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庭

　　房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月幕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幕所驚住了。房間內的墻上粘貼著一張張各式各樣的人物肖像畫。有社會名流，也有偶像明星，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怎么樣？畫得還可以嗎？”溫教練端著兩杯茶水從后方走來。

　　“這......這些都是你親手畫的嗎？”月幕指了指墻上的畫，難以置信地問。

　　“對啊......這些是我能夠替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p>　　隨后溫教練望向其中一張弟弟的畫像，便開始陷入了回憶。

　　十五年前——

　　“姐姐，陪我去里面逛逛好嗎？我好想要那個素描本啊?！钡艿芾鴷詬沟氖郑赶蚯胺降漠嫴牡?。

　　“不行！那東西太貴了。況且，你繪畫技術那么差，隨便用張A4紙不一樣嗎？”

　　“可是我......”弟弟仍然賴在原地，一動不動。

　　“趕緊走了！”曉嵐喝令道。

　　弟弟只好跟隨著姐姐的步伐離去。一路上，弟弟不斷地回望逐漸遠去的畫材店，心底默默地告訴自己，就算多艱難，長大后也一定要靠自己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一天，姐弟兩就像往常一樣結伴上學。路過小賣部的時候，弟弟看見墻上掛著他最喜愛的蝦條，頓時兩眼發(fā)光。曉嵐察覺后，從包里掏出錢包，弟弟感激地說道：“嘻嘻，姐姐最棒了?！?p>　　突然——

　　兩位流氓拿著球棒出現(xiàn)。曉嵐發(fā)現(xiàn)后，情急地拉著弟弟逃跑。但在途中，曉嵐腳絆到一塊石頭跌倒了。曉嵐察覺兩位流氓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于是趕緊對弟弟大喊：“別理我！快跑！”。

　　但弟弟卻沒有照做，眼看姐姐快要被追上了。弟弟急忙往回跑，并在他們身前擺出大字形保護姐姐。

　　“想英雄救美是吧？！”兩位流氓不留情，一棍子往弟弟的頭頂砸下。隨后，弟弟的頭頂開始涌出大量的鮮血后倒下。

　　流氓知道自己闖禍了，于是丟下球棒連忙逃跑。曉嵐抱起弟弟，瘋狂求救。教師見狀，趕緊撥打救護車熱線求助。

　　不久后，弟弟便被醫(yī)生們聯(lián)合抬了上車，曉嵐緊隨其后。

　　在車上，醫(yī)生們正在緊急止血中，曉嵐握緊弟弟的手，嘴里不停地念著：“你千萬別有事啊......”曉嵐心急如焚，但在行為上卻故作鎮(zhèn)定。雖然救護車正在飛速行駛，但在曉嵐心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10分鐘后，救護車終于趕到醫(yī)院。弟弟從擔架上被抬了下來，曉嵐一路跟隨，途中不斷地嘗試叫醒弟弟。但弟弟猶如還在睡夢中，完全沒有反應。護士將弟弟轉移到了加護病房。并把在旁跟隨的曉嵐攔在了手術室外。

　　不久后，父母從校方那得知了消息，隨即也趕到了醫(yī)院，媽媽一上來就給了曉嵐一個大巴掌，怒罵道：“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掃把星！從你出生以來，我們家就沒好過！”

　　爸爸也在旁責罵道：“一定又是你在外惹了什么麻煩！現(xiàn)在連累到弟弟變成這樣，你滿意了吧?。?！”

　　 二老的這番話，仿佛在曉嵐心里又狠狠地劃了一刀。

　　隔天，事件在學校里傳開。校長特對此事給予強烈的譴責，并表示絕不姑息校園暴力。同學間流言四起，有人說弟弟是自導自演博同情，也有人說弟弟是因為替人強出頭所以被報復。

　　曉嵐聽在耳里，但都沒有理會，也沒心思去理會。

　　幾日間，曉嵐無法專心上課，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尚未蘇醒的弟弟身上。從此之后的每一天，曉嵐放學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到醫(yī)院照顧弟弟。

　　日復一日，直到有一天，弟弟終于蘇醒了——

　　“姐姐......”一把微弱的聲音從弟弟的嘴里傳出。

　　靠在病床上的媽媽從睡夢中蘇醒，趕緊把醫(yī)生喊來。但卻沒打算通知正在上學的曉嵐。

　　與此同時，位在校園的曉嵐從某個同學口中聽到：“看到沒？喜歡多管閑事的下場就是這樣，哈哈”。

　　此時早已處在崩潰邊緣的曉嵐終于急了。她一把抓住那位同學的衣領，逼問原因。

　　而真相卻讓她更懊悔不已。原因竟是因為自己先前舉報了兩名在校內抽煙的學生。隨后兩名學生因此事而被記大過，從而找來兩位惡霸進行報復。

　　說巧不巧。就在放學時分，曉嵐發(fā)現(xiàn)兩位惡霸和那兩位“炎帝”結伴走入男廁。曉嵐一直從身后尾隨......

　　就在四位男生拉上褲襠的瞬間——

　　“去死吧！”曉嵐在后方突然襲擊，曉嵐先是一記飛膝踢斷了其中一名炎帝的肋骨。接著反手再將另外一名炎帝撂倒，弱化了他的戰(zhàn)斗力，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兩名惡霸見狀，便朝曉嵐揮拳沖了過來。曉嵐一頓反復橫跳，閃現(xiàn)到了二人身后。一段低掃，將其中一人踢倒。再使用懲擊減速另一人，緊接著便從他的下巴處一拳重重往揮上，此人慘遭眩暈。

　　此時，一位女同學從門外闖入，企圖使用干擾阻止戰(zhàn)斗。但此時的曉嵐已喪失理智，一個直踹往同學身上踢。

　　同時，被踢斷肋骨的炎帝像是抓住了空隙，像一只喪家犬般地往門外爬去。曉嵐見狀，便著一腳狠狠地往他的頭顱踢去。

　　隨后，被低掃踢倒的惡霸站了起來，企圖絲血反殺。無奈曉嵐瞬間開啟治療，增加了些許移動速度，順帶恢復了一點體力，便從他的手腕處扣住，隨后彎腰將他撂倒。見惡霸沒有一絲悔意，曉嵐最終開啟了少女萌萌拳，將惡霸揍得再起不能。此時第二位被撂倒的炎帝看見曉嵐的一頓操作，自知被弱化的自己不再有戰(zhàn)斗力。于是佯裝去世。

　　復仇成功后，曉嵐開啟了凈化。但她深知，佩戴十個召喚師技能必定會招到制裁。但她，絕不后悔。

　　處理完成后，曉嵐安靜地回到了醫(yī)院。

　　弟弟睡得很安詳，姐姐安靜地在旁陪伴。但她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失去了與“正?！钡牡艿茏詈笠淮握勗挼臋C會。

　　隔天，警方接到報案。警方隨即便調出了廁所外的監(jiān)視器畫面，發(fā)現(xiàn)曉嵐是最后一位進入男廁的人，于是便將嫌疑人鎖定了。

　　在調查了曉嵐的行經路線后，便一路跟隨到了醫(yī)院?？匆姇詬乖谑中g室內握緊弟弟的手。警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溫柔的女孩竟是一個殺人的惡魔。

　　但職責在身，警察還是不能放過任何嫌疑人。

　　他們禮貌性地敲了敲門，詢問：“請問是溫曉嵐小姐嗎？”

　　曉嵐點了點頭。

　　警方拿出拘捕令，隨后將曉嵐上拷，帶離房間。

　　走出房門后，曉嵐不停地回頭望向正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心里默念道：“再見了......弟弟......”

　　警方將曉嵐帶上警車。一路上，曉嵐不發(fā)一語。時而還能從窗外看見群眾投來好奇的目光，曉嵐羞愧地低下了頭。

　　隨后，警方將曉嵐帶往看守所。在審問室內。其中一位警察開始說明情況。

　　“被你重傷的四位中學生，兩位已當場不治身亡，兩位還正在搶救當中，你作何感想？”。聽聞此事，曉嵐眼中呆滯，不發(fā)一語。

　　由于曉嵐在審問過程中一直保持沉默，且不打算反駁。很快，警方便轉交至檢察院。審查完畢后，曉嵐在庭上全盤認罪，再加上證據確鑿。最終，曉嵐被判了7年的有期徒刑。

　　被帶往獄中的曉嵐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只向獄警要了幾張弟弟的相片，幾本畫冊與幾支鉛筆。往后的日子里，父母從未探監(jiān)過。曉嵐心想：或許是父母無法原諒自己吧，畢竟自己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父母遠離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但她心里最放不下的，仍然是那個依舊昏迷不醒的弟弟。

　　由于表現(xiàn)良好，曉嵐5年就被提前釋放了，出獄的第一件事，曉嵐就想著先到醫(yī)院找尋自己多年未見的弟弟，但卻得知醫(yī)院已經搬遷了。經過不停地詢問后才得知，父母在發(fā)現(xiàn)弟弟的病情惡化后，便天天不務正業(yè)，怨天尤人。

　　不久后，就都因酒駕雙雙去世了。由于醫(yī)藥費不足，弟弟則被院方安置在了更廉價的醫(yī)院。但卻因得不到妥善的治療與照顧，進而導致病情急劇惡化。弟弟從此變成了一個智商只有3歲的智力障礙兒童......

　　曉嵐得知后，無比地愧疚，無比地自責。如果當時自己不是一心想要復仇。是不是弟弟就不會搞成這樣了......還沒待曉嵐悔恨片刻，曉嵐便來到了一間簡陋的醫(yī)院，亦或不能稱之為醫(yī)院。來到弟弟的病房，發(fā)現(xiàn)護士正在喂弟弟吃飯。她則在病房外安靜地等待著——

　　直到護士出房后，曉嵐激動得沖了進去。和弟弟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心理最后的防線終于支撐不住了。跪倒在地，流著淚不停地向弟弟道歉。

　　“對不起……姐姐來晚了………”

　　但事到如今，再多的道歉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辦理完出院手續(xù)后，曉嵐把弟弟接回老家照顧?；氐郊液?，曉嵐發(fā)現(xiàn)眼前的房子后驚呆了。

　　房子由于疏于打理，早已是雜草叢生。與附近的房子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曉嵐含著淚對弟弟說道：“弟弟......歡迎回家......”。

　　這句話，已來遲了5年......

　　看著身旁的弟弟，曉嵐與弟弟歡樂的童年時光，一幕幕涌現(xiàn)。但此時站在自己身旁的，早已從那個陽光的活潑的少年，變成了如今的......

　　曉嵐沒有悲傷太久，因為她自知自己還有使命尚未完成。即是把弟弟的余生照顧好。

　　安置好弟弟后，憑借先前打拳的經驗，曉嵐很快地就透過了當年朋友的介紹，找到了一份相對穩(wěn)定的拳館打雜的工作。老板得知了曉嵐的情況后不但沒有鄙視，反而敬佩起了她的勇氣。這段時間內，曉嵐不敢再出什么岔子。因為此時的她，已不再是純粹地為了自己而活。

　　見曉嵐工作勤懇認真，老板便一路栽培曉嵐，還贊助她考取職業(yè)執(zhí)照。最后甚至還將她引薦到校內。

　　曉嵐也沒有辜負老板的期望，一路在校內教拳到今時今日。從而才有了與月幕相遇的契機。

　　說完，時間回溯到現(xiàn)在——

　　看著滿墻的畫，溫教練感嘆道：“10年了啊......好快呢......”

　　這故事，月幕從一開始的震驚害怕，到最后打從心底敬佩眼前的這個女人。

　　“要答應我啊，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不然我——”溫教練開玩笑地做出割喉的手勢。

　　月幕雙手捂住嘴巴：“嗯，我絕對不說”

　　此時，月幕和溫教練同時看著對方滑稽的動作，笑了起來。

　　叮鈴鈴——

　　月幕的電話響起了，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是月玥致電。

　　電話另一邊傳來妹妹俏皮的聲音：“姐姐，媽媽煮了你最愛的麻辣小龍蝦，大家都在等你呢。你快回來?。　?p>　　月幕收起手機，還沒等她開口。溫教練便說：“家人還在等你回家吃飯吧？快回去吧，別讓他們擔心了?！?p>　　月幕點了點頭，聽完溫教練的經歷后，仿佛中午的事情全都煙消云散。

　　走到家門口后，月幕對教練揮了揮手。此時吃完飯的弟弟聞聲趕來，斜臉看著月幕并嘴歪一邊地說道：“掰......掰......”。

　　此時，月幕終于不再畏懼眼前的他。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以后要聽姐姐的話啊~”

　　雖然明知他聽不懂，但月幕還是發(fā)自內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一路上，月幕一直在思考著，如果當時的溫教練換作是我，我會怎么樣呢？......

　　落日余暉下，女孩逐漸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