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兒，你可聽說過長蘇？”過了許久，陛下幽幽的問道。
“聽安成提起過，他的大兒子是元安若的義兄，還是黑市的大當(dāng)家，二兒子在元安吉身邊做了侍從，自小一起長大?！?p> “嗯，長蘇他是朕最好的朋友，當(dāng)年少時，元辰、長蘇還有朕和耆思翰是一起出入的好友，可是為了朕，他被皇后和景平王活活的折磨而死！”陛下的眼睛泛起了淚花，語氣開始變得激動。
“可是兒臣聽說他是因為當(dāng)時太子而死，難道？”
“他是為了朕而死！”陛下的身體開始顫抖，太子趕緊過去扶住了他。
陛下慢慢的坐了下來，端起了一杯茶，但是因為身體的顫抖，那茶杯還是不停的在搖晃。
“所有的人都認(rèn)為長蘇是因為牽連當(dāng)年皇位繼任的事情而被殺害的，其實不是，他是為了朕而死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當(dāng)年，太子無德暴戾，先皇早就有了廢太子的心意，但是卻一直搖擺不定，最終就演化成了先太子與朕之間的斗爭，后來太子設(shè)計陷害于我，也就是用了這種歡藥，在一次夜宴后，朕與當(dāng)時的一個昭儀發(fā)生了事情?！?p> “昭儀？！父皇您說的可就是那位只有年僅16歲卻又舞姿驚人，頗得寵愛的林昭儀？”
“是的，當(dāng)時的林昭儀年輕貌美，很是得先皇的寵愛，可是朕并無意與她，只是被先太子陷害，這可是能一舉打敗朕的好計謀啊，殊不知長蘇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在事情敗露之前帶走了朕，而皇后也隨后趕到逼死了林昭儀。這件事情太子玩火自焚，不僅沒有陷害成功，還被父皇責(zé)罵厭棄，徹底決定了廢黜太子的心意，可是皇后怕長蘇被人抓住，留給別人口實，在他外出的途中將他擄住，生生的將他折磨而死，長蘇至死沒有說過一個字，只是為了保護朕，而白白丟了性命?！?p> “父皇，如果是母后手段歹毒，也情有可原，也是為了您這件事不敗露。”
“長蘇能為了朕活活被折磨而死都不說一個字，又怎么會出賣于我，只怪皇后對權(quán)位迷戀太深，容忍不了任何風(fēng)險，可是長蘇已經(jīng)提出辭官歸鄉(xiāng)的請求，她仍然不放過他，長蘇死后，她不僅沒有收手，還逼死了長蘇的妻子，留下了兩個可憐的孩子，如果不是元辰冒死救下了這兩個孩子，朕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長蘇。”陛下悲傷的說了起來。
“父皇，母后雖有過錯，但是歸根到底也是為了您?！?p> “為了朕就可以隨意處置朕自小長大的好友？！為了朕就要活活逼死人家夫妻？！她根本不是為了朕，她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只要朕登上了皇位，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她的母族就能全部雞犬升天！”陛下激動得顫抖著說道。
“所以父皇您就怨恨了母后整整差不多二十年？”
“晟兒，朕是恨了她二十年，這二十年朕每每想到長蘇都會心痛不已，如果不是為了朕，他不用死，他的夫人也不用死，兩個孩子也能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可是朕做不到為他報仇，就像你說的，皇后是為了朕，她畢竟是朕的妻子，還未朕生育了晃兒，朕確實也是靠她母族的勢力走到了今天，可是晟兒你不同，你可以做得比朕好，從小朕就知道，雖然你病弱，但是你足夠堅強，勝過你的父親。”
看著父皇因為隱忍和憋屈而通紅的雙眼，太子感同身受，他可以感受得到，恨一個人卻不能動她，整整在隱忍和仇恨中二十年是怎么樣的一種感受。
“父皇，是不是就是因為長蘇前輩的事情，所以元相雖然朝中盡心盡力，卻始終不愿意攀扯上皇家？”
“元辰為人圓滑，不過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圓滑和聰明，怕也不能到今天，也許正是長蘇的事情不斷的提醒著他，朕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他不會愿意摻和進來的，都已經(jīng)是為人父母的人了，哪有那么多的一腔熱血，都還需要為自己的兒女考慮。他當(dāng)年愛極了那個柳氏姨娘，她生的女兒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是疼愛有加，怎么舍得她跳進泥坑呢？”
“那父皇為何執(zhí)意要兒臣娶元安若呢？”
“晟兒，父皇老了，這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父皇的過錯自然由父皇去九泉下向長蘇懺悔，可是你不同，你可以做一位明君，可以做得比朕好，只要元辰愿意幫你，你就可以穩(wěn)穩(wěn)的坐上皇位?！?p> “父皇，有的時候兒臣也會覺得疲累，尤其是面對各種勾心斗角，陰謀算計以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像元安若那般生活也很好。”太子幽幽的說道。
“晟兒，生為皇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隨心所欲，你要是不爭不搶，最后就只能是敗寇結(jié)果，也許難逃一死，也許從此銷聲匿跡，父皇不是要逼迫你，只是希望你能做一個好皇帝，如果天下真的到了皇后一黨的手里，那勢必民不聊生，且朕因為種種羈絆而做不到的事，你都可以做到?！北菹屡牧伺奶拥募绨蛘f道。
看著陛下通紅的眼睛，太子知道父皇說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是為長蘇報仇，可是這并不是他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啊。
陛下也看著太子猶豫的眼睛，再一次嘆了一口氣說道：
“晟兒，朕有朕的責(zé)任，你也你的猶豫，父皇不會勉強你，但是皇后一黨不可留，為了天下蒼生，百姓富足，你必須要答應(yīng)父皇！”
陛下開始咳嗽，太子趕緊遞了一杯茶過去，他沒有接，只是緊緊的握住了太子的手背，眼睛之中有著一種類似于哀求的認(rèn)真。
太子沉默了片刻，然后鄭重的向陛下點了點頭，陛下才笑了起來接過了那杯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朕累了，你先退下吧。”說完陛下就往里面慢慢的走了進去。
太子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他看著陛下微駝的脊背，和花白的頭發(fā)，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然后又邁著看似輕松的步伐走了出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步伐看似輕松，實則已經(jīng)沉重?zé)o比。