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柒兒低眉不語,內(nèi)心戚戚,是呀,在這種地方生活,沒有父親庇佑沒有母親疼愛,之前的于柒兒長得該多艱難。
同樣心疼的還有顧言,他自是知道她幼時受責難頗多,卻不想還要遭受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誣陷。
“你們這是在干嘛?”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匆匆趕來,看到圍在中間的人,一臉的震驚。
正是于柒兒的父親于于石。
于石是個木匠工人,他先前被村長派去別的鎮(zhèn)子上做木工活兒,還沒做完就聽村長報信兒說妻女被鄭家劫走,雖然不明所以但他還是匆匆趕回來,去了鄭家掏了好大一筆銀子,好說歹說才將人接了出來。
他原本是想報官的,可是村長一直攔著他,他就猜到恐怕錯不行鄭家,后來林二花告訴他是于柒兒和鄭家二公子兩情相悅,但柒兒又逃婚了……其實他是不信的,可是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又聽村子里的人說兩個女兒吵成一團,這才匆匆又趕來過來。
他看到妻子抱著小女兒在地上哭成一團,大女兒被顧言護著,眼底一片薄涼。
“于家的你可來了,你們家可真是熱鬧??!”有人不怕事兒大的調笑,惹的周圍又一頓嘰嘰喳喳。
于石臉色鐵青,對周圍人群作揖,然后說道:“讓各位街坊看笑話了,這本是我家中事兒,就不勞各位操心了,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他隱隱約約也聽了些風聲,不想讓事情難堪,所以想著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不行!”于寶珠一聽父親的話,大聲嚷到,“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打了我,我要打回去!還有郭家那個賤人,也要一并還了!”
一直以來,于父的宗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但凡兩個孩子之間有矛盾,他都會跟于柒兒說,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
所以,于寶珠習慣了撒潑打滾,因為只要她這樣,父親都會讓姐姐讓著她,不管是吃的還是玩的,屢試不爽。
“我看你是沒挨夠揍吧你!”郭小妹一聽于寶珠還想打回去,氣兒不打一處來,撩起袖子就準備再教訓教訓她,被自己二哥攔住。
“我們倆先帶她回去!”郭二對郭大叔說道,郭大叔點點頭,于是郭小妹就被拎走了,一路還在嘟嘟囔囔,怕于柒兒吃虧。
“先管好你自己吧!”郭二毒舌的說道。
“大家伙兒沒什么事兒就散了吧,一家人,該說開的還得說開,咱們也插不了手,別再把諸位牽扯進去。”郭大叔對周圍的人們說道。
雖然還想看熱鬧,但是郭大叔的話也有道理,他們只是想看熱鬧,要是他們被牽扯了可就不好好玩了,于是人群四散走開,該干嘛干嘛去了。
有人臨走前安撫的拍拍于石的肩膀,還有人低聲議論,說要是于柒兒親娘還活著,于家一定過得比現(xiàn)在好。
好死不死,這聲音不算小,剛好鉆進了于石的心里,看看眼前瘦弱到?jīng)]有一點兒生機的大女兒,破破舊舊且不合身的衣服,頭發(fā)用一支木棍插著,再看看珠圓玉潤的小女兒,每每自己給兩個女兒買的東西,最后總會都出現(xiàn)在小女兒手里,他起先會安慰哭鬧的大女兒,后來告訴她她是姐姐,要讓著妹妹……是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找自己哭鬧了?什么時候從一個活潑機靈的女兒漸漸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他突然悲從中來,若是心愛的女人活著,她怎么會允許女兒過得如此悲慘,他這個當父親的,真的太失職了。
林二花自然也看到了丈夫的神情,她心里恨恨的,一個死了的女人,還占著丈夫心里的位置,他這樣子,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
“你們好好談,我們就先走了!”人群最后,郭大叔狠狠的抽了兩口煙,對于石說話,然后轉身和郭嬸子準備走。
“郭大哥!”于石看著旁邊兩人要走的身影,叫到。
郭大叔轉回身來,自從于柒兒娘親過世,于石再娶之后,他們兩家的關系就漸漸遠了,再不如以往親密。
于石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決定:“你們夫婦留下一起聽一聽吧,就當是,做個見證!”
郭大叔沒有立刻答應,郭嬸子希冀的看向丈夫。過來好一會兒,郭大叔啐了一口,答應道:“好!”
一行人沒有進于柒兒家,哪怕就在身后,因為于柒兒覺得,這里是她的家,她不想讓那些她不喜歡的人進去。于是回了于家。
一路上,于石的嘴角抿的緊緊的,林二花一度想開口說些什么,可是看看丈夫的臉色,終究沒敢開口。
于柒兒和顧言走在最后。
“你怕不怕?”于柒兒問。
顧言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怕什么,你我二人名正言順,有什么好怕的?!?p> 于柒兒莞爾,是呀,兩個人一起面對,有什么好怕的。
“爹,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于柒……姐……姐姐她……她打我!”于寶珠沒眼色的拉著于石的手想要搶先告狀,于石被拽的腳下一絆,差點兒摔倒,郭大叔在旁邊手疾眼快的扶了一把。于石冷冷的沒有說一句話。
林二花上前趕忙將女兒拉了回來:“鬧什么鬧,沒看到你爹在走路嗎?不是說了回家說清楚?你爹會給你做主的!”
于寶珠不滿意的憋嘴:“可是娘,于柒兒那個賤人,她打我……”
聽到“賤人”這兩個字,于石臉上一白,林二花趕緊又扯了女兒一把,讓她不要亂說話。
于石轉頭看了一眼跟在最后的大女兒,她神色往常,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可是這樣的表現(xiàn)卻讓于石心中揪著疼,到底是經(jīng)歷了多少這樣的疼痛瞬間,他的女兒才變成這樣波瀾不驚的模樣……
一行人進門,到了房子里,于石招呼郭大叔郭嬸子落座,于寶珠跑到桌邊抓起茶壺就開始喝水,前面又叫又嚷,她已經(jīng)渴了好久了。
林二花走到丈夫身后,柔柔的幫他捏肩。
于柒兒和顧言手牽著手,直挺挺跪倒地上。
“對不起,我錯了?!庇谄鈨赫Z氣平靜到?jīng)]有一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