”
“據(jù)說她還是個小天才呢，好像是古代文獻修復(fù)的大神?！?p> “小天才，大神，在這給你打雜貼墻紙，你配嗎？”
陳文聽完，把搭在張皓源肩上的手順勢一伸，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道：“你才不配呢，本來張教授想讓小天才直博留校，但是這位小天才拒絕了，表示不想搞科研，想受社會的毒打，而我，是社會派來滿足她的?！?p> “少來了，等下我想請她吃飯，你早點讓她下班。”
“那我這趕著.......”看了看張皓源的眼神，陳文只好妥協(xié)，“算了算了，我是個有眼力見兒的人，哪像某些人，一天天的，就會打人家漂亮小姑娘的主意?！?p> “少廢話，再說我現(xiàn)在就撤了我的畫，讓你展示你高超的裝修藝術(shù)。”
“行行行，怕了你了。”
他們接著又聊了一些關(guān)于畫展的事，不知不覺已是兩小時過去，張皓源簡單幾句結(jié)束后，跟陳文道了個別，起身，走出了陳文的臨時辦公室。
沒幾步，他回到了江渝貼墻紙的展廳，她還騎在梯子上，用刮板一下一下地刮著墻紙，頗有手機店貼膜大叔的氣勢。她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剛調(diào)好的強光正好照在她的頭頂上，臉上細細的絨毛在暖黃的燈光下呈半透明，她身上很瘦，但臉上肉肉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小天才？
他還記得初三轉(zhuǎn)到新學(xué)校的時候，她是班里的學(xué)習(xí)委員，用彩色發(fā)圈扎著高高的馬尾，不愛說話，每次放學(xué)回家都會光明正大地戴著耳機，老師也不會沒收她的mp3，有著專屬于好學(xué)生的特權(quán)。他缺席的這些年，她還是那么優(yōu)秀，還是那么的耀眼。
“張皓源，張皓源。”江渝看著張皓源，一直在遠處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聲叫他，他也好像沒聽見。
“嗯？哦。什么事兒?！?p> 他緩過神來，走到她的旁邊，抬頭看著她。
“你可以幫我站在遠處看一看這兒的墻紙貼得有沒有瑕疵嗎？”
他向后退了幾步，瞇了瞇眼睛，比了一個OK的手勢。江渝說了句“謝謝?！保瑥奶葑由舷聛?，拍了拍手，檢查了一下墻紙的位置，向CC走去。
“CC姐，我墻紙貼好了，您看一下有沒有什么問題，接下來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CC走到3號位，仔細檢查了色號和情況，轉(zhuǎn)過頭笑著對江渝說：“好，辛苦了，剛剛Simon跟我說了，今晚場館問題，大家提前下班，這邊其實也差不多了，你可以先下班了?！?p> “好的，謝謝CC姐，那我先走了，拜拜，明天見！”
“好，拜拜，明天見?！?p> 太好了，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一句話，莫過于提前下班！
“你先去收拾一下，我在門口等你。”
張皓源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在了江渝面前，江渝朝他點了點頭，走到儲物室。
儲物柜的鏡子前。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背后濕了一大片，身上粘糊糊的。幸好帶多了一件打底衫，可跟大明星吃飯，怎么穿都實在略顯磕磣。
“不管了，就這樣吧。”她擦了擦汗，換好了打底衫，再穿上厚衛(wèi)衣和棉服，把頭發(fā)放了下來，重新扎了一個丸子頭，從雙肩包里掏出口紅，薄薄涂了一層，噴了噴隨身帶的淡香水。
就這樣吧，很好，完美，鏡子鏡子，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對吧，沒錯，是的。
江渝最后整理了一下碎劉海，把鏡子合上，走了出去。
“吃什么??？”
“烤肉你喜歡嗎？”
“喜歡?！?p> 張皓源走在前面，他手長腳長的，步子邁得特別大，江渝背著書包跟在他的后面。這條路特別安靜，幾乎沒有幾個行人。太陽已經(jīng)躲進了地平線，余暉灑在柏油馬路上，天雖還未全黑，兩邊的路燈卻已經(jīng)亮起。
“烤肉店離這很近嗎？”江渝先開口。
“嗯，就沿著這條路走，藏在一個小巷子里。”張皓源今天穿著低調(diào)的棕色大衣，可是人高腿長，在路上特別扎眼。
“你不害怕被人認出來嗎？”江渝看著他的眼睛。
“沒事兒，我經(jīng)常來這吃烤肉，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著名演員，吃個烤肉沒事的?！?p> “可是上次你不是還被粉絲追嗎？”
“已經(jīng)解決了?！?p> “哦。”
穿過幾棟看起來有段歷史的居民樓，走進一個小巷子。兩旁的路燈昏黃，街上一排一排全是古著店、咖啡館、花店、二手書店和唱片店......唱片店的門外擺著一張白色桌子，桌上鋪著紅黑格子的桌布，上面放著一臺黑膠唱片機，正在播放爵士音樂，除了音樂聲外，行人聊天都輕聲細語，沒有一點噪音?？涌油萃莸氖迓飞?，有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在閑逛，大多是情侶，穿著時尚精致。透過咖啡館的玻璃，能看見里面的人在交談，正在沖手沖咖啡的店長笑意盈盈，這兒的氣氛瞬間讓江渝放松了下來。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苯逍÷曕止?，張皓源回頭對他笑了笑。
“烤肉店就在前邊拐彎處，店面有點小，但是環(huán)境還挺舒服的?！?p> “嗯?！苯妩c點頭。
烤肉店映入眼簾，又是不一樣的景象，如果說剛剛進來時的巷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山雅士，那這里，就是人間煙火?？救獾晗鄬倓偪匆姷牡昝嬉螅瑤缀跏侨铱Х瑞^那么大吧，但作為一家烤肉店，還是有些擁擠。
“好像要排隊，要不要換一家啊？”
“沒事，我定了包廂。”
定了包廂？為什么聽起來這頓飯是他預(yù)料之中呢？明明就是在展館偶遇，然后才說一起吃飯啊。
“還有別人嗎？”
“沒有啊，就我們倆?！?p> 張皓源走進店里，幸好周圍的人好像沒有認出他，他走到老板娘身邊，低聲說了點什么。老板娘領(lǐng)著他們走進店里一家包廂，中間的木桌放著木炭爐，是那種韓劇里常常看到的木炭燒烤，白熾燈照在頭頂，排氣扇在轉(zhuǎn)動著，外面人聲鼎沸，一進來，就像與世隔絕。
他們坐下，張皓源拿起了點單紙和筆，放到江渝面前，說道：“你看看喜歡吃些什么。”
江渝把點單紙放回張皓源面前，說：“只要有生蠔和魷魚須就好，其他的你來點吧?！?p> “牛肋排要嗎？”
“嗯?！?p> “雞翅要嗎？”
“嗯?！?p> “娃娃菜要嗎？”
“嗯，夠了夠了，等下吃不完就尷尬了。”
“好?！?p> 張皓源按了門上的按鈕，不久之后服務(wù)員走了進來，上了炭，把點單紙拿走下單了。他把大衣脫下來，放到了椅背上，兩只手搭在大腿上，腰板挺得很直，有種班上最乖那個學(xué)生的感覺。江渝忽然也覺得有些熱，把棉服脫了下來，搭在了椅背上。
“張皓源?！?p> “嗯？”
“你為什么約我吃飯??？”
“約飯要什么道理？”
“哦，好吧，合理?！?p> 張皓源嘴角爬上笑意，江渝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他是走紅毯的時候淺笑，梨渦是不會跑出來的，只有眼睛和嘴角都帶了笑意，淺淺的梨渦才會爬上他的臉。不知道為什么，江渝越看他的眼睛，越覺得在哪見過他，特別眼熟，但按道理來說，她應(yīng)該不會認識明星才對的，畢竟她從小到大，可沒有擁有這么超塵脫俗氣質(zhì)的朋友。
“江渝，你初中是不是在南城第十中學(xué)？”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真不認識我了，太失望了，非常失望?！?p> “我們在同一個初中？我總覺得你眼熟，沒敢說，但我實在是想不起來。”
“江渝，我是張源，張源，認識了嗎？”
“圓圓？真的假的，一點都不像，不，是沒一個地方像，難道你為了當(dāng)明星整容啦？”
江渝湊前定睛，差點沒忍住，想掐他的臉。記憶中的張源，長得黑黑的，臉上有許多痘痘，還肉乎乎的，總是不愛說話，老是被人欺負，整天蔫蔫的。但眼前的張皓源，又白又高又瘦，氣質(zhì)出塵，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個人。
“是我，沒整容！”張皓源也湊前來，炭爐已經(jīng)開始熱了，熱得江渝白皙的臉上透出粉色的紅暈，他看著她，笑著說：“那會兒青春期的男生容易長痘，加上我那時候整天過得太壓抑，身體也不好，所以就又胖又多痘痘，現(xiàn)在只是長開了，把你腦海里的圓圓徹底刪掉好吧，簡直就是黑歷史。還有，你這個家伙居然認不出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p> “認出你才可怕好吧，你這變化也太大了點，除了你眼睛下邊這顆痣，你叫我怎么把你跟圓圓聯(lián)系在一起啊。”
“那我就當(dāng)你在夸我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啊，我就說嘛，我們明明不認識，怎么好像感覺很熟的樣子?！?p> “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一點點眼力，能把我認出來，現(xiàn)在看出來了，并沒有。”
“你這難度有點高啊，你這個樣子，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關(guān)?！?p> “小心，上菜?！睆堭┰词疽饨逍⌒?，往后靠了一下，等服務(wù)員把菜上齊了，他拿起肥牛，仔細地把它攤開在爐上，油滋滋的響。
“我真想讓他們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苯迦粲兴嫉乜粗f道。
“我不在意他們，我只想再見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