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有飛鳥遠去的身影。
天空下,清歡則是以手掩面,實在難為情。
眼前這孩子看著大概也才十二三吧,他們殿下這是要干嘛?
盡管她比這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可您這姿勢這意思,是想對這小太監(jiān)干什么呢。
小太監(jiān)?
說起來,她怎么越看他越面熟……
“殿下!”
清歡忽然就把前面某位氣質偏有些一言難盡的水靈姑娘給拉了回來,解救下一無措羔羊之余,也在她耳邊低聲道:“這小太監(jiān)好像是剛剛魏闈令和陳闈令身邊的人!”
這與桑倒沒注意。
現在再仔細看,好像的確在哪兒見過,很面熟。
“你是魏闈令或陳闈令身邊的人?”
小太監(jiān)臉看著小,身量更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應該比與桑再高一點才對,但他卻和與桑齊平。
此時頭再垂低,與桑就只能看著他的頭頂,聽他小聲說道:“奴才是知芳館的?!?p> 既不是魏闈令的,也不是陳闈令,而是知芳館的人。
“知芳館!”
清歡一驚。
與桑也突然挑眉,“你是富公公手下的?你叫什么?”
小太監(jiān)還是沒抬頭,“奴才叫富貴。”
“哦,名字倒是起的挺好?!?p> 與桑歪頭,去追他的眼睛,“那我剛剛和你說的,你還沒給我答復呢,你要不要來我身邊,做我的人?”
“殿下!”
清歡終于沒忍住尖叫出聲。
一把拉過與桑,護到了自己身后,頗有些警惕的看向富貴。
知芳館……富公公……
天啊,清歡都不知道自己這么勇敢,而她身后的與桑卻是能看清她張開的手正在顫抖著。
關于知芳館和富公公的記憶,與桑也有。
但她終歸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所以對于這幾個字,她并不是那么害怕。
什么天厭之人,天煞孤星之類,在她看來都不可信……不那么可信吧,她現在也不敢太斬釘截鐵了,畢竟她自己如今不就是最大的一個玄幻?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對眼前的富貴懼怕不起來。
要不是怕清歡承受不來,她還真想再上前幾步。
而清歡這種態(tài)度,似乎才是富貴熟悉的。
他臉上沒有什么受傷神情,只是再給與桑行了一禮后便要退下。
看來,他也知道與桑是誰了。
“等等!”
但不顧清歡的拒絕,與桑把她拉到身后,硬白的織金云海紋裙角掃過地面。
她看著他,突然問道:“你剛剛在墻角塞了什么?先前天邊飛過的,是青鳥嗎?”
如果云朵有顏色,那就該是富貴臉上現在的模樣。
還在對他高度警戒的清歡都不得不感慨。
是的,這小太監(jiān)的皮相生得實在太好。
就算蒼白了無血色的一張臉,任人看去竟也都能看出無限風流的氣韻。
而他如今還是這樣小的年紀啊。
若他再長大一些,那風華絕代怕也形容不出他的絕色了吧。
但富貴此時卻顧不得這些。
他終于抬頭,直直望向與桑。
與桑就樂了,她可一直看著他呢,此時見他總算抬頭了,就笑問:“你不僅用青鳥送信,還在墻角留下信息,難不成,你是囚牛軍的奸細?”
“殿下!”
清歡慌得又要去拉她了。
拜托,現在這四下無人的,他們殿下能不能不要這么口無遮攔?
但與桑卻是擺擺手安撫她,沒事。
富貴還被她一直盯著呢。
兩人明明一樣高,可偏偏與桑就好像仗勢欺人的那個,而瘦小無助的則是富貴。
他脖頸細長優(yōu)美,低垂著頭時露出的那一截是瑩白色的。這會兒抬頭看她,眼睛里竟有光。
與桑嚇一跳,暗想難不成是鬧鬼了?
可再仔細一看,天黑黑的,四周的琉璃黃繡燈早就被掌亮。
原來是橘紅色的燭光映進了他眼底。
那光,才會亮得這樣刺眼……
但她才不認慫,偏就是要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一次:“你是囚牛軍的奸細?”
富貴忽然就皺了皺眉。
又盯著她看了許久,但對面的女孩就是不移開眼睛,就那樣直直的回看向他。
他有些驚訝。
而此時,他也才真正第一次好好看眼前這位夏廷即將登基的新女君,究竟是何面容——她看起來,好像和他是一樣的年紀……
“問你話呢?”
“不是?!?p> “那你用青鳥傳出去的信息是什么?”
“……”
“墻角下塞的又是什么?”
“……”
“不說是吧?我自己去拿?!?p> 越過他,與桑走向那面青白色的墻,他竟也不攔,任清歡也疑惑地盯防著他走過后,他才往前走了一小步。身后,梧桐樹葉忽然無風搖曳又落下。
熹微閣在落星殿中也算偏僻了,宮墻上早就到處都是斑駁痕跡。
與桑拼照剛剛的記憶,走到先前富貴所在的角落,立刻就開始上手扒拉起來。
旁邊清歡連忙阻止,想替她尋找,但都被與桑拒絕了。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
但清歡哪肯啊,兩人一陣手忙腳亂,結果還真被她們給找到了。
只是這還不如找不到呢!
清歡白著臉看他們殿下手中那張細細的紙條,覺得自己站都快站不穩(wěn)了。
富貴果然不是奸細。
最起碼,他不是囚牛軍的奸細。
與桑拿著紙條,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
后來她直接瞪大眼看他。
說實話,這結果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就算他真是北荒在夏廷的內應,說不定她還不會這么驚訝呢。
拿紙條的手一時也無措起來。
伸也不是,縮也不是……正為難間,有瘦長的手指伸過來拿回了那張紙條。
而與桑的視線下意識就隨著它動,最后留在了長長袖口間若隱若現的一條極深傷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