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規(guī)律的生活
江渝在海豐玩了一個周末便回去了，工作依舊忙碌，胃疼常常找上門來，但她也沒在意，基本上忍忍也就過去了。
歷史展這個大骨頭啃完后，又緊接著一個畫家作品展，她常常加班到一兩點才能回家。她和張皓源依舊幾天才通一次電話，他的聲音時而雀躍，時而淡漠，時而溫柔，無論是何種語氣，都是讓她的疲憊煙消云散的良藥。
“江渝，據(jù)說這次畫展的畫家是樂隊的歌手，你應(yīng)該蠻熟的吧。”CC姐在茶水間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半倚在桌上。
“嗯，是，是一個新樂隊的主唱，樂隊名字好像叫應(yīng)急出口，頂有才華的。我去聽過一次，那鼓手，可帥啦！”江渝說到樂隊總是特別多話。
“真的假的，那個主唱下午會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帶上樂隊的成員?！盋C姐滿眼星星，江渝無奈地搖搖頭，他再帥也沒有張皓源帥，還沒有張皓源有氣質(zhì)。不過，那個樂隊的鼓手，是真的很帥，雖然她覺得所有鼓手都很帥，但他相對較帥。
江渝把最后一口蛋糕匆匆吃完，走出了茶水間。
這工作，做得她頭昏腦漲，胃快爛掉。她加快倍速把手頭上著急的工作解決了，好準備下午跟畫家的見面。她今天穿了件白襯衫，但款式卻很有設(shè)計感，簡單的牛仔褲，口袋邊鑲嵌上了一排小巧的珍珠，她還戴了一頂千鳥格的貝雷帽，選了一副不規(guī)則圖形的銀色耳墜，既低調(diào)又高級感十足，她自覺裝備齊全，藝術(shù)感和專業(yè)度兼?zhèn)?，只欠這吹來的東風了。
“您好，我是伊恩。”
“您好，我是這個畫展的主負責人，你可以叫我CC，這位是我的助手江渝。”CC主動伸出手，握手以示禮貌。
“您好，我是江渝，很高興認識你，之后的工作中，還請多多指教?！苯逡采斐鍪?，輕握。
“談不上指教，談不上指教，很高興認識你們?！彼雌饋聿幌裨谖枧_上那么狂野，在臺上唱著暴力美學的主唱，生活中卻如此容易害羞與彬彬有禮，這反差可真是可愛。
雖然今天鼓手沒有光臨，但是看得出來CC姐還是很興奮，越聊越開心，還約了一頓酒。江渝胃不舒服，并不想去，無奈主唱盛情邀請，她實在推脫不掉，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江渝打開微信，又推出，打開短信界面，發(fā)了一條信息給張皓源：
我今晚要去跟主唱喝酒哦，沒辦法跟你打電話啦！好好休息，不要顧著拍戲太累咯。
江渝等了許久，他也沒有回復，大概是在認真拍戲吧，她還蠻期待成品的。而且他再過2個星期，就可以結(jié)束在海豐的拍攝了，那他就可以來陪她好幾天了。
清吧。
“不好意思啊，伊恩，我今天胃確實不太舒服，所以我就喝點軟飲就算了，等之后再跟你喝個盡興的?！?p> “沒事的，我給你點杯豆乳吧，需要熱的嗎？”
“那我要熱的吧，謝謝?！?p> “沒事?！?p> 伊恩正在與CC姐攀談，逗得CC姐一會兒笑一會兒拍拍他肩膀的，她的濾鏡完全破碎了，那個在舞臺上要喝著啤酒才能唱歌的搖滾巨星，在舞臺上又砸吉他，又嘶吼的主唱，居然跟他唱的歌詞沒有一絲關(guān)系，他是個既會撩妹，說話又溫柔的紳士，果然，聽音樂就是離他們的舞臺近一點，離他們的生活遠一點。
她獨自在隔壁喝著熱的豆乳，習慣性地把手蓋在瓶蓋上。不知道為什么，胃疼絲毫沒有緩解的意思，她有點直不起腰了，他們在隔壁依舊聊得火熱，她干脆坐在隔壁刷起手機。
“江渝？”
怎么會……這么巧……在這不合適的地點，不合適的氛圍，遇見不合適的人。在這個時候遇見前男友，而且還是不太熟的前男友，無法言表的尷尬快從她的表情溢出來了。
“澤煒？這么巧?！?p> “是啊，這么巧，一個人嗎？”
“不是，跟同事一起出來喝點東西，聊聊天?！?p> CC姐和伊恩聞聲，轉(zhuǎn)過頭來。
“嗨，澤煒?！?p> “嗨，伊恩?！?p> 他們顯然認識，江渝坐在中間，有些尷尬。
“你們認識嗎？”
伊恩率先開口，看向江渝，又把目光投向陳澤煒。
“她是我女朋友。”江渝看向他，然后他又補了一句：“前的，我可是從大一追到了大四，好不容易在校園音樂節(jié)表白，成功追到了師姐，結(jié)果，后來師姐還是不喜歡我，冷漠地把我給甩了?！?p> 江渝汗顏，再想起這段往事，她還是覺得尷尬，只能怪年少時的自己不夠成熟，惹下這么一段債。
“原來是這樣，澤煒的鼓打得真不錯，我們差點就想把他挖過來，把我們的阿南換掉了?！?p> “不敢不敢，南哥最牛?！?p> 江渝心里暗想，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要在這忍著胃疼聽他們互相吹捧。如果張皓源現(xiàn)在在她的身邊就好了，他身上的光芒，比他們身上還要盛不知道多少倍，不用聽這前男友的陰陽怪氣，不用做上司艷遇中的電燈泡?？上?，CC姐讓她必須得留下來，她這個沒喝酒之人，等會兒做代駕，要開車送他們回家。
“你沒事兒吧？”
“沒?！?p> “不對啊，看你臉色真的不太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p> 陳澤煒坐到她的面前，微微蹲下跟她平視。她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她扯了扯CC姐的衣袖，說道：“CC姐，真的不好意思，我的胃有點不太爭氣，沒法送你們回家了?！?p> “看你臉色不太好啊，你先回家吧，我喝了酒送不了你了，你注意安全，明天我會幫你請個假休息一下?！盋C姐搭著她的肩，關(guān)心道。
“我先送江渝回家，等會兒回來送你吧?！标悵蔁樝駽C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想扶江渝。
江渝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扶，慢悠悠地走出了清吧，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她頓時舒服了許多，陳澤煒見她嘴唇發(fā)白，額上全是汗珠，也不顧她甩開他的手，還是伸手扶著她。
“我送你去醫(yī)院吧?！标悵蔁樋粗行?。
“不用，我回家就好了，我家有胃藥，吃完之后就好了。”
“你別硬撐行不行，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等下在你家暈倒了，死了都沒人知道?！痹捳f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大概就是因為口不擇言所以才讓她這么討厭吧。
“能不能好好說話?！?p> “先上車吧?！彼穆曇舴啪徍土?，這個時候，他只想她好好的。
“不用了，你進去吧，我已經(jīng)叫車了，謝謝?！苯灏咽謾C拿了出來，把叫車的頁面亮給他看，他氣不打一處來，為什么這個女人永遠都是這樣，不愿意依賴別人，不愿意信任別人，就連現(xiàn)在，嘴唇發(fā)白，身體虛弱成這個樣子，還是一副倔驢的嘴臉。
“我讓你上車，你聽見沒有。”
“我說我已經(jīng)叫車了，請問你聽見沒有？”
他強行拉過她的手臂，走到放車的地方，拉開車門，用力把她塞到副駕駛里，她正在生病沒什么力氣，他一推，便摔到座位上，還磕到了腦袋，她睥睨他一眼，用最冷的語氣說道：“你是不是有?。俊?p> “我管不了這么多了，我只知道你現(xiàn)在生著病，需要去醫(yī)院?！?p> 他把車門用力一關(guān)，把江渝嚇到心跳一滯，他坐到駕駛位，啟動了車，很快就駛上了馬路。
“神經(jīng)病?！?p> “呵，本來就是，你跟我在一起過，沒發(fā)現(xiàn)嗎？”
“沒發(fā)現(xiàn)，不太熟?！?p> 他怒火中燒，可一直抑制著自己的火氣，這個女人可真是精準打擊。
江渝胃不舒服，加上坐著汽車，更是犯惡心，有些想吐，她把車窗按了下來，吹著新鮮的風，也沒管他那開著的空調(diào)，她可沒力氣跟他再多說兩句。她現(xiàn)在特別想見張皓源，特別特別想見，可她打開和他的對話框，發(fā)現(xiàn)他還沒有回復她的上一條信息。
他還在拍戲嗎？連回復短信的時間也沒有嗎？
不得不承認，她感到有些失落。或許是因為生病的人總是感到格外孤獨吧，她瞥了一眼隔壁的陳澤煒，心情更加差了。
于是干脆閉上雙眼，試著緩解疼痛。
紅燈，陳澤煒從儲物柜中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遞給江渝，說：“水?！?p> “謝謝。”江渝把水攥在手里，但是沒打開喝。
陳澤煒接過，擰開了瓶蓋，又遞回給她，她點了點頭，但還是沒有喝。
“怕我毒死你？”
“不想喝?！?p> “那你就疼著吧，活該?！彼聊艘粫?，又繼續(xù)說：“為什么你總是這樣呢？總是把別人的好意拒之門外，女孩子就要懂得示弱，才會招人喜歡的，知道嗎？”
“對你示弱？”江渝冷笑一聲，他憑什么？
“行吧，你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這么多年了，我多喜歡你啊，結(jié)果呢？就算是老朋友，也不至于像你這樣，欺騙別人的感情之后，又把人甩了?！?p> “多喜歡我倒不知道，你追了我這么多年，你期間有過3個女朋友吧，在有女朋友的時候，還天天對我噓寒問暖，沒錯吧。你沒管我尷不尷尬，就在臺上大喊表白的是你吧。我是有錯，我最錯的就是答應(yīng)了你，沒讓你在音樂節(jié)上難堪，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江渝，你至于這樣嗎？”
“至于。還有，忘了跟你說，我有男朋友了?！?p> 江渝話音剛落，陳澤煒突然急剎，安全帶把她一勒，更加讓她難受了，她只想下車，去隔壁的空地吐一番。
“江渝，你這樣有意思嗎？你配有男朋友嗎？”
“你先讓我下車?！苯鍙娙讨咐锓购?，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你這樣的人，配有男朋友嗎？”但是陳澤煒卻像魔怔了一般，眼里都是戾氣，江渝無力與他掰扯，只想趕快下車，她伸手去掰車門，卻發(fā)現(xiàn)被鎖住了。
“開門?！?p> “憑什么你說開就開？”
江渝喉嚨里的涌上一股暖流，實在是忍不住了，吐到了他的車上。陳澤煒看著她，愣住了，江渝看著這一地的污穢之物，感到格外不好意思，喉嚨像是被火燒一般，在這個社會性死亡現(xiàn)場，她的身體非常識趣，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陷入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